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的葬禮辦的不算是隆重,卻也沒失禮。舒哲明倒還好,許氏雖然是他親娘,但他自打六歲就到了外院,跟著舒成業長大,又知道了許氏做了對不起舒成業的事情,心裏雖然悲痛,卻也熬過來了。

    舒曼瑾和舒曼瑜則不同,從小就在許氏身邊長大,又被許氏看的跟眼珠子一樣,姐妹兩個在許氏下葬之後就大病了一場。

    老太太大約是從許氏的事情上得了教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一味的心軟妥協並非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於是,趁此機會,痛快的下手,將舒曼瑾和舒曼瑜身邊的丫鬟,二等以上的,全部都換了一遍。

    許氏的奶娘一家,更是被舒成業找了個理由,一家老小全部被發賣到西山礦場去了。

    做完這些,老太太也撐不住了,當天就起了高熱,舒成業和舒曼瑤是忙的焦頭爛額。前者帶著舒哲明一天十二個時辰守在老太太床邊,後者得一邊處理家事,一邊時不時得到老太太這裏轉兩圈,再去舒曼瑾和舒曼瑜那裏發發威。

    當然,這發威的程度也得把握好,許氏剛下葬,舒曼瑤也不能弄出個苛待妹妹的名聲。世人都是同情弱者的,舒曼瑾和舒曼瑜剛沒了娘,說出去誰都要體諒幾分的。

    “祖母,您可得快快好起來才行。”舒曼瑤伺候了老太太用藥,靠在床邊給老太太通頭發:“您不好,爹爹和弟弟也時常擔心著,您沒瞧見,爹爹都瘦了好大一圈了。”

    老太太臉色蒼白,有些疲憊的捏了捏舒曼瑤的手:“我瞧著你這段時間也瘦了些,可是沒睡好?”

    “怎麽會,我睡的很好。”舒曼瑤忙笑道:“我就是和爹爹一樣,擔心祖母,祖母,您得快快好起來才是,母親雖然過世了,但您還得照顧我和妹妹們,還有弟弟們啊。再說了,爹爹這個年紀,以正當壯年,祖母難不成打算讓爹爹一輩子當鰥夫?”

    老太太驚愕,轉頭看舒曼瑤:“這話誰教你的?”

    “沒人教我啊。”舒曼瑤撇撇嘴,反正她和舒哲明不說是勢不兩立了,卻也絕對做不了親親熱熱的姐弟倆了。舒成業今年還不到四十,原本就是正當壯年,老太太這會兒是沒想起來,等日後是絕對會給舒成業找續弦的,還不如她懂事點兒早些提出來呢。

    唔,當然了,她倒是希望老爹能堅決點,不說拖個三五年吧,拖個兩三年就成。

    老太太皺眉想了想,擺擺手:“這事情先不要提,到底許氏是哲明的親娘,眼下也得等哲明那裏想明白

    了才行。對了,曼瑾和曼瑜呢?身子還沒好嗎?”

    “曼瑾和曼瑜那段時間受了涼,這初潮雖然過去了,小肚子卻總是抽疼,李大夫給她們開了藥,讓她們靜養些日子。”舒曼瑤忙說道,許氏沒了,舒曼瑾和舒曼瑜的奶娘被打發了,教養媽媽也還沒開始上工,沒人給她們姐妹倆講解這些個事情,再加上舒曼瑤縱著,這段時間,那姐妹倆可沒少用冰涼的東西。

    “昨兒二妹妹還和我抱怨,說是屋子裏太熱,管著冰塊的媽媽不舍得往她那屋子裏放冰塊,還說我刻薄她。我怎麽說都不聽,我隻好求了李大夫,讓李大夫和她們說不能用太多冰,可她們又懷疑是我買通了李大夫,祖母,您還是快快好起來吧,要不然,我做什麽都是錯了。”

    舒曼瑤笑著說道,老太太神色有幾分不悅:“她們兩個也太鬧騰了,你是長姐,下次就拿出你長姐的氣勢來,再不聽話,你隻管打了她們身邊的丫鬟婆子。”

    “祖母別生氣,”舒曼瑤將老太太的頭發給通好,又抬手給老太太揉捏肩膀,躺的時間長了,這身子就有些僵硬了:“母親剛過世,她們心裏也是不舒服的,我就當是她們在發泄了,等過了這段時間,她們的教養媽媽迴來了,自會教導她們該如何行事的。”

    老太太點點頭,神色有些疲憊,舒曼瑤將給她蓋好被子:“瞧著,明知道祖母大病未愈,還拉著祖母說這麽多的話,祖母您快歇著吧,我一會兒去瞧瞧小哥兒。”

    老太太略有些遲疑的問道:“這段時間,王姨娘怎麽樣了?”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啊,不怎麽出門,要不是我去看望小哥兒,她連屋子都不會出,聽說祖母病了,特意抄了不少佛經,祖母不用擔心王姨娘,吃的穿的,就是看在小哥兒的麵子上,下麵人也不敢動什麽手腳的。”

    舒曼瑤安慰了老太太,看著老太太再次入睡,這才起身迴了自己的院子。處理了一番家事,就帶著夏夕和冬暮去王姨娘那裏了,王姨娘確實是在抄寫佛經,見了舒曼瑤就趕忙起身:“大姑娘怎麽這會兒過來了?可用了午膳?”

    “用過了,”舒曼瑤笑道,一邊落座,一邊環視了一下屋子:“姨娘還沒用午膳?姨娘屋子裏有些熱,可是冰盆不夠用?還是有人克扣了姨娘的份例?”

    “不是,大姑娘別誤會。”王姨娘忙笑道,一邊親自拎了茶壺給舒曼瑤倒茶,一邊說道:“冰盆夠用的,隻是小哥兒年紀還小,時常到這邊來玩耍,我不敢放太多的冰盆,小哥兒現下在裏

    麵午睡,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舒曼瑤點點頭,起身到裏麵去看了小哥兒,迴來繼續和王姨娘說話:“姨娘,以後,可有什麽打算?”

    王姨娘愣了一下,看舒曼瑤,見舒曼瑤眼裏帶著些關切,心裏就鬆了一口氣,說實話,自打許氏過世,她在心裏就有些畏懼這位大姑娘。事情都是禁不住反複琢磨的,許氏那事情,按說以老太太和老爺的手段,是能按下來,可偏偏,族長和族長夫人就聽了曹媽媽的話過來了。

    老太太眼看要糊弄過去了,正巧,就有個丫鬟去老太太那院子裏說了些閑話。最關鍵的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嚴重,家裏又忙又亂,就誰也沒再提起過那丫鬟了。

    所有的事情,看著是順理成章,可又處處透著一個巧,若是中間沒人插手,王姨娘是絕對不信的。隻舒曼瑾和舒曼瑜年紀小,還真以為這事情是許氏自己作的。沒見連老太太都不願意再讓人追究了嗎?若真是追究出來個什麽,她可是連孫女兒都要賠進去了。

    或者說,這事情若是提早個兩三年發生,老太太和老爺也絕對不會查都不查一下,就直接任由族裏的人將許氏給弄死的。

    王姨娘在進門之前,可是打探過舒家的事情的。許氏積威甚重,在舒家除了老太太,那整個後院她是說一不二的。大姑娘懦弱多病,幾乎從不在人前出現。

    可是,不過兩三年的功夫,這舒家的後院,就換了一番景象。男人們粗心,看不出來,她這個在後院打滾的,卻不會一丁點兒都看不出來。

    隻看許氏生前和誰不對付,許氏死後誰最得利,這中間插手的人,不就唿之欲出了嗎?

    大姑娘用了三年時間,先是耗掉了許氏在老太太和舒成業心裏的那一點點兒情分和一點點兒地位,再出手一擊,許氏就這麽倒下了。

    所以,王姨娘自那之後,就更加的安分小心了,決不去得罪大姑娘。就是大姑娘過來,她也是恭敬有禮的,可這會兒瞧見大姑娘半點兒不作偽的關懷,王姨娘那些恐懼,就忽然有些動搖了——她也是知道許氏的手段的,那麽一個惡毒的女人,怕是早些年,對大姑娘的手段也都是要命的吧。

    這後院,不就是東風壓倒西風嗎?

    “我自打決定到舒家當個妾,就知道自己的以後的道路了。”王姨娘搖搖頭,將茶杯推到舒曼瑤眼前:“就是許氏現在過世了,老爺正當壯年,也必然是要續弦的。”

    舒曼瑤點點頭,麵上露出一些

    笑容:“我原先還擔心姨娘想不明白這點兒。”

    “大姑娘可小瞧我了。”王姨娘笑著說道:“我能看得清自己的身份,再說了,舒家待人寬和,若是我哪天不願意在舒家待下去了,也是能求了老爺寫放妾文書的,不過,我定然是舍不得小哥兒的。”

    這良家妾和奴婢提拔起來的通房,是有很大的差別的。良家子就是當了侍妾,得在正房跟前伺候著,這生命也是有保障的,不想過的時候,也是能得自由的。當然,前提是男人願意給你自由。

    這奴婢可就不一樣了,打死發賣,都是正房一句話的事情。

    “我現下也沒別的打算,隻求小哥兒能平平安安的長大,然後有個好前途就行,我也沒想著讓他分舒家的家產,好男兒應當是自己建功立業,我的兒子,可不能隻當個混吃等死的紈絝。”王姨娘嘴角帶笑,看了一眼小哥兒睡覺的房間。

    舒曼瑤點點頭:“姨娘,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就不說別的了,姨娘可還記得,我之前和姨娘說過的那個事情?姨娘幫了我的大忙,我現下也該兌現對姨娘的承諾了。”

    王姨娘眼睛頓時亮了:“大姑娘的意思是,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了?”

    “姨娘,這事情,哪兒是那麽容易的?”舒曼瑤有些無奈,搖搖頭說道:“我隻是告訴姨娘,現下祖母病著,你得多帶著小哥兒過去看看,過個一兩年,祖母對小哥兒的感情深了,到時候爹爹要是續弦,祖母必定是舍不得小哥兒受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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