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燕將軍這一次的受傷讓他很意外,因為他不記得上輩子有過這茬,明明他記得,燕將軍前三年都順風順水的,一路大敗敵軍。難道因為他的重生,曆史的軌跡有些不同了?他手指在桌案上輕敲,沉著臉思索著,他這兩年來確實做了許多上輩子不曾做過的改變,難道因為這樣,所以接下來的曆史走向也會不一樣?他心下一凜,突然有些害怕,他之所以將燕歸放出去,是因為知道對方這三年不會有危險,可是如今燕將軍的受傷,和敵軍的進攻,都不在他預料之中。若是燕歸出了什麽事,他絕對會後悔的。祁煊冷了一張臉,突然覺得自己當初不該放手的,不是文官又如何,他真該把對方綁在自己身邊才是。底下眾人見到皇上突然拉下臉來,趕緊閉口不語,祁煊迴過神來,發現一片寂靜,冷哼了一聲開口說道:“怎麽都不說了?剛才不是還很會說嗎?朕找你們來,是要你們商量對策,你們倒好,當著朕的麵就吵起來了。”“臣該死,請陛下息怒。”幾位大臣趕緊跪下,齊聲說道。“哼,你們是該死,朕的鐵騎在邊關苦守著,你們還在這裏浪費時間!”祁煊氣得狠了,執起案上的茶盞便扔了過去。“啪!”地一聲,跪在最前麵的右相被砸了滿頭滿臉的水,還不能躲,額頭上黏著茶葉,混著被茶盞砸出來的血水,看起來好不狼狽。“朕養你們有何用?!”祁煊冷聲說道,底下眾人瑟瑟發抖,不懂年輕帝王為何突然發怒。祁煊罵了一通,出了一口氣,須臾,才又開口說道:“朕決定了,朕要親自領兵出戰。”第五章 掛帥“陛下,萬萬不可──”幾個大臣們聽見了,頓時一陣唿天搶地,紛紛說著祁煊是萬金之軀,要他以龍體為重,萬不可涉險。“夠了!”祁煊聽得頭都疼了,低喝了一聲,他陰沉著臉,掃視了眾大臣的臉色一圈,才緩緩說道:“朕不能去,那麽你們說,誰去?”底下幾個大臣瞬間沒了聲音,大祁王朝在祁煊登基之前,雖然也算強盛,鐵騎兵也算驍勇善戰,但是卻遠遠沒有十年後那般,令人聞風喪膽。朝中幾個領兵作戰的好手,都在上一次就派了出去,也是祁煊大意了,沒有想到曆史走向會改變,想要盡早將邊關的戰事解決掉,便把精英都用上了。這下子出了意外,朝堂上下卻是無人能領兵出戰,其實上一輩子祁煊之所以禦駕親征,也是因為大祁王朝鐵騎兵雖然勇猛,但是卻缺了將才之士。古語有雲,能領兵者,謂之將也。祁煊在位十年,前幾年靠著燕將軍替他打天下,後麵幾年,卻是他這個帝王,親自率兵出征,接連攻下鄰近的幾個小國,擴大了大祁王朝的版圖。正是因為祁煊經常出征不在王城,才會使得樊家坐大,進而起了謀朝篡位的心思。他不曉得上一輩子,樊仲何時開始計劃刺殺他,他也不想知道,總歸是被背叛了。不管樊仲做下決定是早還是晚,對祁煊來說,那一刀就足以斬斷二十年的感情。哪怕樊仲當時猶豫了,或是臉上有一絲後悔,祁煊這輩子都不會這樣決絕。但是沒有,樊仲捅那一刀的時候,完全沒有猶豫,狠絕又毫不留情,而臉上的表情也隻剩下猙獰夾雜著成功的興奮。那時候祁煊就知道,對方是真的想置他於死地,以至於這一輩子醒來,他是完全不想再看見對方。所以他將對方趕出宮去,眼不見為淨。隻是見不到樊仲,天天見到樊仲父親也是讓他膈應得很,若不是樊仲父親是前朝重臣,他怕一登基就對樊父下手,會寒了其他老臣的心,他早就將右相給換了。此刻見到樊父頂著被他砸傷的額頭,臉上還黏著些茶葉,跪在那裏說些冠冕堂皇的好聽話,就讓他心裏頓時更加煩躁。左相是祁煊拔擢上來的人,兩年來跟在祁煊身邊,也算培養了一些眼力見,此時見祁煊臉色不好,便趕緊拉了拉右相的朝服,示意他不要再說了。樊父認為左相分了他的權,心下本就對對方不喜,現在對方的阻止他自然不予以理會,眼看著祁煊的怒火越來越盛,樊父還在自說自話。祁煊怒到極點,氣極反笑,他語氣涼颼颼的說道:“右相所言極是,國不可一日無君,既如此,不如就由右相替朕分憂解勞,領兵出戰,卿以為如何?”樊父頓時沒了聲音,跪在底下冷汗直流,祁煊淡淡的說道:“怎麽,右相方才不是說了,為了朕、為了大祁王朝,可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嗎?”祁煊見樊父支吾說不出話的模樣,厭惡的瞥了他一眼,對方身為前朝重臣,仗著跟在先帝身邊多年,一直不將自己看在眼裏,總認為自己還不成氣候。若不是自己這兩年來,不動聲色的削了他的權,否則怕是日後又要重蹈覆轍了。以前的他不懂,以為宰相真的一心為他好;就算不為他,也該為著大祁王朝才是。其實都是自己太天真,他下放給宰相太多權力和信任,宰相離王位越近,自然就生出了野心;再加上在宰相的眼裏,自己能夠治理好國家,都是對方的功勞。他能理解樊家為何選擇謀朝篡位,畢竟宰相有權,樊仲有兵,身為一國之君的他,又不在王城裏,而是在幾百裏遠外的戰場上。天時、地利,人和。所以樊仲揮出那一刀,結束了他的性命。不過理解是一迴事,原諒又是另一迴事,他能理解樊仲的野心和抱負,並不代表他可以原諒對方的背叛。他是君,樊家是臣,不管出於什麽理由,敢窺伺帝位,就是藐視皇家,挑戰他的皇權。祁煊了眼,壓下心裏陡然生出的殺意,底下幾個大臣感覺到一瞬的威壓,然後年輕帝王開口說道:“一日,朕隻給你們一日,明日早朝朕就要看到人選,跪安吧。”幾個大臣叩謝帝恩,低垂著頭恭敬得退出了書房。出了書房之後幾人對望一眼,臉上都是無奈和苦笑,看來皇上禦駕親征的決心已定。樊父不理會其他人,徑自甩袖離去,兵部尚書冷哼一聲,向左相和太尉告退,也帶著兵部侍郎離開了,剩下左相和太尉兩人還站在書房外。不久之後,祁煊的貼身內侍走出書房,將左相和太尉又迎進了書房,祁煊賜了座,兩人戰戰兢兢,恭敬的謝恩坐下。“兩位愛卿,心中可有人選?”祁煊淡淡得開口問道,左相和太尉快速的對望了一眼,異口同聲答道:“迴陛下的話,尚無。”祁煊沒有開口,隻是揮退了書房內的宮女和內侍,等到房內隻剩下他們三人時,他才開口說道:“這一仗,大祁王朝絕對不能輸,若是任憑敵軍攻下邊陲,我大祁王朝的威望何在?我大祁王朝的國土安危堪慮。”左相和太尉也知道這個道理,隻是祁煊畢竟是帝王,一國之君禦駕親征,先不說朝堂的安穩,就說陛下乃是萬金之軀,若是出了差池可怎麽辦?況且祁煊年紀尚淺,登基不過才兩年,還沒有留下任何子嗣,此行又是萬分兇險,左相和太尉才會不讚成。再說,就是因為祁煊年方十七,又從未上過戰場,才讓幾位大臣拚命勸阻。左相和太尉都是祁煊的人,是他憑著上輩子的記憶,精挑細選出來的心腹,兩人跟在他身邊兩年,自然知道他的能耐。有時候他們也很疑惑,年輕帝王明明沒有上過戰場,但是骨子裏透出來的氣勢,總是透著一股隱隱的殺氣,像是經過殺戮的淬煉。尤其在麵對他們的時候,祁煊不會刻意收斂氣勢,左相和太尉知道,年輕帝王一旦決定下來的事,再無更改的可能。祁煊把兩人留下來,便是要將朝堂交代給他們,在他離開王城的這段時間,得確保朝中安穩,否則他在外打仗也無法安寧。左相和太尉得了旨意,自然恭敬應下,祁煊將此重責大任交給他們,讓他們備感壓力,卻也萬死不辭。兩年來若不是帝王的信任和重用,他們也無法成長到能和右相抗衡的地步。他們也多少看出來,帝王和樊家離了心,正在一步一步削弱右相的權。因為他們離帝王最近,所以看得最清楚,其他人大概仍然以為,帝王很信任樊家。雖然樊仲被趕出宮了,可是樊相的地位一直沒有動搖,就算設立了次相,樊相不還是首相嗎?隻有左相和樊父兩人知道,在權力上,樊父是遠遠的比不上左相的。樊父的右相隻是聽著好聽,其實連太尉可能權力都比他大,他心下著急,卻也沒辦法,年輕帝王不再受他擺布,和樊仲的關係也大不如前。他曾經在帝王麵前提過幾次樊仲,都被對方不冷不熱的擋了迴來,不見就是不見。祁煊是帝王,是一國之君,對方不願意見他的兒子,他真是沒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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