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前輩想去兒就去哪兒。”百裏煜迷醉地望著他，很狗腿地討好道。　　容奚想了想，百裏煜對虞城根本不熟悉，吃喝玩樂方麵還是自己這個地頭蛇來引導比較好，便嗯了一聲，“也好，讓本尊帶你去見見世麵。”　　說完他打了個響指，當先大喇喇地走出巷子。　　邊走邊想：我應該不會那麽倒黴剛好遇到熟人吧。　　不，不會的。　　世界那麽大，憑什麽我剛好就遇到熟人呢？　　畢烈他們在永州，應該不會來漢州，就算來漢州，應該也不會恰好來虞城，就算老天不開眼他們中有一人恰好在虞城，茫茫人海中也不可能恰好遇上我吧！　　至於其他以前得罪過的人……天大地大，憑什麽就被我碰上了？　　想來想去，容奚便放心地帶著百裏煜去吃喝玩樂。　　剛走出巷子沒多久，容奚聞到一陣奇特的臭味，想到那是什麽，雙腳便不由自主地朝著臭味的方向移動。　　“前輩去哪兒？”百裏煜追上他，和他並排著走。　　容奚吸了吸口水，“跟我走，帶你去吃好東西。”　　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百裏煜忍不住笑道：“好啊。”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一處小攤前。　　小攤前的商販叫到：“臭豆腐！臭豆腐！好吃的臭豆腐喲！”　　商販看清楚容奚的模樣，忽然住了口。　　容奚的眼裏隻有豆腐，他再度吸了吸口水，蠢蠢欲動。　　凝聚實體，連感受都可以生前一模一樣，按照理論可以吃東西，隻是吃進去的食物進入身體後無法消化，而且會影響神魂，非常不舒服。好比不會吃辣的普通人非要吃火鍋，吃的時候很開心，後麵菊花和肚子疼得也很銷魂。　　之前容奚與百裏煜交合，百裏煜的東西進入他的神魂並沒有引起不適，主要是因為百裏煜的東西伴隨著強大的殘魂靈力，修複著他的神魂，所以不會感覺不舒服，但吃臭豆腐嘛……　　他已經幾年沒吃過東西了……　　“前輩要吃嗎？”百裏煜一見他渴望的樣子便準備掏出乾坤袋付錢。　　容奚搖搖頭，艱難地說：“不用了。”　　吃進去隻能滿足暫時的口服之欲，接下來會十分難受，他神魂還沒修補完全，不能冒險。　　可是望著案板上金黃色的臭豆腐，聽著它們在油裏滋滋作響的聲音，很多年沒吃過東西的容奚簡直饞得口水若河。　　百裏煜見不到他受苦的樣子，對店家道：“來一碗。”　　“好嘞。”　　店家很麻利地打了一碗臭豆腐遞給他，百裏煜端著臭豆腐對容奚說：“前輩，吃吧。”　　容奚眼睛都舍不得移開，最終還是艱難的拒絕了。　　神魂修複到最後關頭，他可不想功虧一簣。然而百裏煜不知其中道理，一直推銷誘惑，把容奚徹底激怒。　　“不吃！”　　隨後一生氣便走到僻靜處化成光點飄進玉佩，徒留想要討好他的百裏煜不知所措，不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了又惹他生氣。　　容奚這種大爺脾氣，百裏煜已經習慣了，好說歹說地勸哄半天，容奚一聲不吭，依舊沒出來。他們來到虞城已經是中午，折騰半天，天色漸晚。　　百裏煜從一開始的興奮變成了失望，原本期待和前輩肩並肩一起遊玩，現在看來不行了。他失落地準備迴客棧休息。　　走了片刻，在玉佩裏的容奚已經平靜下來，道：“我不能吃東西。”　　他生前很好吃，之前在玉佩裏因為沒有凝聚實體，五感未恢複，就算百裏煜吃好吃的他也感覺不太強烈。此次凝聚實體恢複五感，乍然見到、聞到美食的味道，就像饑餓了幾年的人忽然見到吃的，心神引動，無法自控。　　偏偏百裏煜還一直引誘他。　　在玉佩裏處理好那種饑餓感，情緒穩定下來，容奚又對百裏煜升起一絲歉意——明明不能怪小鬼。　　原本想分開前的最後一晚有一段美好時光的，結果弄得不愉快。　　容奚有點尷尬，想了想，從玉佩裏飄出來，摸了摸鼻子，亡羊補牢道：“虞城夜色很美，西城邊有條江，種了大片柳林，晚上有許多年輕人放花燈，非常熱鬧，我帶你去吧。”　　“放花燈？”百裏煜微微一怔。　　容奚道：“對，虞城這邊的花燈和江豐鎮的差不了太多，都很熱鬧，我帶你去看一眼。”　　百裏煜見他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不由微微一笑，點頭，“好啊。”　　兩人便啟程去西城邊。　　天色越來越暗，橘色褪去，藍黑色染上天幕，偶爾見到成群的飛鳥黑點似的掠過雲層的下方。　　虞城裏有些人家開始點燈，點點暖光如同星辰點綴。　　容奚凝聚成實體，帶著百裏煜往虞城大街上走。百裏煜和他並排一起，望著周邊或悠閑或行色匆匆的行人，還有街邊搖擺的柳枝，心中十分寧靜。　　這種感覺和以前不大一樣，前輩實實在在地陪在身邊，和自己肩並著肩，邊走邊娓娓道來虞城的風土人情，路邊窗戶、門框裏飄出來的光點落在他潔白的臉上，暈染出奇異的、帶著點迷幻的色彩，好像這個人是一隻夢裏才有的妖精，虛幻而精致，一碰就碎。　　百裏煜下意識地靠近他，偶爾走得近了，兩人的肩膀會碰到一起，僅僅一個輕微的碰撞，從肩膀傳達到心裏的時間裏，那碰撞仿佛被增強了無數倍，在心海裏鼓動起巨大的浪花。那些浪花歡快地跳躍著，翻滾著，四下飛濺，激起一波又一波餘韻悠長的漣漪。　　百裏煜一個人在容奚身邊默默狂歡。　　他暗暗地比劃了一下身高，發現自己居然比前輩高了一些，當年剛見他的時候，自己還比他矮半個頭呢。　　這個發現讓歡欣鼓舞，他退後一步，在容奚身後做出一個虛抱的姿勢，發現自己真的能很容易將他抱在懷裏，於是更覺得滿足了。　　容奚走了幾步發現人沒跟上，轉過頭來道：“百裏？”　　百裏煜心跳稍稍有些快，麵色從容地走到他身邊，又和他一起並排著往前走。　　容奚見他追上來，繼續為他講解虞城的一些趣事，就這樣邊談邊走，等天空的橘色完全褪去、黑色覆蓋完整片天空，兩人來到了西城。　　水乃萬物之靈，景色如畫，有了水更添靈氣，河岸邊的柳樹似乎也格外鮮嫩。　　嫩綠的楊柳搖擺著，沿著河岸無邊無際地蔓延，一眼看不到頭，在濃鬱的柳枝下方，很多人拿著花燈在河邊祈願，柳枝像一麵長長的屏障，遮擋了凡人，將他們的聲音變得模模糊糊。第62章 　　容奚好幾年沒想今日這般凝聚實體遊街, 熟悉的風物景色讓他想起當年剛來虞城時候的情景，也仿佛迴到了當初風光無限、肆意瀟灑的日子, 他望了一眼岸邊點點的花燈, 快步朝前走了一段距離, 來到一處賣花燈的商販前。　　商販見到他的容貌愣了一下, 忍不住一直盯著他瞧。　　“我要這盞。”容奚低頭在小攤上選花燈。　　百裏煜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看著他選了一盞蓮花形狀的花燈，轉頭道：“這盞好看，給你。”　　然後又拿起另外一隻小船形狀的捏住手中, “這盞歸我。”　　百裏煜接過蓮花花燈, 有些想笑，又有些無奈——這就是前輩，不問問他的喜好便幫他選了。　　無奈的同時，百裏煜又很高興——至少他幫自己選了, 說明他還記想著自己吧。　　思索間, 容奚已經拿著花燈去了河岸，大概覺察到他沒跟上來, 轉頭衝百裏煜招手，“愣著幹什麽，快過來啊。”　　百裏煜失笑，怎麽跟個小孩兒似的。說是帶他來玩耍, 其實是自己想玩吧。　　這樣的前輩, 很難想象他以前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東林魔尊, 和普通的凡人差不多, 一副小孩子脾氣。　　百裏煜拿著花燈過去。　　容奚遞給他一根蠟燭，“點上，小心點，別把燈點燃了。”　　“好。”百裏煜接過蠟燭，又拿容奚已經點好的蠟燭為自己點上，然後點了蠟在花燈的中心，再小心翼翼地放好蠟燭。　　蓮花燃起細微的光。　　容奚見他點起蠟燭，又催促，“來來來，到河邊來，先許個願，然後再把花燈放走。”　　百裏煜依照他的話走到河邊，看到他閉著眼睛許了個願，然後把花燈放走。　　百裏煜同樣走到河邊，閉眼許願，然後放走花燈。　　容奚在一邊問他：“你許了什麽願？”　　百裏煜望著飄走的花燈，微微笑道：“不告訴你。”　　容奚：“……”　　“嗬！”容奚不屑冷笑，“你以為本尊稀罕知道？”　　百裏煜說：“知道前輩不稀罕，所以懶得說了。”　　容奚：“……”　　百裏煜最近是不是太膨脹了？總感覺他要騎到自己頭上了。　　不過沒關係，明天去洞府拿了東西，他們就分道揚鑣，以後……再也不會見麵了。　　容奚的心情慢慢沉靜襲來，認真地說：“百裏，你想不想知道我的願望？”　　百裏煜一怔，隨後到：“如果前輩想說的話……”　　“我剛剛許的願望，是為你許的。”容奚道。　　百裏煜再度一愣，隨後，又驚又喜，不可置信地盯著容奚。　　容奚望著他，懷著一絲不舍和憐憫，“我剛剛許的願望，是保佑你以後平平安安。”　　以後我走了，沒爹沒娘的孩子，你得一個人照顧好自己。一開始會很難，以後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　　百裏煜忽然笑了，“真巧。”　　容奚疑惑地嗯了一聲。　　百裏煜轉開了頭，望著天上漆黑的夜空，臉微微有點紅，“我剛剛的願望，也是為前輩許的呢。”　　“許了什麽？”　　“嗯……反正就是一些祝福的話。”　　我的願望：希望前輩能成功恢複如常，也希望……前輩能愛我。　　有點貪心，許了兩個願望。　　“哈……那的確巧。”容奚以為他也是一些保平安，早日弄來身體的話，哈哈笑起來。　　百裏煜的心砰砰直跳。　　兩人又在岸邊站了一會兒，容奚打了個嗬欠，望了望天，“是不是太晚了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