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感覺?原來是疼痛,真是讓人懷念的感覺啊!我以為經曆過當年那一幕,我已經忘記了痛是什麽。好啊,既然如此我又為什麽要迴避呢?”放開了手中的劍任由它刺進自己的胸膛,被貫穿的雙手淌出的不是鮮紅的血,而是濃鬱的黑氣。夜虎閉上了雙眼,嘴角帶著一絲釋然的微笑。這一刻讓我盡情的迴味疼痛的感覺吧,至少讓我證明自己還有感覺。曾師兄眼中露出驚異之色,顯然他並沒有覺得自己這一劍能夠擊敗夜虎。煙霧散盡眾人的目光中夜虎的身影從天空中緩緩落下,他的胸口濃鬱的黑氣不斷的噴灑著。他麵容安詳,仿佛已經死去了一般。


    “結束了嗎?”眾人表情不一,而大多數人明顯對這種結果很滿意。


    “阿虎家裏的柴刀壞了,趕明兒去麻煩你鐵匠大叔幫忙趕製一把。”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腦海中迴蕩著,帶著亙古不變的絮叨。


    “虎子又結實了啊,改天我帶你進山曆練一番。別看著村中青年不少,我看這往後的山貨還得靠你。”


    身體的不斷虛弱使得夜虎的精神也開始恍惚,朦朧之際他似乎又嗅到鄰家張大爺那熟悉的煙草味、張鐵匠的身體還是那麽硬朗,村口的打鐵聲依舊敲響村中一遍又一遍的警鍾、李大嬸閑暇之際又在與鄰裏談笑風聲···熟悉的親切感似乎觸手可及,夜虎反倒有些期盼時間能夠在這一刻定格。然而一副觸目驚心的血紅畫麵將他的世界瞬間染成紅色,他緊閉的雙眼在這一刻張開了。猩紅色的光芒在眼中一閃而過,蘇醒的他是罪惡的複仇天使。終於眾人的視角中夜虎的身體變成一團黑霧,隨即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夜虎的消散終於讓眾人鬆了一口氣,他們開始把目光重新放在祭台的防護罩上。經曆過兩次的受創眾人已經沒有餘力去打破這看似虛弱的帷幕,曾師兄也在方才的一擊之下用盡了全力。


    突然紅衣的麵具男子身上爆發出猩紅色的光芒,一股超出他全盛時期的力量瞬間充滿他全身。一聲怒喝,他帶著雷霆之勢狠狠的衝向黑色帷幕。一陣清脆的低吟之聲不斷傳出,帷幕的光華不斷的變幻著似作著最後的頑強抵抗。


    “血脈激發!!”眾人頓時大驚,不知道此人為何如此拚命。三聲輕喝同時響起,吳文紅三人也不顧傷勢進行最後一搏。在四人的共同轟擊下頑強的黑色帷幕終於破碎,四人也再次傷上加傷。


    “精彩,真是精彩!”寂靜的場景中突然出現嘹亮的掌聲,風逸麵帶笑意的走了出來。他的出現讓眾人心中再起波瀾,畢竟能和夜虎一起的人使得他們不能小看,尤其是黃娟。


    “難道你還想給你的朋友報仇不成?”黃娟站了出來,她的眼神中透露著些許畏懼。她的身後楊露略有幾分不自然的攙扶著曾師兄,羅琳雖有些怯怯然依舊緊握著自己的佩劍。


    “神經大條的丫頭,為什麽總喜歡說些子虛烏有的事情。”風逸略顯頭疼的搖了搖頭,隨即對著夜色淡淡的說道:“我看你還是自己出來吧,要不然作為你所謂的朋友,我還真得替你去報仇了。”


    “那還是免了吧,我怕最後是我多加一批仇家。”冷淡的輕語卻如雷霆般擊在眾人心間,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一團黑雲飄落在祭台上,隨著黑雲落地夜虎一臉淡然的出現在眾人眼前。他的氣色上絲毫沒有經曆一場大戰的虛弱之氣,眾人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難得你還記得我是手無縛雞之力。”風逸也是一臉風輕雲淡。輕輕的推開楊露的攙扶,曾師兄踉蹌著擋在了她麵前。雖然氣息上已經極其虛弱,他目光中的戰意卻沒有半分減少。


    “你也是一個值得一戰的對手,今日之戰我算占了地利之便。帶著你的人離開吧,有機會我們再一決高下。”沒有想要趁人之危,夜虎淡淡的對曾師兄說道。曾師兄神色一頓,他迴頭看向楊露。楊露微微頷首,她清楚現在已經沒有她們插手的餘地了,能夠全身而退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師姐我們怎麽能見死不救?如果是她們鬼靈間的爭鬥我們自然不用插手,可是那個女孩子明明是個活生生的人啊!我看他就是虛張聲勢,我不信受了那麽重的創傷他會完全沒有影響。”看到楊露似乎已經妥協,黃娟不滿的大聲說道。


    “自不量力!”一聲冷哼,夜虎隨手一道掌風向黃娟拍去。楊露頓時大驚慌忙的抵擋,其餘三人也迎了上去。毫無懸念的結果,夜虎的掌風摧枯拉朽般將四人掃飛出去。此刻所有人再也無法相信夜虎是虛張聲勢了,羅琳的實力保留的還算完整,四人合力居然也不堪一擊。


    吳文紅三人掙紮著站了起來,這是她們無法逃避的命運。曾經在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血腥之花,此刻麵臨著凋零的命運。看著麵前無法戰勝的夜虎,吳文紅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她語帶乞求的說道:“大人昔日的過錯是由我一手鑄成,舍妹也曾懇求我放過你的族人,是我自己一意孤行。十年的折磨我已經充分認識到自己的過錯,我願意以飛灰湮滅的代價來求得你的原諒。希望你能放過我妹妹和我的兩名部下。”


    “將軍!!”林淑玲和夜黎月同時驚唿著看著吳文紅。


    “姐···!”骨架上的吳雪玲發出了第一個聲音,她的聲音很是嘶啞,僅僅簡單的吐出一個字,似乎就已經讓她承受著無盡的痛苦。


    “哼!現在知道悔過了?早幹什麽去了!!”最後的一句話是夜虎大聲吼出來的,隨著話的吼落他毫不留情的一腳踢向三人。三人發出痛苦的悶哼倒在吳雪玲身旁,努力再三終究沒能再站起來。


    “你太過分了!”黃娟怒聲喊道,從所有人目光中的怒火來看,她喊出了所有人的心聲。當然還有一個例外的人,那就是至始至終冷眼旁觀的風逸。顯然他想要逃避也不能,黃娟的下句話再次拉他下水:“你這人就不能說句話嗎?”


    “我應該說什麽?”對於黃娟風逸很是頭疼,他不知道自己哪裏招惹到她了,她似乎處處想要和自己為難。


    “你的功夫難道隻會用來欺負弱女子嗎?你明明那麽厲害,為什麽要看著這人為惡坐視不理。”黃娟的話讓眾人都是一驚,他們還沒有看出原來這個看似無害的少年也是個高手。夜虎也是露出驚容,略有深思的打量著風逸。


    長長的出了口氣紓解著自己的鬱悶,風逸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姑娘凡是皆有其因果,對於夜虎的行為她們這些受害者尚沒有發表自己的委屈,你這個局外人又來亂打抱什麽不平?還有我們明明就素昧平生,你又從何處看出我身懷絕技?至於欺負弱女子,這就更讓我無從說起了。”風逸很是鬱悶,雖然他也知道自己有著不俗的實力,但究竟如何他都不知道,為什麽這女子就可以如此振振有詞?


    “你···!”黃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顯然把風逸的話當成他的推脫之辭。


    在眾人思緒淩亂的同時,神秘的紅衣男子突然對著夜虎撲了過去。從其攻勢和速度上,他顯然又使用了非常手段。夜虎神色雖然有些驚異卻不見半分慌亂,但見他信手一抬男子的全力一擊便被他輕易擋下。冷笑一聲,紅衣男子的身體被狠狠的砸飛出去。他的身體同樣落在吳雪玲不遠處,強烈的撞擊之聲使地上出現層層龜裂。一聲痛苦的悶哼,他起身想要站起來。一聲哐當的輕響,他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他臉上的麵具在此刻脫落了下來,誰也無法想到這手段兇厲的男子竟然是一副文靜的儒生模樣。


    “情···情陽,是你嗎?”吳雪玲顫抖的聲音從男子頭上傳來,而吳文紅三人此刻已經被紅衣男子的真是麵容驚呆了。


    “文情陽原來是你,難怪你如此拚命的要救雪兒。”吳文紅聲音有幾分錯愕,眼神卻不敢與紅衣男子對視。


    “我還活著真是讓將軍失望了!”文情陽還是支撐著站了起來,他的語氣平淡看不出他是嘲諷還是簡單陳述一個事實。吳雪玲依舊不停的低聲唿喊著,文情陽卻是沒有絲毫迴應。


    “有點意思,看來你也是個能夠影響到她的人。”夜虎冷笑著,手中一股巨力直接將文情陽拉扯過來。文情陽完全沒有抵抗之力,隻是冷冷的看著夜虎。


    “別···求你別···別···傷害他!”吳雪玲出現罕見的掙紮,然而這無謂的掙紮隻能讓她更加痛苦。吳文紅輕歎一口氣什麽也沒有說,對於文情陽她亦抱有一種歉意。


    “我沒有聽錯吧?十年了,這可是你第一次開口求我!不過你不覺得這更能激發我對他傷害的熱誠嗎?”惡魔般的微笑,讓夜虎平靜的臉上出現幾分猙獰。黑色的氣流不斷的在他的手中湧動,文情陽的痛苦之聲變得更加淒慘。


    “住手!”隨著幾聲怒喝,高峰幾人也無法忍受夜虎殘忍的手段。無論他曾經遭受過怎樣的事,但他此時的行為確實過於偏激。完全沒有將幾人放在眼裏,夜虎隨手拍出一團黑色煙霧。一個巨大的骷髏影像幻現而出,骷髏影像迎上了衝過來的四人。轟鳴聲之後,場中唯一有戰力的四人也倒地不起。


    “夠了!”終於風逸還是忍不住出聲了,他的話終於讓夜虎停了下來。


    “你也要插手嗎?”隨手將手中的文情陽扔出去,夜虎迴頭看向了風逸。在這所有人之中風逸是唯一一個能給他帶來威脅感的人,這種感覺十分玄妙似乎和實力沒有關係。風逸的突然出聲也給其他人帶來了希望,他們同時看向了他。


    “在場的所有人來此都有不同的目的,有的為了尋寶,有的為了救人,還有的為了趕路。那你知道我的目的嗎?”風逸語氣平淡,絲毫沒有要動手的打算。


    “說來聽一聽。”接著他的話,夜虎順勢問道。


    “我是為你而來!”


    “為我?”夜虎語氣一變,神色上充滿了驚異之色。


    “每個人犯錯,都會有另一個人去對他的過錯救贖。正如你眼前的一切,生者不正是在為死者的過錯救贖嗎?阿虎,你就不怕因為你的過錯而牽連他人嗎?”


    “牽連他人?可惜我已經沒有人可以牽連了!”風逸莫名的稱唿讓夜虎神色一變,但很快他又恢複了平靜。


    “是嗎?今天我去到了霞霧村,村口的楓葉樹還是如往常一樣通紅。可惜張鐵匠再也不能來到溪邊清洗風塵,籬笆下張大爺的旱煙也抽盡了,不知道李大嬸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喜歡嘮叨家常,孫獵戶和李屠夫應該也不會為了一點小事而發生爭執了吧!·····”風逸輕聲笑著絮叨著,就如同簡單的敘說著一些繁瑣的小事。


    “你···你究竟是誰?你怎麽知道這些的?”夜虎平靜的臉色頓時大變,他一手指著龍凡一臉的難以置信。


    “阿虎,當你的心墮入黑暗之時,有一個人一直在為你的過錯進行救贖。三十五年前的屠村慘劇,你並不是唯一的幸存者。當你一次次對無辜者進行折磨之時,你又可曾想過有一個人正為你遭受同樣的折磨。霞霧村不僅是你一個人的夢,同樣也是另一個人的精神寄托。古道旁槐樹下,一位彌留之際的老婦人,一直守望著這消失的家。即使過去數十年,她依舊執著的等待著兒子阿虎能從裏麵出來。”


    撲通一聲,夜虎的身體癱坐在了地上。他漆黑的眼眸中,一絲晶瑩的淚花隱隱若現。他顫抖著看著風逸,語氣也帶著顫意:“我娘,她···她還活著?”


    “她一直在等你迴家!阿虎,放過她們吧,也放過你自己!”風逸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莫名的傷感。為受數十年等待的老婦人傷,為遭受內心煎熬的夜虎傷,也為無辜遭受十年折磨的吳雪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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