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侍候在他身邊,心下多少有些察覺,陛下是為了誰守身如玉,又是為了誰飽受思念之苦。可那些不是他可以過問的,他隻能把那些爛在肚子裏。當初祁煊宣布立後時,祝錦繁和冉君容心裏並沒有太意外,畢竟祁煊是帝王,讓他守著一個男子,永不立後,太不實際了。隻是祁煊立了後,遠在衡水關的燕歸怎麽辦?兩人沒有答案,卻也默契的不對燕歸提起。祁煊之所以將立後的儀式從簡,便是不想讓消息傳到燕歸的耳裏。可是他們卻沒想過,祁王立後這樣的大消息,又怎麽可能瞞得了天下?或許說他們都知道,隻不過自欺欺人的認為,這樣便可以不讓燕歸知曉。說來也巧,或許老天也在幫助祁煊,他立後消息傳到衡水關時,正逢雲國軍隊進犯衡水關。跟在燕歸身邊的暗衛,將消息截了下來,沒有讓燕歸知曉。等到燕歸知道的時候,都已經過去很久了。燕歸當下怔然,明知道祁煊總有一天會立後,但是真的聽到這個消息時,左心口的疼痛還是難以忽略。就在燕歸恍惚時,祁煊的一道聖旨便把他叫迴王城。他將事情安排好,坐在馬車上時還是有些悵然,事到如今,才叫他迴去又有何用?迴到王城後,燕歸迴到了燕府。雖然他和燕將軍不在府邸,但是將軍府是當年祁煊所賜,還是有奴仆在府裏候著。燕歸迴府之後,閉門不出,直到三日後祁煊傳召,他才穿戴好朝服,準備進宮。燕歸來到宮門前,小四已經等在那裏了,他恭敬的對燕歸見了禮,領著燕歸到禦書房。燕歸暗中打量著四周,三年來宮裏似乎一點變化也沒有。才剛想完,轉過禦花園一角,就有另一隊人馬朝著他走來。燕歸瞥了一眼,垂下眼簾,領頭的那個一身宮裝,似乎是後宮的妃子。燕歸一個外臣,為了避嫌,趕緊退到一邊。隻是那妃子走了過來後,竟停下腳步,打量著站在路旁的燕歸。“這是誰?”妃子開口問道,燕歸心下有些不喜,還未開口,就聽小四說道:“奴才見過荷妃娘娘。”“起吧,後邊那是誰?見了本宮為何不行禮?”荷妃娘娘擺了擺手,她身後的內侍和宮女臉色變了一瞬。這個荷妃是陛下前幾日才封的,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一點規矩都不懂。就算他們不識得燕歸,看見小四也知道,那肯定是陛下要見的人。能讓陛下的貼身內侍親自來帶的人,絕對不是小角色。眾宮女和內侍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個宮女上前低聲道:“啟稟娘娘,您不是還要替陛下送湯嗎?晚了湯就涼了。”“嗯,走吧。”荷妃睨了宮女一眼,甩袖正要離開的時候,又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下次別把這些不三不四的人都帶進宮裏來,陛下見著了,你擔待得起嗎?”小四臉色大變,自打他成為祁煊的貼身內侍以來,還沒有妃嬪敢這樣跟他說話。這個荷妃真是好大膽子,連燕歸都敢教訓。荷妃離開後,小四尷尬不已,倒是燕歸臉色未變,淡淡的說道:“走吧,陛下還在等著。”小四摸摸鼻子,繼續走在前麵帶路。來到禦書房前,就見剛才的荷妃被攔在門外,小四見狀心裏冷笑一聲,轉頭對燕歸說道:“還請燕衡王稍候,奴才馬上幫您通傳。”“有勞了。”燕歸點點頭,小四走上前去,對守在外邊的另一個內侍說道:“燕衡王帶到了,快去稟報陛下。”荷妃站在一旁,見小四對她視而不見,心裏因為剛才被侍衛攔住的火氣,又蹭蹭蹭的往上冒。正想開口說些什麽,進去通報的內侍出來了。“王爺快請進,陛下已經久等了。”內侍恭敬的對燕歸說道,燕歸點點頭,徑自穿過荷妃走進禦書房裏,荷妃臉色陰沉的瞪著燕歸的背影。“荷妃娘娘,請迴吧,陛下今日國事繁忙,怕是無空接見娘娘。”內侍待得燕歸進入禦書房後,木著表情對荷妃說道。荷妃冷哼一聲,帶著人離開了。一迴到宮裏,荷妃馬上就派了人去打聽,燕衡王是個什麽來頭,為何她從沒有聽說過。打探消息的宮女很快就迴來了,附在荷妃耳旁輕聲嘀咕了幾句,荷妃皺了皺眉,“就這些?”宮女點點頭。“嗯,賞。”荷妃擺擺手,揮退了宮女。她眯了眯眼,心裏閃過不少念頭,最後叫來貼身的大宮女,吩咐了她幾句話。大宮女瞳孔一縮,瞬間跪倒在地,全身因為驚懼抖個不停,荷妃不耐煩,開口說道:“怎麽,不願意?先想想你的家人再迴答。”“娘娘饒命,娘娘恕罪……”大宮女語無倫次,隻會重複這兩句話,荷妃聽得厭了,一腳便踹了過去,將大宮女踹翻在地。“饒什麽命,本宮隻不過讓你辦件小事,這般推托。”荷妃冷聲說道,大宮女心裏叫苦,荷妃要辦的哪裏是小事,一個弄不好,她腦袋就會搬家的。“罷了,你不願意做,還有一堆人搶著做。”荷妃嫌棄的擺擺手,當下就將大宮女調離身邊,趕得遠遠的眼不見為淨。然後從平日侍候她的宮女中,提了一個出來,頂替原本大宮女的位置。被提拔的宮女自是感激萬分,對荷妃表示了忠誠。荷妃很滿意,把交代囑咐下去,宮女微微一愣,誠惶誠恐的離開了。宮女走向禦花園時,瞥見了原本的大宮女,瞬間了然對方為何被趕到外麵。宮女一路來到禦膳房,找到了點心局的管事,說起荷妃宮裏的膳房不夠伶俐,做不出荷妃想要的糕點,陛下心疼荷妃,便許了荷妃禦膳房的點心。荷妃吃了之後,極為喜愛,央求陛下讓她的宮女向禦廚學習手藝。陛下覺得不是大事,大手一揮便準了,現如今宮女便是來學手藝的。管事的一聽,確實有這麽一迴事,便讓宮女進入點心局。宮女跟著副庖長學了幾日之後,和副庖長混得比較熟了,有時候也會幫著打下手。這日,因為宮中有宴席,所以禦膳房上下人仰馬翻,宮女來的時候,正逢最忙碌的時刻,管事的或副庖長都沒空理會她。她安分地站在一旁,也不上前打擾,待得眾人忙到一個段落之後,副庖長才想起宮女。不過放眼禦膳房裏,卻不見宮女的身影了。副庖長不以為意,以為宮女先離開了。等到宴席結束,禦膳房終於可以鬆一口氣,大夥們也才能開始吃飯。很快的,禦膳房裏的人便走了個一幹二淨,隻剩下外間留守的人。等到禦膳房完全安靜之後,角落放置幹貨的倉庫門慢慢打開了。……那日燕歸進了禦書房後,才發現裏麵不隻他一個人。祝錦繁、冉君容和一個未曾見過的男子,都已經候在裏麵了。燕歸請安過後,才知道那男子是今年的新科武狀元。祁煊簡單介紹之後,便開始詢問衡水關的情形,燕歸凜了凜神,恭敬的應答。當日直到離開時,燕歸都沒有和祁煊獨處,祁煊也沒有留下他的意思,所以他隻能黯然的迴到燕府。迴到燕府後,他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書房裏。他不曉得祁煊讓他迴來這一趟有何用意?如今他和祁煊之間,似乎變得生疏了。他曾以為,就算兩人分開了,感情也不會變。可是想到皇後、想到荷妃,燕歸的心就涼了。分離的這三年,似乎改變了很多事,他和祁煊之間,是不是迴不去了?正當他在發楞時,府中奴仆來報,有人求見。燕歸迴過神來,起身來到專門接待客人的花廳,一人背對著他站在裏邊。他抬腳走了進去,那人轉過身來,果然是冉君容。燕歸牽了牽嘴角,“太尉大人,許久不見,快請坐。”“王爺客氣了。”冉君容拱手行禮,依言入座。“不知太尉大人前來,有失遠迎,還望見諒。”燕歸有些抱歉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