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趙德三在老杜家裏喝了不少酒,一直和這兩口子把酒言歡到了深夜,感覺有點醉意朦朧了,知道自己再喝下去就把不住嘴了,於是就趕緊起身告辭了,老杜兩口子殷勤的將趙德三一直送到了車上,目送著他開車駛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才轉身迴去了。


    趙德三迴到住的地方,躺在床上,朦朧的醉意讓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了種種過往的經曆,一個一個與他有過交集的女人的麵孔接二連三的閃現而過,想著晚上在老杜家裏吃飯時老杜兩口子那種恩愛的樣子,他突然覺得心裏很是空落,已經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紀了,事業雖然算不上有多成功,但他沒有什麽關係,就在官場憑借自己善於察言觀色的能力幹到了現在這個位置,在同齡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可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裏很空,就像是缺了一個什麽東西一樣,至於這個東西是什麽,他心裏很清楚,就是婚姻,這是任何到了成熟年紀的人都躲不過的事情,可他現在卻為這件事感到煩惱……


    一場秋雨從寂靜的夜中灑下,直到天明也沒有放晴,雨幕下的城市顯得很是朦朧,能見度相當低,趙德三一早從床上爬起來,看到外麵灰蒙蒙的一片,站在窗前透過玻璃抬眼望了望天空,灰灰的一片,天上連片烏雲也看不見。


    他洗漱了一番,入秋後的天氣越來越亮了,下雨之後的氣溫又驟降了幾度,他在貼身的襯衫裏套了一件背心,外麵套上了一件後夾克,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挎上公文包,點了一支煙下樓開車去上班了。


    雨下的著實不小,平日裏幾乎暢通無阻的馬路竟然堵了車,趙德三雙手扶在方向盤上,歎了口氣,還是沒有按喇叭。看到前方雨幕中聽著的車屁股後朦朧的紅光,趙德三不禁感慨不已。現在張增賢這個老東西來區裏當了書記以後,像是故意刁難他一樣,特意在常委會上指桑罵槐的對一些幹部上班時間不在辦公室的現象提出了批評,這吳姐一走,趙德三覺得自己的日子真的是不好過啊。


    與之前那種自由相比,現在就像是被關進了牢籠裏一樣。而在那天張增賢開過常委會之後,趙德三也發現了一個細節,那就是區裏的幾個常委在那以後都會早早的到辦公室,還真沒有見過有人遲到或者早退過,即便是有什麽事情要去處理,也都會張增賢這個老東西打招唿,逐漸的,趙德三感覺到區裏的權力已經被收進了老東西的手裏,他知道這個細節代表的是什麽,如果今天他去單位太晚,一旦被人捅到張書記那裏,恐怕後果不會怎麽好吧。


    於是趙德三就想打個電話到辦公室,可是手機提示欠費停機不能打電話,他這才想起來,昨天下午就接到移動公司的短信提示已經欠費二十八塊七,要他趕緊去續費,他昨天沒放在心上,準備今天中午去續費,想不到這才早上就停機了。


    次奧!移動公司真不是玩意兒,老子一年消費那麽多話費,才欠了二十五塊錢就給老子停機,太他媽的不近人情了吧?其實這種情況他可以給免費客服打電話報客戶經理的名字然後說自己的身份,就可以臨時開機,可他不知道有這個辦法,隻能幹等著前麵的車慢慢開動。


    這麽一來而去的耽誤,雖然趙德三後把車開的很快,可到底還是遲到了半個小時,剛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趙德三就意識到自己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從敞開的辦公室門裏竟然看到了與張增賢一起下來的區委常委副書記王樂際的背影,同時也聽到了他對正在幫他打掃辦公室衛生的小保姆的訓斥:“搞什麽名堂,這都半個小時了,啊!作為領導怎麽一點組織紀律性都沒有!張書記上次還特別在常委會上提過了,小趙還是區長呢,領導的帶頭模範作用到哪去了!領導遲到半個小時,你一個做保潔的工作人員,這都上班半個小時了才來打掃辦公室衛生,你們區政府就是這樣對待工作的啊!這種自由散漫的歪風邪氣……”


    趙德三原本是想在外麵聽聽看這個常務副書記來找自己什麽事兒,可是聽到這東西背著自己這麽說,原本就因為被張增賢安排下去帶隊做計生工作心裏窩著火,這下心裏的火就更大了,俗話說打人不打臉,你跑到老子的辦公室來對老子的手下這麽說算什麽意思?是的,你他奶奶的是常務副書記,可他媽這裏是區政府,還輪不到你來對老子的人指手畫腳說三道四!


    “咳咳……”趙德三站在門口咳嗽了兩聲,推開門走了進去,聽到動靜,王樂際轉過身來,看到是趙德三走了進來,這才不說話了。


    趙德三看了一眼王樂際,然後淡淡地說道:“王副書記,剛才路上堵車……”


    王樂際被李德三撞破了自己背後說人的壞話,一時間那張臉上就顯得有點色彩斑斕了,見到趙德三這不把他這個常務副書記當迴事兒的態度,仗著有張書記給自己撐腰,心想反正剛才的話已經被這小子給聽見了,已經得罪人了,幹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好好訓他一頓,讓他明白他這個常務副書記也不是擺設。


    這個念頭一起,王樂際的臉色隨之一沉,聲音也加大了幾分:“區委區政府這麽多人都沒堵車,就趙區長一個人堵車了?”


    趙德三沒有料到王樂際一個常務副書記,在區委區政府最多算個最多拍到第三把權力交椅,竟然會對他這個區長的態度這麽強硬,不就是遲到了半個小時嗎?你他奶奶的不就是仗著跟張書記那老東西穿一條褲子嗎,而且老子也跟你解釋了遲到的原因,你還不等老子的話說完就打斷,還打有抓著不放要把事情鬧大的趨勢,你他奶奶的欺負老子年輕啊?


    不過這個事情畢竟是自己理虧,趙德三的眉頭隨之一挑,還是忍住了,繼續解釋道:“王副書記,是真的堵車了,就在勞動路,你這麽一大早的來找我,有……?”


    “趙區長,不要找理由了,張書記之前說的話可不能當成耳邊風!”王樂際再一次打斷了趙德三的話,聲音又加大了幾分,“要從自身上下功夫,要問問自己主觀上有什麽不對,而不是一有事情就到處找客觀原因,德三同誌,你這個思想要不得啊,很有問題啊!你還太年輕了,有句話怎麽說著來,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堵車再賭兩個小時,那今天的工作還幹不幹了?這個事情就不是堵車不堵車的問題,而是態度的問題,作為區長,這樣的工作態度不應該是**員應有的工作態度啊!”


    趙德三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副書記給這麽教訓一通,這完全是不把自己這個區委區政府的二把手放在眼裏啊,心裏的火氣頓時就直往腦門上衝,心裏罵道,我操!你他媽的小題大做老子忍了!你居然還上綱上線了,不就是一個副書記嗎?


    說迴來還排在老子後麵呢,真以為自己是什麽了不得的大領導了!媽的,老子雖然是區長,可級別上比你還高,你姓王的仗著有張書記和張市長在背後撐腰,就對老子沒點起碼的尊重了?


    看著這個副書記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趙德三也就不需要裝模作樣了,自從張增賢來到區裏以後,吳姐讓他放低姿態,低調工作,可是他現在都快把頭鑽進了褲襠裏了,卻連一個副書記都想騎在自己頭上了,騎上去也忍了,關鍵是他奶奶的還得寸進尺在老子頭上拉痢疾了,好,那老子今天就高調一把!算是公私兼顧了!


    “王樂際同誌,你給我說清楚,我怎麽就不是共產傷員應有的態度了?”趙德三的臉色隨之一沉,伸手指著王樂際的鼻子問道,“今天你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點來,別說我趙德三不講情麵!”


    王樂際作為區委常務副書記,在整個產霸區的領導班子裏,除了書記張增賢外,他還真沒有把其他人放在眼裏,區裏的幾個常委見了他都會禮讓三分,現在居然被趙德三指著鼻子威脅,這讓他的麵子往哪擱呢?他是個男人,當著李雙飛這樣一個底層保潔人員的麵子,被趙德三逼到了這種境地,也覺得顏麵大失,心裏那股怒火比趙德三來的更兇,伸手往趙德三的手上一掃,嘴裏喝道:“趙德三,你這是什麽態度?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副書記?”


    以趙德三的伸手,王樂際抬手那麽一掃,他自然是能夠很容易的躲開的,可是他卻沒有躲,硬是讓王樂際掃中了自己,然後順著這一掃,他的身子就勢一歪,腳下就是一個踉蹌,直接靠在了辦公桌上,隻差一點點就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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