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慕容鈺提出再買一座更大的院子,搬進去住。然而鳳瑤在這座院子裏住得有些感情了,舍不得換。又問了豆豆,豆豆也沒有換大院子住的念頭。對小家夥來說,再大的院子也大不過爹爹在京城裏的院子。


    於是,鳳瑤思索了一時,便改動了院子的住法。正屋的東間,作為鳳瑤、豆豆和慕容鈺的臥室,西間則改為慕容鈺的書房。東屋仍舊是三花的住所,西屋的一間原來是儲物室,收拾收拾叫無跡和蜻蜓住進去,他們原來的那間則挪給陳嫂和魏氏住。


    其實,本來按慕容鈺的意思,是叫無跡和蜻蜓躲避在陰影中,貼牆根站著打起精神保護眾人的。畢竟,太過安逸的生活,會養起人們的惰性。尤其無跡和蜻蜓幹的這行,更加容不得絲毫的差錯。


    有些事情,慕容鈺是不容鳳瑤多說的,比如這件事,慕容鈺便堅持讓無跡和蜻蜓吃苦頭。於是,雖然鳳瑤給無跡和蜻蜓收拾了儲物室,然而他們住得住不得,還是一迴事。


    “是,夫人。”隻聽慕容鈺居然搬來住了,陳嫂心裏是有些緊張的。對於搬了住處的事情,倒是沒有半點不滿。對她來說,那都是應該的。


    “今兒咱們家裏來了新人,很該吃頓好的,慶祝一下。這樣吧,一會兒我出去買菜,給大家做頓好的。”鳳瑤說著,便站起身,摸出荷包裏的銀子數了數。隻見數額差不多,便抬腳出門了。


    “夫人做飯是最好吃的,今日又有口福了。”陳嫂樂嗬嗬地說道。


    魏氏的眼中閃過驚訝,抬頭看著鳳瑤的背影,不由得心中有些感動。


    旁邊,陳嫂悄悄打量著魏氏的神情,不由得微微鬆了口氣。她原本便猜到了,鳳瑤有可能給魏氏接風洗塵。隻不過,她不是很確定罷了,便沒有對魏氏說。隻對她說,夫人是極好的人,經常還會親自下廚,做飯給大家夥兒吃。


    魏氏當時不信,陳嫂也沒有再勸她。畢竟,如果鳳瑤當真親自做菜給魏氏接風洗塵,就當做給魏氏的一份驚喜。而如果沒有,倒也不會怎樣。


    隻見魏氏有些失神的模樣,陳嫂笑著搗了搗她,道:“別愣著了,在夫人家裏是極隨意的,走,咱們將東西收拾一下,一會兒搬到那間屋裏去。這裏呀,要改成……爺的書房了。”


    “嬸嬸,你迴來了?”豆豆練完大字,終於鬆了口氣,從屋裏走出來。見到陳嫂,便乖巧地跑過來,又抬起頭看向魏氏,問道:“這位嬸嬸是誰?以後也要住在咱們家裏麽?”


    一句“咱們”家裏,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又叫魏氏心中升起異樣的感受。目光落在豆豆俊雅靈秀的容顏上,不由得一陣心驚。她原本便聽過,鈺王府中出現過一個小公子,生得模樣與鈺王爺相似八分。


    那件事,在鈺王府中傳遍了,饒是魏氏不愛打聽這些,也被迫被洗耳朵了許多迴。不料今日竟然見到了,直是有些無措,不知道如何稱唿他才好。


    “豆豆,有兩個字寫得不夠認真,過來重寫。”隻聽一個嚴肅的聲音從裏屋傳來。


    隨即,魏氏抬起頭,隻見裏屋的簾子被打開,慕容鈺走了出來。下意識地便屈膝跪下,道:“見過——”


    魏氏從前正是鈺王府中的婆子,隻不過她認得慕容鈺,慕容鈺卻不認得她罷了。淡淡地打量了她一眼,便打斷她道:“起吧,以後家裏不興這個。”說罷,牽起豆豆往裏屋去了。


    陳嫂扶起魏氏,低聲道:“爺從前三五不時過來,如今聽夫人的意思,仿佛是要住在這裏了。你也別驚訝,總歸都不關我們的事。夫人說了,隻叫我們把活做好,其他都不關我們的事。”


    魏氏還有些愣愣,點了點頭,順著陳嫂的力道起來了。從前在鈺王府的時候,因著隻是一味低頭做事,偶爾被人欺負了也懶得爭執,漸漸的生活便隻是做活、吃飯、睡覺,麻木得仿佛整個人都是一副軀殼。


    然而來到這裏才不過一時,竟然屢屢被震驚。尤其,爺的公子,居然喚她嬸嬸。不禁又想起當年那個無緣的孩子,倘若他活了下來,這時也該抱小孫子給她看了吧?枯寂多年的心,在聽著裏屋傳來的孩童軟糯糯的聲音時,不知不覺竟然有些酸澀起來。


    “嶽父大人,既如此,小婿便先迴去了。”丞相府中,在蘇玲瓏的院外跪了一晚上,最終沒見著蘇玲瓏的麵的沈雲誌,便向蘇丞相辭行了。拱手長揖,又道:“過兩日,等明珠心情好些了,小婿再來接她。”


    蘇丞相連書房的門也沒出,就隔著門扇聽完沈雲誌的話,眼皮也沒抬一下:“嗯。”


    沈雲誌尷尬地站在門外,又等了一會兒,隻見再沒聲息,便低頭斂目離去了。書房裏頭,原是蘇安瑾也在,隻不過沒有吭聲,故而沈雲誌竟不知他也在。


    待到外頭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不見,站在蘇丞相書桌前的蘇安瑾緩緩開口道:“此子配不上明珠。”長身玉立,麵如冠玉,一身蘭色繡金雲紋袍子,將他襯得翩翩絕世。


    這個蘇丞相最得意的兒子,此刻口吻冷淡地說出這話,竟不怕得罪了誰,像是做批斷一般。蘇丞相此刻坐在書案後頭,一張已顯老態的麵上,此刻閉上了精明的眼睛,長歎一聲。


    當年本是看好沈雲誌的青雲之誌,兼之刻苦有才學,又生得模樣不俗,最關鍵的是蘇玲瓏喜歡,故此便應了這門親事。


    事實證明,沈雲誌在某些方麵的確是有著才華的,譬如格外懂得揣摩人心,將太子慕容廉哄得極寵信他。也是因此,反倒讓蘇丞相與蘇安瑾不好將他如何了。


    這大概就是費盡心血養成了一隻鷹,結果那鷹掙斷了繩子,竟是不由他們掌控了。其中滋味,隻有養鷹的人才明白。


    “不知明珠如今是什麽心思。”蘇丞相道,“倘若她仍舊喜歡沈雲誌,便也依著她就是。總歸來日我去了,蘇家還有你。那顧姓小兒,翻不出風浪。”


    卻沒有說,假如蘇玲瓏不喜歡沈雲誌,又當如何。畢竟,昨日在宮中那般狼狽,蘇玲瓏的名聲隻怕難以挽迴。倘若和離再嫁,人家顧忌丞相府的聲威,或許同意。可是比沈雲誌再強者,卻又不見得能夠尋著。


    “兒子隻怕,他心中誌向頗深,此時不除,日後隻怕難了。”蘇安瑾微微低頭,看向坐在椅子上,眉頭微皺,神色不虞的蘇丞相:“太子寵信他,竟比我們這些人更甚,日後許諾沈雲誌之位,隻怕不低。”


    蘇丞相何曾不明白?便隻揉著眉頭,又道:“太子坐不坐得那位子,卻又說不準了。”


    蘇安瑾的神色也不由得一凜,父子二人,便又就慕容平的風頭聲望,以及昨日突然冒出來的慕容鈺而細談起來。


    另一頭,也有人在煩憂此事。


    卻是太傅府上,昨夜對月小酌的鳳太傅,今早上起得晚了。小廝喊了兩迴,隻是含含糊糊應了聲,小廝心下一凜,便迴報給了鳳夫人。


    待得鳳夫人來瞧,卻隻摸著鳳太傅的額頭,似有些發燒。於是,喚來府中養著的一位退休老太醫,過來給瞧了瞧。那太醫倒沒說什麽,隻給鳳太傅開了副藥,說是吃上兩日便沒大礙了。


    原是鳳太傅本就體格健朗,昨晚也是因著看見了鳳瑤,心中情緒起伏較大,又入夜著了涼,才有些不好。


    鳳夫人聽說鳳太傅沒有大礙,原先有些擔憂的麵孔,立時便冷淡下來。叫人仔細伺候著,抬腳便走了。


    太傅府中,還有一名庶出的小姐,生得鍾靈毓秀,也不知隨了誰。心性倒是孝順,聽聞鳳太傅病了,便趕忙跑了來,端茶倒水地在跟前服侍著。


    鳳太傅隻見這個小女兒如此貼心,不由得心下熨帖。吃了藥後,因著精神好些了,便坐起身來,笑道:“且別忙活。家裏不是沒有下人,豈能叫敏兒如此勞動?”


    這位庶出小姐,名叫鳳蔚然,聞言便笑道:“姨娘近兩日總催我,做這個做那個,我心下很不耐煩,正好逃來父親這裏躲清閑,父親可別趕我。”


    鳳太傅便笑了起來,不知想到什麽,神色微微沉了下來,又問道:“你哥哥呢?”


    說到鳳子瑜,鳳蔚然便垂下眼睛,聲音失了方才的笑意,幹巴巴地答道:“昨晚與朋友出去了,不曾迴來過。”然而仔細聽去,卻又聽得出這聲音裏的不耐煩與鄙夷。


    鳳太傅的眼神微微閃了閃,出乎鳳蔚然的意料,竟然沒有勸她與鳳子瑜和睦,而是說道:“倘若你有興趣,近來不妨與公主多親近些。”


    鳳蔚然愕然抬頭,一來吃驚於鳳太傅竟然不似往常,苦口婆心地勸她跟鳳子瑜消了嫌隙,二來驚愕於鳳太傅居然叫她同慕容熙兒玩耍,不由問道:“父親,這卻是為何?”


    鳳太傅總不能說,因為你姐姐同公主走得近,所以你也同公主親近一些,間接同你姐姐親近吧?便隻是道:“昨日你不曾進宮,不知宮中發生了極熱鬧的事情。”


    慕容熙兒的壞名聲,在貴女圈子中,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故而,但凡能躲著慕容熙兒,人人都不會主動湊上去。


    然而,有本事躲著的人也不多,故而接到帖子的人中,便有許多苦著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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