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蘊受到了些許的驚嚇,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白了一層,她瞬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消瘦的男人:“你...吸毒了?!”


    林辰倒是沒什麽反應,苦笑了一聲,“是啊,是不是完全沒想到。”


    蘇蘊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怎麽會這樣?”


    “沒什麽,就是不小心結實了幾個不正經的人,在美國大麻很容易得到的,所以好奇心驅使,就......”林辰說到這裏,眼底流露出一絲苦楚。


    國外的生活讓人羨慕,讓人神往,但是同樣危機四起。


    一不小心,可能會墜入萬丈深淵。


    看他這個形容枯槁的樣子,應該是沒有戒掉,說不定還沾染上其他東西了。


    曾經那個陽光溫暖的青年,隨著歲月的流逝一去不複返。


    “你呢?怎麽又迴來了?”林辰撐著下巴,“而且,怎麽會出現在醫院呢?”


    蘇蘊想到來醫院的原因,心裏立刻湧起一陣憤怒,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秦執在南市發現了我,這四年來,他一直在等我,我忽然發現,自己好像也沒那麽討厭他。”


    “這四年來,我又何嚐不是。”林辰喃喃自語,聲音低沉到隻有自己聽得清楚。


    “和你說一個很癡情的人吧,她叫陳熙兒。是秦執身邊的財務總監,從大學到現在,一直都深愛著他,在我離開的那四年裏,秦家給她承諾,讓她做少夫人,但是關鍵時刻我又迴來了。”蘇蘊頓了頓,又接著說:“她不死心,轉移秦氏的財產,泄露商業機密,還偷j子讓她自己受孕,然而這一切都沒有取得她想要的結果,現在竟然害到了我兒子身上。”


    蘇蘊死死的抿著嘴唇,指節攥得泛白,恨不得將她撕碎。


    “那陳熙兒呢,就這樣逍遙法外了?”林辰聽著,也忍不住為蘇蘊感到不平,聲音帶著因為氣憤的顫抖。


    蘇蘊搖頭,隱忍的深吸一口氣,“她也在這裏,我和她打起來的時候,不小心小產了。”


    她嘴上說的平靜,但是牙齒卻咬的死死的,顯然異常憤怒。


    林辰不合時宜的笑了一聲,“也許,你不該迴來的。”


    蘇蘊看了他一眼,麵沉如水。


    “你知道嗎,這些年裏,我常常會想,人活著到底有什麽意思,當我迴顧一生的時候,才發覺,最美好的歲月就是和你在一起做做兼職,出去看電影喝咖啡的時候。”他勾了勾唇角,追憶往昔,“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女孩,卻不是陪我走到最後的那一個人。”


    蘇蘊的心裏驀然一酸。


    “是我辜負了你。”林辰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咽下洶湧而來的酸澀,“四年前在南市的那場遇見,明明是我最後的機會,可是我依然錯過了。”


    “多少年後,我仍然會記得這樣的一天,一切過於沉寂,街上人煙稀少。你我並行走在馬路上,我依然記得那一天,我在路燈下吻了你,我說我一定會娶你的,你沉默,然後說好。”


    “之後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蘇蘊聽著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她聽的話語,隻好淺笑。


    “林辰,你在這啊,我找了你好久了。”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蘇蘊抬頭,隻見一個穿著淺藍色格子連衣裙的女孩小跑著過來,氣喘籲籲的停在他們麵前。


    “好久不見。”蘇蘊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隨即淺笑了一聲,叫出了她的名字,“金巧巧。”


    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懵懂無知的傻女孩了,出落的清靈幹淨,蘇蘊打量著她,目光漆黑,心底泛起難言的情緒。


    “好久不見啊,蘇蘊。”金巧巧一雙眼睛明亮的驚人,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唇角。


    周邊霎時寂靜,隻剩下聒噪的蟬鳴聲。


    你還是沒有放下他啊,巧巧。


    當初那個挑三揀四,看不起自己的林母呢,是不是慘遭打擊,心痛到無法麵對生活了。


    “林辰,你忘了,我們是來做檢查的。”金巧巧打破了沉浸。


    林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張了張嘴唇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看來二位好事將近了?”蘇蘊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唇角。


    “是啊。”金巧巧迴應道,眼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閃光,“到時候,我一定會給你送請柬的,還請秦少夫人賞光。”


    蘇蘊忽然想起四年前,她和林辰,對著秦執說出同樣的話。


    聽到她的話,蘇蘊目光微閃,聲音沙啞:“好啊,我很期待。”


    說完,對著他們淺笑了一下,轉身離開。


    林辰怔怔的看著她的背影,不知不覺已經死死的咬住了下唇。


    金巧巧就眼睜睜的看著他把嘴唇都咬出血來。


    “林辰。”她無奈的歎了口氣,“她都走了,別看了。”


    林辰這才反應過來,倉皇的鬆開了牙齒,放過自己可憐的嘴唇。


    “我......”他的聲音有些恍惚,“巧巧,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金巧巧看著他脆弱的神情,忍不住低聲問了一聲:“為什麽?”


    “傻丫頭,我配不上你啊,你值得更好的人。”林辰勉強的笑了一聲,“從一開始,我就對你那麽壞,你為什麽還要留下來。”


    “那些都過去了啊。”金巧巧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心虛的問:“你不會是,還忘不了蘇蘊吧。”


    “她是秦家的少奶奶,這是事實。”她心疼又無奈的看了麵前的女男人一眼,“放手吧,你可以戒毒,可以開始新的生活的。”


    林辰卻倔強的搖了搖頭:“巧巧,你不懂。”


    “是嗎?”金巧巧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是啊,我一直都不懂你。”


    林辰吐了一口氣,“你先迴去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


    金巧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


    他一個人穿梭在醫院的各個走廊之中。


    趁護士不注意,一間一間的找了起來。


    沒多久,他就在其中一間病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小家夥穿著病號服趴在床上玩平板電腦,蘇蘊累的趴在床邊睡著。


    男人守在他們身邊,心疼的撫摸著她的臉頰。


    小家夥看見這個情景偷偷地笑,看見媽媽終於不哭了,所以的難受就像泡泡一樣被戳破,一下子就消失了。


    “爸爸,我要快點長大,長高,和你一起保護媽媽。”他怕打擾到蘇蘊休息,小聲的說著。


    說著,他還捏了捏小拳頭。


    然後拍著胸脯說:“我已經好啦,為什麽姑姑還不讓我迴家。”


    秦執捧著小家夥的小臉,仔細的看了一下,小家夥雖然活蹦亂跳的,但是臉色依然不太好看,“還要多觀察幾天。”


    “哼,我可強壯著呢。”小家夥在他身上錘了一拳,“疼不疼?”


    秦執一臉看智障的樣子看著他,又忍不住輕笑。


    “你是不是傻,真難相信你是我兒子。” “我像媽媽嗎~”小家夥的聲音立刻垮了下來,好像受到了某種不小的打擊,聲音透著一股有氣無力,“還是媽媽好,我都不想和你呆在一塊了。”


    秦執戳了戳他的小臉,“我也不想和你呆在一塊,臭小子,你耽誤了我多少好事!”


    最後一句話,他的聲音染上了幾分恨意。


    “什麽好事?”小家夥睜大了眼睛。


    “給你製造小妹妹的好事!”秦執捏了捏他的臉,“如果你想要小妹妹的話,迴去之後晚上就不許過來和我們一起睡覺,聽到了嗎?”


    “啊——”他的聲音染上了幾分不樂意,最後還是艱難的做出了選擇,“那我不要小妹妹了。”


    秦執無聲的歎了口氣。


    原來小妹妹還沒有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睡覺重要。


    男人看了他一眼:“小寶,不聽話就把你送到幼兒園。”


    “不要!”他鼓了鼓嘴巴,想起之前爸爸媽媽幾次都說要把他送到幼兒園,他們很有可能會這麽做。


    想到這裏,小家夥抽了一下鼻子,揉了揉眼睛。


    秦執見兒子被幼兒園嚇到眼圈都紅了,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他把小家夥抱在懷裏,摸了摸他的臉蛋:“好了,隻要你聽話,晚上乖乖睡覺,就會不送你去幼兒園的。”


    小寶勉強的收住了眼淚,但還是擔心,“真的嗎?”


    “恩,真的。”秦執揉著小家夥的腦袋,“爸爸什麽時候騙過你。”


    小家夥掙紮著要迴到床上,一抬頭就看到病房門口不知何時出現的一道身影。


    他眨了眨眼睛,人影忽然又不見了。


    小寶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秦執一無所覺,還在伸出手指去碰蘇蘊長長的睫毛。


    “哼,爸爸偏心。”小寶氣鼓鼓的說道:“你最愛的人不是我!”


    “你說對了。”秦執連謊話都不想說,直截了當的承認了。


    小家夥心裏更難受了,絞了半天手指,忽然冒出來一句:“但媽媽最愛的人是我,不是你呢!”


    秦執失笑:“恩,她最愛的人是你。”


    “哼...”小家夥得意的揚起了下巴。


    ......


    病房外,林辰離去的腳步僵硬了一下,喉嚨一哽。


    雖然他早已知道蘇蘊帶著孩子迴來了,可是當他看到一家三口在一起的身影,心裏又欣慰又難受。


    他默默地轉身。


    然後悄悄的推開了一扇病房的門,病房裏很灰暗,沒有開燈,窗簾遮住了外麵好看的夕陽。隱隱約約看見躺在床上的女人慘白的臉,床上的女人已經睡著,手上還掛著點滴,護工去幫她買飯,卡片上寫著她的名字:陳熙兒。


    林辰勾了勾嘴角,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


    白色的粉末在她剛剛開封的果汁中溶解,消失了痕跡。


    不知道你會是怎樣的下場,也不知道我會是怎樣的下場。


    我們總是會說一些違心的話,比如此生不見,比如祝你幸福。


    但是此時不再違心,我此生真的不想再見到你,也是真的祝你幸福。


    我曾經那麽喜歡你,喜歡你到骨子裏,可是又特別諷刺的對你做了一些傷害的事。


    往後的歲月裏,不管歲月如何流逝,請你記得,我曾喜歡著那樣的你。


    我們之間。沒有悲歡,隻有一次又一次的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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