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明顯感覺到方坤的死誌,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悲涼,方坤的境況確實不好,可方言說什麽也不肯看著他就死在自己麵前,而自己什麽也做不了,這讓他難以忍受。[燃^文^書庫][].v.om


    “二叔,你不要想那麽多,我一定會把你從這裏弄出去。哦,對了,方家除了我,還有方山他們兩個,如今都呆在青元宗,等我們從這裏出去,就帶你去看他們,一定會讓他們高興壞了。”方言連忙說道,讓他有個念想,或許能將他的想法改變一點。


    “咳咳,方山,就是老七家的小子,太好了,有你們在我就更放心了。咦,你怎麽會傳音術,難道築基了?”方坤此時眼睛裏才慢慢有了一絲神采,也是現在才注意到方言一直與他傳音,可見他的神魂已然有些昏聵。


    “是的,不但我築基了,還有青鸞,我娘她們都很好,若是看到二叔不知道有多高興。”隨後,方言簡略地將他們的情況說了一遍,連同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傳音與他。


    “好好,小七,二叔沒有看錯你,你們這一路果然闖出了大名堂,大哥當時就對你期望頗高。可惜你爹他看不見,要是被他知道該有多好啊,不過沒關係,二叔會告訴他。嘿嘿,老四真不錯,生了你這麽個好兒子,他還有什麽不滿意。”


    方坤氣色明顯精神了一些,滿是亂發的臉上,終於見到一絲血色。可是因為四肢盡去,經脈也隨之被斬去大半,丹藥的藥力並未吸收多少,重新逸散在體外,若是不能將他解救出來,他的性命也不會太久,畢竟已是年過六十之人,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摧殘。


    “二叔知道那日之時,我父親怎樣了嗎?”憋了半天,方言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不知大劫當日他們一家人如何。


    “二叔當真是老糊塗了,怎麽把這事差點給忘了。你爹真是好樣的,當日大哥命我帶上族中修士逃生,其實我們方家偷偷挖了一條通向城外的密道,可以從這裏直出城外,可是當我派人去找你爹時,他卻說什麽也不肯離開。就守著你弟弟一家人,怎麽勸都不肯走……”


    “現在迴想起來。二叔倒是羨慕你爹,至少他死的時候還有兒孫陪著,比我這樣像個活死人綁在這裏,不知強了多少倍。一想起此事我就後悔,還有那些跟著我一起逃出方家的族人,全部都讓這些混蛋捉住,現在也不知成了什麽樣……”


    方坤越說越低沉,漸漸隱沒下去,變成了喃喃細語。連他自己可能都聽不見。而方言早就聽呆了,癡癡傻傻地站在那裏,腦袋裏嗡嗡作響,隻聽見前麵那一段之後,就再也不知道方坤又說了些什麽,呆愣在原地,眼淚不知何時掛在臉頰。


    良久。方言兀自醒來,卻發現方坤仿佛陷入沉睡之中,隻是短短一段時間的對話,也經讓他不堪重負,可見他的身體已經衰敗到何等地步。方言連忙又向他嘴裏塞入一顆丹藥,才見他再次無力地睜開雙眼。此時看向方言,卻在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方言看著更加心酸無比,可是對他纏滿全身的禁製根本束手無策,這種與大型法陣相連的禁製威力奇大,而且又是魔門禁製,莫說方言,蘇燕青在此都很難解開。看著方坤的模樣。方言急得直跺腳,一咬牙從儲物袋中取出破山刃,就要向著石柱的根基處斬去,將其連根取出,隻要有一線希望他就不想放棄。


    “小七,慢著,你這樣做非但救不了我,還會把自己也給搭進去,那樣我見到你爹時又該如何說?你聽二叔一言,找一把最鋒利的刀,送二叔一程,來個痛快的,我不願在這裏做個活死人。你要真想救我,就照二叔說的做。”方坤用盡氣力,急切地說道。


    “不,二叔,還沒到那個份上,我還有辦法,一定還有辦法,我會把你帶出去的,我說過。”方言使勁搖著頭,根本不理會方坤的話,眼睛死死地盯著石柱下方,渾身蓄勢待發,就要竄起來掄刀狠剁下去。


    “小七,二叔求你了,不要再做這些無用的事情,按二叔說的去做吧。我自己的情況我最清楚,即使你把我救出來,也活不過幾日,何苦冒著天大的風險這樣做。你現在是築基修士,是我們方家的希望,若是你因我而出現意外,就是讓我成為方家的罪人啊,小七,二叔求你不要這樣,就聽我一句勸吧……”


    說完方坤大口喘著粗氣,這一大段話幾乎立刻要了他的命,最後連喘氣聲也漸漸衰弱下去,聽的方言更加揪心。此刻他對建造這座大陣的那名齊觀大師已經恨之入骨,想要將他立刻挫骨揚灰,即便這樣也難消心頭之恨。


    看見方坤的樣子,方言連忙掏出一把丹藥,送到他的嘴邊,誰知他卻艱難地搖了搖頭,低聲對方言說道:“小七,你沒有感覺到這裏除了血氣,還有一些魂魄氣息嗎,想必這裏有古怪,若是睡著了死去,連魂魄都無法超生。小七,趁著二叔神魂仍然凝聚,趕快幫二叔一把,還能入得輪迴,否則一切都晚了。”


    “二叔,小七不能啊……”方言一臉慘白,身體搖搖欲墜,眼睜睜地看著族叔如此,卻不能做任何事情,這讓他心如刀絞。


    而且方坤此時還算敏感,清楚地感知到此地的異樣,而這也是大陣的惡毒之處。在這座陣法維護這些人生機的同時,脆弱的神魂卻承受不住,要麽變成怨魂奪體而出,要麽就此潰散在血池中,連輪迴都無法進入,那就真的是神魂俱滅,最後一絲想法都被碾碎。


    可讓方言這樣做又如何能夠,對付敵人他可以殺伐決斷,眼睛都不眨一下,可麵前這位是他的族叔,又怎麽下得了手。


    “小七,你這樣讓二叔很失望,二叔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個優柔寡斷之人,以後又如何能承擔起振興方家的重任。再說你現在這樣做,是在幫二叔,你總不至於希望我也和他們一樣,修煉一生最終變成了孤魂野鬼。來吧,二叔等著你,快點。”


    方言定定地看向方坤,又不甘地望著石柱底下,可是他自己也很清楚,即使能將石柱砍斷,接下去又敢怎樣做呢?還是要麵對方坤身上那層複雜無比的禁製。


    “來吧,小七,動作麻利些……”


    此時方坤勉強抬起頭來,掙紮著擠出一點笑容,可是滿臉的亂發和血跡,看起來比哭還難看,落在方言眼裏,心中又是一痛。這可是自己的族叔啊,而且一直以來對自己頗為欣賞,可現在卻要方言親手送他一程,這讓他如何下得了決斷。


    “小七……二叔快不行了,趁著現在還清醒……給二叔來個痛快的……”


    猶豫許久,方言仰天長歎一聲,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柄細長飛劍,緩緩地舉了起來,對準方坤的胸口,思慮半天又想放棄。而方坤已經油盡燈枯,二人剛才的那番對話,仿佛已將他的生命全部耗盡,現在連話也說不出來,腦袋耷拉了下去。


    “二叔,一路走好,你生前所有的罪責都加在小七身上,所有未完成的夙願也落在小七肩上。願你無牽無掛直上天國,從此再無羈絆,得享大道永生!”方言滿眼是淚,漸漸眼前變成紅色,眼眶中一顆顆血珠忽然迸出。


    “噗呲”一聲,飛劍迅疾刺入方坤體內,隻見方坤一直耷拉著的頭顱猛地抬起,臉上掛滿溫和的笑容,看向方言的目光和以前一樣,滿是讚許,嘴中輕聲說道:“好……痛快……”


    “二叔!……”方言慘叫一聲跪倒在地,這種被迫讓自己親人死在劍下的感覺,令方言撕心裂肺般悲痛欲絕。好容易才在這偏遠的護軍山脈,遇上了一位自家的族人,沒想到見麵以後卻是這樣的結局,這到底是自己的錯,不該重迴這裏,還是這個世界本就已經錯得離譜。


    不知過了多久,方言才重新清醒過來,望著眼前的方坤靜靜地發呆,心情漸漸平複下來。方言現在的確有些後悔,不該再迴到自己熟悉的地方來,這些時日見到的都是大劫之後的種種慘狀,這一切就發生在自己成長的地方。


    可他終究還是要迴來的,不管這裏已經變成何等模樣,這是他心裏無時無刻不在的牽掛,遲早都要麵對,無可逃避。隻是他本以為來過之後,就可以將很多事情放下,從此一身輕鬆,誰知這趟迴來他卻背負上更多,肩頭變得更沉重。


    方坤說的沒錯,這對他來說才是解脫,方言其實也很理解,可他就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不管怎樣,是他親手了斷自己族叔的生命,這一點無法改變。或許隻有等到他重振方家,或是將造成這一切的元兇揪出來,為方坤,為這些被折磨致死之人祭奠,自己才能從這件事情上得到解脫。


    逝者已逝,又能帶走什麽,在這個艱難的世道下,活著的人總是要背負起更多,帶上所有的期冀和囑托,一路前行。這是方言的宿命,從他出生在鄣水河畔的小城時起,他就被打上了一記深深烙印,並沒有因為種種事情的發生而改變,這些血脈深處的記憶。(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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