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還以為你頂多二十四。”勞裏訝異,布蘭奇在他看來挺年輕的。“是嗎?”布蘭奇扯開嘴角輕笑,沒了下文。又是一陣沉默,勞裏話嘮:“布蘭奇。奧爾曼是你的本名?這麽說你是後來才成為奴隸……”奴隸有出生就是奴隸,比如露露,因為父母是奴隸。有種原本不是,後來淪為奴隸。布蘭奇聞言眉頭一皺:“恩。”低沉的聲音重得如寒山鍾鳴,莫名的壓抑感撲麵而來,熏得勞裏毛骨悚然。這不是揭別人的傷疤嗎?勞裏懊惱地自嘲,趕緊轉移話題。“那天我去買迪恩,老板他們說你很兇,襲擊客人,為什麽我那天買你,你沒反抗?”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勞裏忍不住將憋了很久的問題說出,說來奇怪,似乎買到布蘭奇開始,這個問題就一直繞著自己轉,異常的在意,強烈的想知道答案。布蘭奇微轉頭對上勞裏的眼睛,銀色的眼瞳,銀色的短發,緩緩便浮現幾年前在鄉下見到的那個小孩,盡管記憶已經模糊不清,卻仍然覺得熟悉。或許正是因為這份熟悉感,才靜靜的跟著少年來到這裏,結果真相告訴他,眼前的少年就是當年的小孩。孤苦無依的小孩已經成長為青春張揚的少年,而當年位高權重的他,卻淪為最低賤的奴隸。歲月變遷,給他帶來的盡是諷刺。更加諷刺的是,他無力抵抗。“你不買,總有人買。”布蘭奇低沉的嗓音再次穿進勞裏的耳朵,這個答案,勞裏莫名的失望。勞裏納悶的歎息一聲,布蘭奇黑色的眸子盯著他掄起的袖子下暴露的手腕。“你……你的幻獸死了?”第19章 膽小少爺試探性的疑問,足以讓勞裏心情瞬間低落,死,是對活人來說最殘酷的字眼,如果可以,誰都不願靠近死亡,更不願麵對親人朋友的死。而且,那是一個無辜天真的小孩。勞裏放下袖子,遮住刺目的紋路,平靜道:“沒,他離開我身邊很多年,不過幻獸又死不了。”死了怕什麽,還會複活,隻是時間早晚問題,反正他不急著用幻獸,有的是時間等他複活。布蘭奇收迴視線,沉靜良久,第一次主動打破沉默:“給你看我的手臂。”他說著,在勞裏注視下掄起袖子,露出了和勞裏一模一樣的黑白紋路,勞裏心跳如鼓,沒想到會遇到‘同命相連’的人:“你的幻獸……”布蘭奇收迴手臂直接道:“為了讓我自由,他犧牲了自己,我看著他的生命一點點流失,最後死去,從我眼前消失。”勞裏愕然的瞪大眼睛,不願相信布蘭奇的話,如果相信,那麽證明翡翠也是死了。“他死了,他是幻獸,人類大陸不會留下他的屍體,他從我眼前消失,但是會在他的家鄉重生。”布蘭奇平靜的講敘著,一直望著勞裏的眼睛,隱隱約約的,勞裏仿佛覺得布蘭奇平白的敘述,其實是在安慰他。他從布蘭奇黑色的瞳仁裏,看到了妖精般的綠,渲染生命的綠,那色彩綻放的光芒,是如陽光般的溫暖,人活著,必不可少的溫度。“他會重生,在某一天,重新迴來我身邊。”他會重生,在某一天,重新迴到你身邊,所以你不用太擔心,你的幻獸終究會有再次出現的時候,然後和以前那樣,喊你“主人”。仿佛聽到從心底傳出的聲音,勞裏怔怔望著一臉平靜地布蘭奇,為什麽從這張平淡的臉上會感覺真誠的安慰,腦中再次湧出的熟悉感讓勞裏犯暈,勞裏拍拍頭:“恩,總會重生的。對了,我聽你口音挺像我老鄉沙耶人,你以前是沙耶的?”布蘭奇微怔,搖頭道:“不是,小時候我父親在沙耶做生意,我以前不少朋友也是沙耶人。”“哦,這樣啊。嗬嗬,說出來你別笑,我第一次看到你覺得好親切。”“……為什麽?”勞裏微笑:“因為你是黑頭發吧,我最喜歡黑頭發。”布蘭奇啞然,諷刺輕笑:“為什麽喜歡黑發?你知道黑發代表什麽?”“代表中國人啊……我很喜歡的一本故事,裏麵講的中國人就全是黑頭發。”勞裏吐氣,無可奈何的瞎掰。“哈哈哈,你還小,很多東西不懂。”布蘭奇很老成的取笑勞裏,絲毫沒注意主仆的懸殊身份,若是勞裏不高興,想怎麽折磨奴隸都沒人管。勞裏不在乎他的身份,但是在乎他的取笑,可看著仰麵大笑的布蘭奇,帥氣的臉上浮遊的滄桑和苦澀,卻似最有力的說明,或許比起布蘭奇來說,他的確‘還攜。勞裏收起胸中怒火,息事寧人地聳下肩膀,小聲嘀咕:“我聽說,黑暗係,亡靈法師一類和魔族一類會有黑發,在我們人類大陸他們是極端異類,不受歡迎。”布蘭奇這迴沒笑,認真的點頭附和:“沒錯,有這事。不過別擔心,我不屬於他們任何一類危險存在,哈哈哈。”勞裏好笑的想,布蘭奇若屬於那一類危險存在,還當什麽奴隸啊。兩人相談甚歡,正說著,牧場大門口傳來清晰的馬蹄聲,勞裏抬起頭望去,忙起身道:“正主來了,我過去下。”說著邁動長腿朝門口小跑過去,利落的短發隨著躍動,真不愧是精神飛揚的少年,一生中最美的年華。布蘭奇緩緩地,收迴了視線。勞裏談完這一單長久的合作生意已是早晨七點半,刺目的陽光早就高高掛起,整個牧場披上耀眼的金色,展現一片生機勃勃的美。勞裏曾經無數次感歎這個世界沒有相機,不然他有百分是八十的可能成為一個攝影愛好者。美麗的瞬間太多,連他一個文盲都被激發出越越欲動的藝術細胞。招待客人吃了莉莉烹製的皮蛋瘦肉粥,勞裏送走了笑容滿麵的客人,吩咐忙碌一個早晨的奴隸們收工迴來吃早飯。勞裏悠哉的坐在客廳照顧大埃克小埃克這兩隻兄弟狗,幾年成長,兄弟兩已經肥得不能見人,拖著一身贅肉舉步維艱,眼睛鼻子都找不出來了,唯獨對於吃飯時間異常敏銳:“埃克兄弟啊,你們大哥這次好久沒給我寫信,估計是談戀愛去了。”勞裏挑動狗狗圓乎乎的肉肚子感歎,狗狗汪汪叫喚一聲,好似在說“是嗎?真不容易。”叫喚完繼續埋頭吃飯。勞裏陪著狗狗玩的正歡,身後的房門啪嗒打開,勞裏迴頭,對上迪恩才睡醒的臉。迪恩看到勞裏,立即清醒過來,拉拉衣裳臉色蒼白道:“主人……”勞裏歎息,這位少爺不會做事,又不樂意暖床……哎……“洗個臉去吃飯吧,大家都在吃。”迪恩聞言忙去洗刷,當發覺自己是最後一個起床的奴隸時,心裏越發慌張,沒辦法,迪恩本就是以暖床的奴隸培養,為了讓他們保持健康身體和美好身材,衣食住行方麵非常周到,並不比尋常少爺差,哪需要跟賣苦力的奴隸樣從早累到晚還吃不飽穿不暖。七點之前絕不起床,這是很多年的習慣,想改不容易。當然,作為主人的床伴,沒有人會埋怨他好吃懶做。家庭成員增加好幾位,牧場的事情變得有理有條起來,勞裏根本不用去管,閑了抱著書看,或者溜溜狗騎騎馬逛逛孩子,一天晃晃就過去了。偶爾心血來潮會跑去廚房一待大半天,出來時就成大豐收,親手製作薯片、蘭花豆、小糕點、小麻花、辣鍋巴等等一些零食以供閑暇時磕牙享用。再不就是隔斷時間炮製各樣鹹菜、香腸、鹹蛋、皮蛋這類易於儲存的食物,小部分是自己吃,大部分都是合同所需,特別是皮蛋,勞裏在這個城市可以占據壟斷地位,隻此一家,賣的很紅火,是目前勞裏所有項目裏來錢最快的一項。這日勞裏帶著幾個人分工合作製作皮蛋,屋子前一排的大瓷缸和十幾框光溜溜的蛋,勞裏帶頭示範講解,幾個新來的都跟著認真的學,布蘭奇和迪恩也在旁邊好奇的觀望,或許廚師應該和魔法師一樣高貴,因為他們都有雙神奇的手,以及聰明的腦袋,變戲份似地花樣,讓人佩服不已。布蘭奇認真看著,嘴角早就情不自禁地上揚,他不得不承認,這家夥隻有在製作食物時,才能展現最迷人的魅力,毫無自覺地吸引著觀眾的眼光,為他傾倒折服。沉浸在美妙而又繁忙的工序裏,沒有人看到小道上漸漸逼近的人馬,等那些人衝進來時,勞裏隻覺烏雲壓頂,臉黑如碳。跑在最前頭的帥氣白馬上滿麵怒氣的少年正是加比,身後一群黑馬護衛隊,活脫脫的黑幫勢態,群馬衝進牧場大門,掀起漫天飛塵,嗆得勞裏想罵娘。“勞裏!”加比的馬還沒站穩人已經迫不及待地跳下來,直直跑到勞裏跟前興師問罪:“你買了奴隸?”怨恨委屈的眼神使得勞裏心情更加惡劣,他搞不懂自己哪一點值得這位大少爺糾纏不休:“沒錯,我也時髦一把,買迴來陪我上床。”勞裏扯著嘴角輕笑,激得加比眼眶發紅,但是勞裏清楚,他不敢在護衛麵前對他怎樣,因為他的所作所為隨時可能傳進父親的耳朵裏。“你怎麽能這麽墮落?”加比痛心疾首地嗬斥,像在關心重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