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外。


    一座莊園式的別墅內。


    大廳地麵盤坐的青年陡然睜開眼睛,混濁退去,清明浮現,嘴角流露出了一絲柔媚的哀傷,看上去格外違和。


    “肉身丟就丟了,本來就是說好的事情,有什麽值得可惜的,十年大計即將功成,麒麟子是我族的希望,屆時關外仙家唯我族馬首是瞻,老婦也想去會一會那頭千年蛇妖。”


    大廳正前方,一頭蒼老的狐狸端坐在木椅子上,人模人樣,背後八條尾巴垂落,一身妖力深不可測,作為第四境妖狐,這頭狐族姑奶奶已經有了千載修行,隻是九尾和蛇仙化龍一樣難如登天,光靠時間消磨遠遠不夠。


    “姑奶奶,那兩個道士提起了諸懷。”青年收斂心痛,摩挲著手中長刀。


    “奇了怪了。”姑奶奶嘀咕。


    十幾年前,牛與蛇生出的孩子在千年參王的催動下返祖化身成了一頭半麒麟,天道降下雷劫懲戒妖孽,卻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


    但麒麟出世,伴隨著異象,驚動了小興安嶺洞天內的諸懷。


    麒麟鎮命承運,光是相伴身邊就有很多好處,更何況其血珍貴異常,大量服用能夠脫胎換骨。


    常人用之覺醒靈體,妖怪汲取便可魚躍龍門,簡而言之就是提升本質的生命層次。


    因此,小洞天內上萬熊羆下山,與當時的本地柳仙家爆發衝突。


    在諸懷的率領下,那支出馬柳仙瀕臨全滅。


    漫山遍野的棕熊衝進牛家村,場景自然是慘不忍睹,造就了上千亡魂。


    如此大的動靜,難免驚動異人界,就連諸懷在解決掉蛇仙首領後抵達時都感覺萬分棘手,不得已找上了與自己相熟的狐族姑奶奶。


    雙方一合計,麒麟子帶走,再製造一場山洪,衝進旁邊的鬆花江,一切痕跡萬難察覺。


    可孽障出世,又逢大怨,天雷終於滾滾而落。


    為了保住收獲,諸懷招來了自己的小洞天,一場雷雨,本就破碎的天地徹底無法移動,隻能隱於附近山上的大湖裏,麒麟子同樣陷入瀕死。


    而利用小洞天碎片,狐族合力布置了二時臨齋儀,借助亡魂惡念滋養麒麟子,等待她重新蘇醒。


    “定是那諸懷的陳年舊債,或者是我化身九尾的天地人三劫,不管怎麽說,今晚即見分曉,此事定然不能讓高家知道,你手中這把妖刀稟承怨恨而生,最適合取麒麟血,諸懷身受重傷,這般肮髒的東西也能重新引爆他體內的天雷餘威。”


    姑奶奶臉色決然,隻要拿到足夠的麒麟血,她就能晉升九尾天狐,達成第五境,屆時關外諸多仙家都要俯首。


    三尾狐操控著青年起身,妖刀侵蝕了軀體原本的靈魂,可她此刻是請神上身狀態,短時間內可以隔絕影響。


    “願為姑奶奶效死。”


    “傻姑娘,姑奶奶可舍不得你死。”


    老狐狸指著門口。


    “我給你準備了幫手。”


    全新的比壑忍繼承者們齊齊跪地,能以清明狀態手握蛭丸,足以成為大家的忍頭。


    ……


    牛家村。


    牛老爺家的流水席十分紅火。


    席麵隨到隨吃,客人隨吃隨走,換成古代,隻有真正的大戶人家才有財力能擺出來。


    七人圍成一桌,江源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眼前的食物都是真的,二時臨齋儀要求傀儡們白天如常行動,生產出來的東西並非毒蟲懷怪蛇一類。


    “按照天眼提供的線索,魔人從郊區消失,活動範圍應該這片區域內,不知二位武當傳人有無消息。”唐掌門開口問道。


    “我們的目標不是妖刀,來這裏也是湊巧。”王也夾了一塊大蝦,“這村子晚上鬧……”


    話還沒說完,辦席的主家牛老爺就走了過來。


    “5月23日,子時。”


    中年男子滿臉笑容,看起來像是在嘮嗑,但嘴裏說出來的始終就隻有這麽一句話,猶如一台無法停止的機器,他現在的麵相和昨夜宅子裏的男人一樣,隻是不再陰柔。


    絮叨了十幾遍,牛老爺轉身就走,結果馮寶寶一躍而起,摘掉了他的貂皮帽子。


    長發下的後腦上,是一張似人似蛇的麵孔,見到陽光後爆發出了慘烈的尖叫,黑氣彌漫,張楚嵐一把搶過貂皮帽子又戴了上去。


    牛老爺轉身,麵無表情。


    “讓各位見笑了,我家夫人過去欺騙了我,夫妻二人之間有點小矛盾……5月23日,子時……”


    就像是機器重新上了發條,這位絕對不是人的存在又開始絮叨起來,而5月23日正是今天。


    ……


    夜色降臨。


    公司隊伍在村裏上紮了幾個帳篷,既然知道了晚上不安生,大家都沒去投宿。


    “我已經將這裏的情況上報給公司了,調查團最快明早趕來,不過那個牛老爺說的如果屬實,我們恐怕得考慮一下如何度過今晚。”唐掌門說。


    “還有一個小時,魔人的事情先放一邊吧,牛家村死了上千人,這件事不可謂不大。”肖自在臉上沒了笑容,消滅靈體並不能給他提供滿足感,可作為人的道德束縛又讓他沒辦法視而不見。


    “妖孽出世。”張楚嵐沉吟,“王也道長,麒麟不是祥瑞的象征嘛。”


    “本身未必是妖孽,但其引發的亂子可能真切地造成了傷害,就像寓言故事裏提前知道災禍發生的孩子,每當災禍發生,他都能提前通知,久而久之卻被視為了災禍的攜帶者,最終被人打死一樣,這終究不能算是孩子的過錯。”


    王也往火堆裏添著柴火,老哥也許就是類似的東西,又或者不是,沒有準確的生辰八字,他最多推出個大概,結果和風波命一樣,那就唯有按照最壞程度去預防,而隻要不去問對方生辰,他就能控製自己封印老哥的想法,風波命本就和太平盛世完全不符,以身入劫,時刻看著對方,算是無奈之下的折中選擇。


    某一刻,村落間響起了淒美輕緩的笛聲。


    篝火邊,鄧有福雙目猩紅,眼看就要失去理智,唐掌門抬手甩出幾根銀針,刺入對方穴竅,下一秒,火雨從天而降,白光照亮了空地。


    無需溝通,在場幾人紛紛撤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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