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件差事,方言內心還是很滿意的。 原因無他,主要就是這坊市的管事一職自由度比較大,坊市中的管理之事不少,可一應事項下麵都有專人管轄,無需事必親躬,隻要把事情分派好,讓底下的人不出紕漏就成。


    再說坊市離營地很近,又是離火門為方便駐守弟子和家眷仆從建立的低級坊市,沒有誰會冒險打這裏的主意,普通修士更不敢在這裏鬧事,所以常年來這處坊市都十分安寧,這些年沒聽說出過什麽大事,左右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自有下麵的人去對付。


    而方言的任務主要就是維護坊市的安全,在這種情形下方言實際上也無需太過操心,除了這件主要的事,方言就無事可幹了,其他事情自有專人負責。想來以後若是方言認真些,還可以每天過來點卯,到坊市中巡查一遍,若是覺得煩了連來都可以不來,反正他的住處離得近,有什麽事情就讓底下人傳訊就是了。


    可這個任務的報酬也是低得出奇,竟然還不到方言以前在石堡中駐守時的一半,每月隻有四塊靈石兩點貢獻,連丹藥補助都沒有,十分的可憐。對此紀明是這樣解釋的,這任務通常都是由弟子兼任的,而且擔任管事其實都不是衝著任務獎勵去的,而是想著在那裏撈外快,據說有些職位上的油水還是很不錯的。


    紀明也不忘一再叮囑方言,切莫任意改變底下人的職權,有幾個人好像還有點來頭,不要給自己找麻煩。這件事情紀明不說方言也不會去做,方言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當甩手掌櫃,當這個管事不過是為了找個由頭在這裏住下去,免得被其他耗費時間的任務纏住。


    第二天方言起了個大早,照例在山頂做完早課,又在青鸞的伺候下穿上了管事的服飾。一身嶄新的青黑色皂袍,滿頭清亮的黑發再束上一根鑲著金邊的皂巾,腳蹬繡滿花紋的法器飛雲靴,再配上俊秀的臉龐和一身的出塵之氣,端的好一個少年郎君,鸞都快要癡了。


    方言和她調笑了幾句,就飛身前往坊市,今天是他第一天當值,可不想給人留下指摘的話柄。到了坊市,有差役立刻認出了方言的這身服飾,慌忙迎上去,將方言帶到了他以後坐班的地方。


    這是一幢三層的樓閣,地處整個坊市的正中央,前麵臨河,後麵還有一個小院,像是一處花園,一個小亭兩間小閣點綴其間,一道迴廊連接其中,園中還有一處水池,裏麵綠荷假山幾條遊魚。地方雖然不大,布置得也不奢華,但勝在自然相宜,其中幾處頗具匠心,當初修建此閣之人花了一些心思。


    一樓有一個大些的前廳,擺著兩溜桌椅,中間一張長案,後麵是一張高背雕花木椅,這裏就是議事的地方,一般是比較重要的事情,才會由方言出麵召集手下在這裏商議。廳內四周放置了幾張高幾,擺放上精致的盆景,兩側還有幾個房間,那裏是坊市中幾名差役的辦事之所。


    方言坐班的地方在二樓,是一間前後通透的大房間,裏麵桌椅茶案一應俱全,所用的材質也大都是黃楊和香檀木所製,明顯比樓下的器物高出了一截,隻是顯得有些陳舊。房間裏各處一塵不染,白色雪杉木鋪就的地板光可鑒人,前被人仔細地清掃過。


    二樓還有兩間小房間,都是差役們辦差的地方,三樓則是他們當值或是平時休息的所在,方言隻是聽了這名差役的介紹之後就擺了擺手,並沒有一一前去查br>


    手下還有一些人沒有在小樓中值守,他們都分散在坊市各處,平日裏自有幾個頭目帶著,雖然這幾個頭目也是差役的身份,不過他們卻比尋常的差役權力大得多,手底下也有一些人手,坊市裏的商家門見了,都要尊稱一聲職司官大人,倒也有幾分威風。


    尋常小事他們可以直接辦了,不過隔三差五或是有大一點的事情,都會來這裏向方言報請,若非很重要或是很急的事,也可以先報知方言身邊的差役,再由他們上報給方言。


    這裏以後就是方言的地盤,按說以他煉氣五層的修為根本就不夠格,坊市再小那也是一間坊市,不少地方都是由築基期的修士親自坐鎮,再不濟也要由煉氣後期的內門弟子擔任管事一職。不過最近營地中好像十分缺人,不少任務和職位都空了出來,據說都搶著去做駐守和巡查的任務去了,隻怕是被方言幾人得到巨額獎賞一事給刺激的。


    這平時缺的管事一職也被空了出來,而且還被當成了雞肋掛在了那裏,當時紀明也對這個職位不太在方言選中時都有幾分驚訝。方言卻沒有這樣覺得,他要的就是能夠自我掌控的時間,至於報酬和待遇倒是其次。


    再說這裏還有一件自家開的小店,而方言坐班的地方離那裏也很近,就在斜對過不過數十丈遠的地方,走個幾步也就到了,平常無事時還可以去那裏轉轉。


    很快坊市中的一眾大小頭目和差役們都到了一樓前廳,方言第一天到任,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立刻趕了過來,都在前廳等候。對於方言,這裏許多人都如雷貫耳,不論是那日在妖靈手下救出同門,還是被宗門大肆獎賞,都讓方言的名聲慢慢傳開了,這些人中倒有不少是想來見見方言到底是何許樣人。


    方言邁步來到一樓,見大廳中唿啦啦站了足有數十人,當時也是一愣,他沒有想到這小小的坊市居然養了這麽多人。幾十號人修為都不高,煉氣中期的都沒有幾個,隻有一人和他一樣是煉氣五層,其他的練氣初期弟子中,也是一二層的居多,而且竟然還有七八個凡人,身上一點修為都無。


    這算得上是真正的烏和之眾了,若真有人打這裏的主意,恐怕隻需一兩名後期修士就可以將這裏橫掃。好在這裏離營地很近,否則憑這些人根本就管理不了,不過也隻有這樣方言才有機會來這裏,以他區區煉氣五層的修為,哪敢染指管事一職。


    照例要說幾句客套話,方言早有準備,一臉和氣地說道:“諸位同門,在下方言,受宗門委派來此擔任管事一職,今後將與諸位一起,戮力同心,共同守職。還望諸位時時幫襯,事事攜手,上不負宗門期望,下安商戶百業之心,共築坊市太平氣象,亦不負我等日夜守護在此的辛勞。”


    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語之後,方言又道:“方某來此,忝居管事一職,既然領下了任務,就必要恪盡職守,不過方某自知才疏學淺,有不盡不到之處還請諸位多多海涵,擬或提點麵授一二,自當感激不盡。今日初來,但見坊市一派繁榮之景,自是諸位用命所致,所以方某鄭重決定,自今日起諸位仍舊自守本業,各司其職,一應事務仍用舊例,非是無例可循之事,均可依例而為,無需事事報請,諸位以為如何?”


    此話一出,就見眾人都明顯鬆了一口氣,紛紛胡亂應和起來,莫不點頭稱是。這些人的心理方言也略知一二,無非就是方言最近的名氣太大,在眾人心目中隻怕方言會就此驕橫跋扈,不將他們放在眼裏,畢竟他們無論修為還是地位都不算高,擔心方言會挾功自傲。


    不過他們最擔心的,還是方言會借勢插手他們各自手中的差事和管務,這些人本身的酬勞不高,就連方言身為管事也沒有多少,多數進項其實都是來自於暗處所得,尤其是幾個頗有些實權的職司官和差役,或多或少都有些手尾落在其中,最害怕方言一來就四處燒火,再行那渾水摸魚之事,這樣的事情在以前更換管事時多有發生,怎不讓一眾人提心吊膽。


    而方言一來就亮明了姿態,給他們這些人吃了一顆定心丸,當然立刻就得到了眾人的擁護,一時間讚譽之詞,甚至露骨的溜須拍馬之語不絕於耳。眾人又忙不迭地上前自我介紹,借機和方言套近乎,對此方言一概不拒,含著笑不住地點頭,整個前廳都變得其樂融融。


    不多時方言吩咐眾人各歸各位,不等眾人散盡,他就腳步輕快地抬腿上了二樓,來到了自己的桌案前。卻見桌上已經泡上了一壺剛剛沏好的茶,一名十七八歲少年模樣的修士垂手站在一旁,身著離火門的仆役弟子服飾,麵帶恭敬地言。


    這少年其實比方言也小不了幾歲,煉氣二層的修為,有些稚氣未褪的臉上透著一股機靈勁,言的眼神隱隱有些崇拜之色,卻又帶著幾分膽怯。方言心下暗暗好笑,不過對其也有幾分好感,眾人都在彈冠相慶之時,他卻想到先上來給自己泡上一壺茶,頗有幾分眼力勁。


    “這位師弟不必如此拘束,坐下來說話便是。”隨後方言又倒了一杯茶,給他遞了過去。


    “小的不敢,管事大人折煞小人了,怎敢與大人平輩相稱。”這人立刻有些慌亂的接過茶杯,放下又不是,拿在手上也不合適,一臉尷尬地站在那裏,顯得手足無措。


    “嗬嗬,說了在我這裏不必拘束,坐下說話。”方言手指案前的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師弟貴姓,師兄剛來此處,人都沒有認全,冒昧相問還望師弟勿怪。”


    見方言並不是故作客氣,這人推辭不過隻好坐了下來,又一臉恭敬地迴道:“小的劉榮,家父曾是宗門駐守修士的仆從,隻因小的僥幸身具靈根,又蒙主家恩典,才謀得了這份差事,在這裏快有兩年了。”


    “哦,原來是劉師弟。”離火門有不少弟子都是這樣入門的,而不少弟子身邊的仆從其實也都懷了這份心思,想必劉榮能在這裏辦差,家人也費心不少。


    榮又想站起身來,方言連忙示意他坐下,隨後問道:“劉師弟以前見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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