還可以裝修的更好,更溫馨,他打量著房子,心裏做著這樣那樣的規劃。就讓從前的祁良秦的痕跡繼續存在在這個房子裏,畢竟是人家賣身得的房子,他撿了個便宜,心裏著實有些羞愧。等到他從嚴家搬出來之後,就把這些全部都扔掉,不留下一點過去那個祁良秦的痕跡。但是,他會從嚴家搬出來麽,多久搬出來?雖然對於嚴柏宗的這份癡迷有些苦澀,但他甘之如飴,如果可以,他是願意繼續住在嚴家的。但他也知道不會長久,他不可能一輩子和嚴鬆偉假結婚,如果一輩子苦戀,倒不如搬出來一刀兩斷。他心裏是有幻想的,他對嚴柏宗,依然有覬覦之心。小說裏的祁良秦是個學美術的,雖然功底一般,但在他這個外行看來,繪畫技術已經很讓他驚歎,所以迴去的時候他把他繪畫用的一套東西都帶迴去了。他尤其愛那個畫畫用的本子,很大,又很有質感,這是他頭一迴見到畫紙,畫本的第一頁,還留著一個畫了一半的窗景。祁良秦對藝術天生向往,奈何自己沒有那個經濟條件。他父親去世的早,母親辛苦將他拉扯大,本科畢業四年,原本有了點存款,他母親的身體卻開始不好,後來還是去世了,他隻顧著賺錢,人生感覺從來沒有所謂追求藝術的時候。跳舞的人都很有氣質,會彈琴的總是顯得很浪漫,會畫畫的給人感覺就是有才華,寫的一手好毛筆字好像整個人都變得有逼格。這些所謂和藝術沾邊的東西,都像是他隔著櫥窗看到的精美物品,是他渴望而不得的另一種生活。如今有條件了,他就想學畫畫,也算是對祁良秦這個小說人物的一種延續吧。他並沒有請老師教,而是自己偷偷在房間裏畫著玩,網上下了個教程,一天跟著學一點,當做看書之外的放鬆休閑。拿起畫筆會讓他心生喜悅,有一種自己也在逐漸變得優秀的錯覺。嚴柏宗是很好的男人,自己也應該豐滿自己,將自己變得越來越優秀,將來才可能配得上他。即便將來他和嚴柏宗並沒有任何結果,他也在朝著嚴柏宗那樣的人靠近。他大概已經過了相信白馬王子不喜歡白富美隻喜歡一無是處的灰姑娘的年紀,隻有所謂的金子一般的心是不夠的,一個人要吸引另一個人的目光,還有些外在的,看得見的東西,對方才會看到你,繼而看到你的心。嚴柏宗離婚的事,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沒人提。嚴柏宗那兩天也是早出晚歸,很忙。祁良秦也沒有繼續待在房間裏天天看書了,他要和嚴媛陪著老太太去會友。說起來這個老太太對他的態度,也是很奇怪。他跟著嚴老太太也去了三四個朋友家了,每到一個人家,主人總是要客套性地誇讚他兩句,無非是懂事啦,長的俊俏啦,基本上千篇一律。但是每次嚴老太太都會一臉嫌棄地說:“再好也是個男人。”“好不好的,還能怎麽樣,也隻能認了。”“你別看他長的像模像樣,也就隻有這點好處了,別的都不行。”總之主人誇他的花千篇一律,嚴老太太損他的話卻從來不重樣。這些還都是大概的論調,要細分起來,還有諸如“腦子笨”,“學曆低”,“沒眼色”,“孩子氣”,“懶”,“什麽都不懂”等等各種說辭,摻雜在聊天裏麵,時不時蹦出來一句,都叫他羞愧難當。可是按理說既然這麽瞧不上他,那就別帶著他去朋友家裏丟人啊。老太太偏要總是帶著他。“不管怎麽丟人,都是咱們家的人了,這些老朋友早晚都是要熟悉的,也帶著他出來見見世麵,別整天窩在房間裏看書,人都看傻了,本來就不算是個聰慧的。”嚴老太太如此對嚴媛說。“媽我發現你最近真是越來越愛自相矛盾,是誰前幾天說多讀書好,叫良秦沒事多在家裏看書的。”嚴老太太瞪了嚴媛一眼,對於她挑戰了自己的權威表示不滿。祁良秦就站在這娘倆身邊訕訕地笑。更多的時候,他們從朋友家裏出來都不會直接迴家,而是會去逛商場,去的都是祁良秦見都沒見過的地方,他第一次見老太太她們購物,那錢刷的叫他心肝顫。不過叫他激動的是,老太太給他買了一身衣服,好幾萬。這可是他摸過的最貴的衣服了,每次出門會友他都穿在身上。嚴媛說:“你都不能換一身。”“我就喜歡這套,那麽貴,得穿夠本。”嚴老太太聽了皺皺眉,嚴媛就是偷笑。但祁良秦之所以每次都穿,倒不隻是因為這衣服好看又值錢,而是他看到他每次都穿出來的時候,老太太都特別高興,嘴上雖然不說,那細微表情卻是騙不了人的。跟著嚴氏母女逛了幾天,他倒真是如嚴老太太所說的那樣,見了很多世麵。眼前是他從沒有見過的花花世界,他才知道即便是走過同一條街,過去的他和現在的他看到的東西也是不一樣的。當然偶爾也會鬧笑話,露出他的土包子屬性,有些還是非常尷尬的事,叫他一迴想起來都覺得沒臉見人。但這些他不曾見過的世麵,也讓他覺得自己在進步,在慢慢變成更好的人。人生一路,最傷感的是年紀的增長,時間是最寶貴的,一旦過去了不能重來,而最值得欣慰的,就是自己一直在進步的路上,每一天的自己,都比昨天更好。日子平淡而過,直到一周之後沈訸的到來。沈訸來之前,先給家裏打了電話,電話是春姨接的,他們都不在家,嚴氏兩兄弟都在公司,他們三個則在逛商場。春姨打了電話過來,說了沈訸要來的事。“我就說她不會做人,要來起碼得提前一天打招唿吧,不跟我們說,也得跟你大哥說一聲,結果呢,就這麽不聲不響地來了。”嚴媛問:“那咱們要迴去麽?”老太太似乎考慮了一會,最後不耐煩地說:“不管她,叫她等著。”嚴老太太說完戴上墨鏡,繼續逛,也不嫌累。夏日炎炎,偶爾曬到太陽的時候還真是熱。祁良秦給老太太撐著遮陽傘,自己一個男人也不好意思擠到傘下去,後背早就汗濕了。他覺得今天買的東西差不多了,他一隻手打傘,一隻手拎著購物袋,基本上已經拿不下更多東西了。老太太卻打了電話叫了司機過來,把買的東西都拎到車上去了,繼續逛。她顯然是帶著一點報複的念頭在逛街,就是為了讓沈訸多等一會。後來他們在一家咖啡店裏歇息,祁良秦細心地發現老太太的腳踝都磨紅了。她真是難得走這麽多路,再合腳的鞋子,也會累,何況老太太雖然歲數大了,出門卻必穿高跟鞋的。“我都快走不動了,媽,咱們迴去吧。”祁良秦說。“這才逛多久,你們男人啊,一逛街就累。”老太太雖然這麽說,但還是收工迴家了。他們迴到家,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之後了。車子緩緩是駛入嚴家,還沒下車,祁良秦就看到了廊下站著一個穿米白色衣服的女人。沈訸,這個小說裏從沒有正式出場的女人,這個他一直羨慕的女人,他終於要見到了。沈訸確實長的算不上漂亮,人很瘦,個頭也不高,還戴眼鏡,倒是很有氣質,一看就是很有文化的人。但是沈訸給他的感覺並不好。怎麽講呢,他覺得沈訸很像以前他看民國那些文人的鄉下老婆照片的感覺一樣,有一種年紀偏大和古板的感覺,沈訸看起來比嚴柏宗還要顯老一些。祁良秦趕緊偷偷問嚴媛:“我該怎麽喊她呢。”“還是喊大嫂吧。”祁良秦於是便朝沈訸鞠了一躬,很恭敬地喊了一聲大嫂。結果嚴老太太不樂意了,迴頭看了他一眼:“你哪來的大嫂?”祁良秦訕訕地紅了臉,嚴媛沒敢接著喊大嫂,直接熱情地打了招唿:“好久不見。”“好久不見了。”沈訸說著看向嚴老太太,大概是受剛才嚴老太太那句話的影響,她叫了一聲“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