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


    嘉春八年,三月。


    四尊王座大妖齊聚,妖獸數量高達千萬,一眼望去,大地披甲。


    劉叉、袁首、五嶽,白瑩,四尊強飛升屹立高空,軍帳十二座,由跌境到金丹的斐然全權負責。


    這次來的並非祖金烏,而是蠻荒二祖檮杌,其身材極為高大,下顎兩顆獠牙延伸出去接近鼻梁,雙眸純黑,長發落地,一身兇悍氣息充斥天地。


    傳聞中,這尊巨頭的殺力並不顯著,但卻合道了妖族的原始獸性,古籍記載:不可教訓,不知話言,告之則頑,舍之則嚚,傲狠明德,以亂天常,謂之檮杌。


    任何智計百出的謀士隻要被他纏上,都會變成不知所謂的頑蠢,他曾經是遠古十豪陰陽家初祖的大道死敵。


    二十二名上五境劍修連袂出城。


    這一次,失去理智的妖獸進攻尤其猛烈。


    三座小天地具現。


    江源更換了戰線,直奔辛字號區域的王座大妖白瑩。


    白瑩有點納悶,雙方就打了個照麵,不至於成為什麽不共戴天的仇敵吧。


    數萬具白骨從地麵湧出,列陣向前,配合妖獸壓向敵方地仙劍陣。


    江源喚出本命飛劍·千山暮雪,一柄柄精巧飛劍轟碎白骨戰士,同時自身也在不斷幻滅。


    白瑩舉起酒葫灌了幾大口,酒水從骨骼間流出,其人卻像是渾然不覺。


    “飛劍品秩高,拿來跌著玩?還是說你已經中招了,二祖沒功夫針對你吧。”


    白瑩突然拍手,“既然都不是,那就肯定有利可圖了。”


    白骨戰士隨著聲音落下,齊齊崩碎。


    不管藏著什麽圖謀,他都不打算讓對方如願以償。


    江源麵色平靜,大司命主掌生死壽夭,湮滅這些死者骸骨就是巨大裨益,本該死去的生靈又以某種形式活過來,犯了大司命的忌諱。


    一座星漢天地具現,籠罩周圍。


    “你要玩真的?”


    白瑩眯起眼眶,同樣施展出蒼白大地。


    共計二十道禁製加固四方。


    天地相合的刹那間,一道寬達數十米的劍光迸射出去。


    白瑩手捏一記道法,高如山嶽的白色骨盾和劍光一起破碎。


    白骨觀是佛家修持法之一,為佛教五門禪法之一,通常由不淨觀、白骨觀、白骨生肌和白骨流光四步組成,而白瑩這尊強飛升,已經修行到了有跡可循的最高層次。


    滿天碎屑灑落,一把黑劍洞穿長空將王座上的巨大白骨徹底力劈。


    下一秒,白瑩從蒼白大地上撥開厚重骸骨粉塵,毫發無傷。


    “世人誰不是一具白骨。”


    白瑩抬手,不再計較什麽圖謀,因為對方今天會死在這裏。


    數十萬骸骨站起身,在陣師的號令下結成萬千不淨大陣。


    江源體表皮膚寸寸開裂,然後剝離。


    白瑩反而怔了一下,因為換成任何一個仙人境,隻要不是劍修都該死了。


    “一個殺力過人的劍修玉璞境,再加武夫神到圓滿,怪不得橫公會死在你手裏。”


    江源無所謂些許皮外傷,身側浮現一把黑劍,再施展法天象地。


    萬米巨劍當空斬落,不淨大陣崩碎,骸骨湮滅成灰,天翻地覆。


    白瑩重迴王座,滿地骸骨的灰燼和粉末再度聚合。


    證道之後,道在人在,道亡人亡。


    江源雙袖飛出海量張雷部將地符,天空星辰降下無盡天雷為其點睛。


    少頃,三萬張雷勘大將天符顯化。


    密密麻麻的雷光神人手持戰戟,與茫茫白骨絞殺在一起。


    白瑩笑道:“原來是符籙大宗師,浩然於玄的師弟?軍帳都說你是個窮鬼,現在看來是真有錢。”


    話音剛落,五尊萬丈白骨巨人拔地而起,山洞大小的眼眶中閃爍著幽幽綠火,每一尊的高度都不輸給之前的橫公法相。


    江源無非再斬。


    五把黑色巨劍淩空亂斬,白骨崩碎。


    這一次,白瑩身軀上的溫潤流光終於出現了少許黯淡,道力折損。


    “見鬼了。”


    白瑩微惱,攥碎手邊顱骨。


    江源仿佛突然遭遇重擊,後退三百丈。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白骨觀湮滅了對色身的貪婪,完成破執,色受想行識五尊巨人凋零後,殘餘的道韻隔空命中了對手。


    江源眼前一片空洞,色念浮現,心緒雜亂,又好像失去了對身軀的掌控,神識蜷縮在精神識海內,不得寸出。


    以心劍斬自身,一條條濃稠的雜質從全身溢出。


    白瑩傾力探手,言令:“渡大苦厄。”


    某人同樣還以一記黑劍。


    白瑩被斬掉頭顱,粉碎軀殼,腳下白骨海潮裏,一個個骸骨戰士崩碎,像是有劍跟在後麵緊追不舍,一斬再斬。


    江源被一股腥風死死壓在天幕邊緣,數層禁製因此崩裂,傳說中滅了一方佛國的渡厄之風不停損傷體魄,抽繭剝絲深入肺腑,吹拂神魂。


    數息之後,白瑩丟掉三根腐爛的手指,冷漠道:“那就分生死。”


    地麵,白骨戰士個個彎腰搭箭。


    天幕,精巧飛劍和雷蛇紛紛雨落。


    江源震散滿身血汙,“大劍仙體”命名簡單,效果同樣粗暴,直到福地徹底破碎,嶽青傾力一劍不損分毫時,兩人才選擇出關,這種路徑已經脫離了原本的武道,就堅韌而言,更勝之前的歸真境界。


    一言不發,又是黑劍直射敵人頭顱,雷光火雨,圓鏡月輝相隨。


    ……


    戰場上,妖族後方。


    國師霍國手捧一道法旨。


    大周太子站在最前方,臉龐覆甲。


    斐然和新妝不清楚兩人的來意,新立的大周王朝是僅次於托月山和英靈殿的龐然大物,根本不歸軍帳管轄。


    半天過去,位於高空的檮杌二祖突然出手,撕裂三座小天地,阿良,齊延濟和陳熙遭遇重擊,橫飛至城頭。


    與此同時,一道僅有半米長的劍光將檮杌二祖斜向蠻荒腹地之下。


    半劍破滅數件大練本命物和十幾道護身術法,再砸爛兩件鎧甲仙兵,另外半劍斬崩一角大道,讓檮杌苦不堪言。


    等重新迴歸的時候,這位蠻荒二祖的兩顆獠牙全部消失,一道劍傷在腹部殘留不去,時時刻刻煎熬神魂。


    一劍斬去巨頭三千年道行。


    檮杌嘴角抽痛,不屑道:“這麽有本事,不如再砍三四劍徹底殺了我。”


    城頭的老人背著手俯瞰戰場,神色平淡寂寥,再出幾劍,勢必會爆發驚天變故,他如今合道劍氣長城,肆意動手的下場就是長城崩塌,早就沒了昔日縱橫天地的劍修大自由。


    老大劍仙淡淡道:“上前說話。”


    檮杌冷笑,不動如山,這老夥計剛才沒準真打算拿他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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