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消退,但蠻荒天下沒有實際意義上的白晝,高空三輪明月大放光明,幾乎不輸給大日。


    傳聞在遠古時代,初代明月共主對妖族格外親近,準許妖獸拜月開竅,戰死之時又將半數月魄送至蠻荒天幕,寒宮玉兔因此成精,一路修行至飛升巔峰,並在三千年前著手煉化三輪明月,截至目前煉化一半,成為了半步十四境,自號荷花庵主。


    劍氣長城,宅邸。


    江源從正房裏走出,收迴星漢小天地,街道上此時已經有了些許人煙。


    劍侍心不在焉地抱著一疊被褥送去廂房拆洗,女子武神和大劍仙體的殊死對拚,雙方皆是損耗不小,鏖戰時水法磅礴,自然得有人中途更換擂台。


    “老爺,可不許把她領迴家中,否則小姐是鬧脾氣的。”


    劍侍臉色嚴肅,她的立場死死站在小姐一方,原則上決不允許昨夜之事發生。


    江源不鹹不淡道:“閑來無事的消遣,有什麽值得在意的,她都兩百餘歲了,明顯是我更吃虧,況且除了魚水之歡,我們也沒有其他交情。”


    劍侍聞言呲牙咧嘴,老爺果真是天生的負心漢,不過這樣也好,免得日後女子武神不消停,偶爾一次兩次,她就當看不見了,畢竟老爺待自己同樣不薄。


    江源離開宅子禦劍登上城頭。


    這具陰神躋身大劍仙,使得對應的三清化身和影神實力同樣得以提升,本體那邊吞噬天地的預估時間從八年變成了七年。


    隻要能將五彩天下吞噬,背靠其海量靈氣,就能持續運轉本命飛劍·千金易,無需再來迴投入神仙錢,到時候收割戰功,合道兵主殺伐輕而易舉,並且相當於化身整座天下,隨手一擊,都有天下相撞的無窮威力。


    大致在二十年後,浩然文聖將和中土第一人白也連袂出手,兩尊巨頭耗費巨大代價,開辟前往五彩天下的通道,起因是妖族攻破劍氣長城,導致浩然三洲陸沉,需要一個大後方讓生靈休養生息。


    江源輕輕搖頭,如果老大劍仙答應他的提意,將大半蠻荒陷入戰火,那麽對於兵主來說,那座五彩天下其實可有可無,現在所有化身和影神都集中起來,暫停了各處隱線,長遠來看,就結果而言與原本的方案不相伯仲,但長期閉關比起肆意殺伐,終究顯得無趣。


    瑤台世界鏡裏,一柄本命飛劍·無涯顯化。


    仙兵經緯判官筆書寫橫豎兩線。


    月滿樽悄然環繞,一捧月光化作王座大妖白瑩的人物畫卷。


    三者合一,隻要是月輝存在之地,某人都能完成無視距離的絕對命中。


    通過洞天福地,五彩天下的些許靈氣灌入軀體,江源彈指,這一門獨創術法·明月無涯前置條件極盡苛刻,效果卻也出眾。


    飛劍先行,江源一步踏出緊隨其後。


    與此同時,城北宅邸內,劍侍耳畔響起熟悉的聲音。


    “證道銀鬼留給你護道,我會分出一粒心神予以操控,未來十年留在這裏煉劍,別摻和十三之爭,以我的戰功,就算你出言拒絕任何大事旁人也說不了什麽,能否躋身玉璞境成為女子劍仙,最終還是要看你自己。”


    劍侍沉默,她的修為已是元嬰圓滿,根基不俗,身負金枝玉葉之體,本命飛劍品秩和品相一攻一守都算不錯,天資出眾,同時也上過數次戰場,手持扶搖素王劍,占據了扶搖洲三成劍道鴻運,最關鍵的是道路明晰就擺在腳下,但即便是如此萬事俱備,卻依舊未能破鏡,上五境的難度可想而知,每一個隨隨便便死在老爺手上的大妖,都是一方霸主和天驕,自己相比起來無疑缺少了時間積累。


    另一邊,裴杯從正房裏走出,披戴上了那副從不離身的黑色鎧甲,她瞥了一眼劍侍並攏的修長雙腿,見其嚴絲合縫仍然是少女,稍稍鬆了口氣,開口問道:


    “大仁皇後本名姓夏?”


    劍侍正在煩躁,沒好氣道:“你怎麽知道。”


    裴杯冷笑,“他意動的時候總是喊那人名字,莫要以為自己就特殊了,你和我也就半斤八兩吧,沒戲的。”


    劍侍一副作嘔的表情,“別把我跟你混為一談,忠心和色心能一樣麽。”


    裴杯一笑置之,踩著拳罡來到了城頭茅屋上。


    老大劍仙不再去看一閃而逝的北上劍光,背手迴頭,出言調侃道:


    “如何,裴大武神,我們劍氣長城招待的還算盡心竭力吧,江小子的姿容要是沒有那股滔天血煞,算是我生平僅見了。”


    老大劍仙像是想起了往事和故人,又笑著補了一句,“這種事確實羨慕不來。”


    裴杯不置可否,隻是說道:“陳前輩,我來之前去了文廟的守藏室,知道如今四座天下武道第一人燕國曾是劍氣長城的祭官,你們在有圖謀地收攏武運,慈兒和青藹接下來不能與我同行,我自己都要死,根本護不住他們,所以就拜托給你了,希望前輩告訴我祖太歲的位置,既是請求也是報酬,我死,她跌境,對劍氣長城也是大利。”


    老大劍仙臉色嚴肅,沉吟片刻便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你是想讓曹慈成為新一任祭官,劍氣長城滿是劍氣不適合武夫修行,但隻要成功熬下來,這塊巨石同樣能讓他的武道底蘊再度拔高一籌,而且少年武夫在此出拳殺妖,往後戰火蔓延至浩然,天下武夫人心向背,如見先賢,他自然就是魁首了,除此之外,你還賭我不會讓小輩白白送死,早有準備,如此算計,應該給你一劍,可既然馬上都要是死人了,那就留著力氣殺妖去吧。”


    老大劍仙甩出一縷劍氣,祖太歲合道子孫滿堂,四座天下唯有殺她子嗣最多的劍氣長城存在後天壓勝,可以暫時鎖定位置。


    “武道和情緣你都想要,死結唯有死解,莫怨旁人。”


    裴杯收攏劍氣,祖太歲跌境時,子孫滿堂的大道崩碎,道韻飄散歸還天地,理論上對於蠻荒所有上五境道侶來說都是一次裨益,可事實上她藏在上等洞天之中,道韻無法外溢,屆時受益者就隻有麵對麵的死敵。


    老大劍仙目送女子武神離開城頭北上,如果想把祖太歲打到跌境,對方勢必要以十一境武神姿態遞拳不斷,他不懷疑浩然第一武夫的含金量,但是強行為之,事後必死,能完成類似壯舉的人極少,最起碼得是醇儒陳醇安一類的頂尖十四候補,而且基本不用考慮換命的可能性,畢竟太歲又名肉靈芝,化形後可以活數萬年,生機和壽命都是同層次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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