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國苦笑,“那就請殿下秉公決斷吧!”不管怎麽說,陛下醒來這些日子,雖然陰陽怪氣了點,莫名其妙了點,到底,也是對他不錯,拿他當個人看的,所以就這麽離開吧,反正母親已經過世了,孑然一身的迴了那個家,死活,聽天由命吧。  呃?就這麽簡單的認了?祁連日一陣錯愕,雖然他目的就是這個,可是……這報國,也太好打發了吧,你……就不去問問父皇舍不舍得你離開?他很想衝口問出這麽一句來,不過到底還有點理智。“那好,我這就派人送你連夜出宮。”報效的折子是他授意從吏部轉上來的,為的就是鬧個滿城風雨不給父皇留下一點退路,如今報國極幹脆利索的自己就將這路掘了,祁連日自己都覺得有點順利的……呃……讓人不知所措!他的淩厲後手都沒有施展呢!  報國遲疑,但還是點頭了。欲言又止的模樣。  來了來了,祁連日的神經瞬間繃緊,要反悔麽?  “你還有問題?”  報國正躊躇著該不該說,聞言立刻點頭,小雞啄米的樣子急切不已。  “說!”  “殿下……陛下他……怕黑……所以……我走以後,還請殿下……”派個好點的侍衛過去,話說了半截,自己就續不下去了,其實,殿下為什麽拿自己這嫡子身份小題大做,骨子為了什麽,報國也有點數,隻是,迴想這一段日子,現在的陛下真的和以前不大一樣了,就這麽離開……報國忽然發現過去一直覺得是和尚撞鍾的差事,竟也有些不舍。  祁連日被他說得一怔,旋即反應過來氣的連腮邊的肌肉都蹦跳起來,這這這……這算什麽,難道我打發你滾蛋就是為了把父皇的男寵再換個人過去嗎?  “蟠龍殿那麽多值守的侍衛,這點破事還缺了人去!”明天就把蟠龍殿從裏到外的侍衛撤個一幹二淨!看你和誰亂搞。  報國咬牙,驀地單膝點地,“殿下,今日報國一走,死活已成定數,所以有句話報國不得不說——”他沒有停頓,眼看著祁連日被他噎的愣住了,飛快的接到,“殿下今日貶走報國,不外是宮中傳聞,隻是傳聞畢竟是傳聞,陛下如今不如往日,蟠龍殿中侍衛雖多,卻都不是陛下能放心之人……”  “如今不同往日?”祁連日輕飄飄的開口,“他怎麽不同往日了?”  既然說上了,報國牙一咬,心一橫,“殿下,陛下現在……”  “嘭嘭嘭——”雖然知道這麽敲很失禮,可是等在門外的連七已經顧不過來了,“殿下,殿下——”  “什麽事,進來!慌慌張張的,像——”  祁連日還沒數落完,門外的人等到進門這句已經再等不及了,話音未落,房門咣鐺一聲大響,連七幾乎將自己整個撞進門來,直撞到祁連日眼皮底下,來不及跟太子爺告罪,他馬上掃了一眼屋裏,發現報國人還在,明顯鬆了口氣,這才轉向祁連日。  “殿下,陛……陛下……蟠龍殿……”他似乎是一刻不停的從蟠龍殿趕迴來,還在震顫中的心髒很不給麵子的讓他連話都說不完整。  祁連日瞳仁收縮,連七是跟著他在宮裏的暗潮洶湧中一步一步走過來的,他是見過場麵的人,什麽事,會讓他慌裏慌張到這樣?  “蟠龍殿?蟠龍殿怎麽了?”  蟠龍殿怎麽了?  蟠龍殿鬧鬼了!  兒皇萬歲 卷一 與日共舞 034  耳朵邊上有點癢,祁連日睜開眼睛,花了一點時間去鑒別非正常清醒的原因。一下一下的熱氣唿哧唿哧的灌進耳朵裏,祁連日苦笑,別說蟠龍殿的鬧鬼隻是某人神經發作的自己嚇自己,就算真的鬧了又和自己有什麽關係?為什麽最後,那個莫名其妙的某人居然就跑到自己的東宮,而且還能……熱熱的勻勻的氣息循著一成不變的規律始終蒸著一個地方,祁連日偏頭挪了下腦袋躲開,於是某人嘴角生津的甘甜睡相就這麽撞進了視野。  很難想象身在皇家,一國之君還敢睡得這麽豪邁,祁連日隻要稍稍垂下一點視線,就能看到那隻橫過自己胸前的手臂,正摟的實誠,因為壓過胸口,所以整夜下來擾醒了他好多次,多到祁連日心裏陰暗的想著父皇是不是打算用這招來悶死他,然後反誣他心竭猝死。祁連日抬起活動自如的右手,伸展,然後橫過身體落下,某人無遮無攔的喉結就落在了兩指之間,他把蜷曲的手指伸直,輕輕勾撓刮擦兩下,果然,那個某人抽抽了整臉,咕噥著扭發起來。  真是……祁連日咬牙切齒,可片刻功夫到底還是沒繃住,無聲的笑了一下,整整精神,盡量不驚動那個某人,從纏藤中脫身出來。  原本那一夜隻是去蟠龍殿看看鬧鬼是個什麽樣子,可是,怎麽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應了某人個人那個不知所謂的理由,寢殿內所有的燈火燭光全部被熄滅了。祁連日眯起眼睛,在朦朧的晨曦中瞪著重重帳幔下的人影。被浪湧動下是一具完全不設防的身體,三天,除了睡覺時候纏人纏得讓人窒息,祁連日完全找不到那人別有用意一定要進東宮的動機。  怎麽會這樣?這樣的相處,豈止不像一對互相覬覦對方手中權力的對頭,這這這……這簡直就是尋常人家的父慈子孝嗎……哦,當然,有點過頭了,至少,無論是書上寫的,還是當初太傅教的,至少沒聽過那個當爹的還要摟著自己已經快要成年的兒子入睡的。  難道那個在暗夜裏,被殿外電閃雷鳴嚇得涕淚長流,被殿內燭光搖影駭的瑟瑟發抖的人,真的變了?  祁連日想起那天報國的欲言又止,心中定下念頭,一定要找個機會,問個清楚。  連七端著淨臉的清水,腕上搭著趕緊的毛巾,進來的時候,正看到太子殿下正親自穿衣整裝。他往床上瞄了一眼,低垂的帳子裏被浪翻卷。  “今天報國跟我上朝,”祁連日的聲音沉沉的,也不知道是被搶了床的鬱悶,還是“父子同眠”被逮到的狼狽,或者是親自上早朝的辛苦,當然也可以全部都有一點,不過連七不需要知道得那麽詳細,因為主子百年不遇的動氣了,這已經是個可以肯定的答案,所以他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工作態度,全部精神都集中過來。  “是!”  賴床,好吧,這詞,祁連日知道是什麽意思,可他從記事那天起,就知道這個詞所代表的意思是和他無緣的,然而,當那天早上,當他的父皇理直氣壯的這麽告訴他的時候,祁連日簡直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情了。然後,那個不知羞恥的人似乎還嫌他被嚇得不夠狠,上下嘴唇一合,又甩給他一個起床氣,祁連日想起他在蟠龍殿過夜的那個早晨,那個呆滯的父皇,起床氣?就是那個樣子麽?  可惜了這幾天,沒有機會和月換身份,不然,……不然什麽呢?  不然,不然的話,想做,能做什麽呢?  於是整個早朝,百官們發現太子殿下都有點心不在焉的,連帶著特意趕來想當著文武官員的麵要人的報效,在看到太子殿下的冷眼和站在殿下身後手按腰刀目不斜視的報國以後,也隻好將來不及啟開的話頭錯開。其實說白了輔國侯也不過是一個虛銜,殿下授意的時候他還能得瑟一下,一旦殿下的風向變了,他連吹個毛都得閉著氣。  報國把奏章放到書案上就退出房去,順手還將房門關上。沒了外人在場,祁連月立刻從書案後站起來,圍著塌著肩膀的哥哥嘖嘖稱奇。  “哥,把山中狼養在屋裏什麽感覺?”錯身的瞬間,祁連月抬起胳膊肘去撞他的腰。  祁連日偏身閃開,坐了祁連月離開騰出來的位置,“他現在比較像撒歡的狗。”  祁連月一怔,“不是不叫的狗?”  祁連日不自覺的抿唇,想起那人這兩天那乖乖的,好像在擔心自己時刻攆他迴蟠龍殿的可憐巴巴小眼神,“他還沒咬人。”  “不對啊,等他咬人就晚了……”  “嗯,可他不張嘴你能猜出他到底是要咬還是不咬啊。”  呃……這倒也是,怎麽說,他還是父,是君……師出無名啊!  眼看著祁連日已經將奏章分門別類的分配好各自的工作,就要進入國事處理機的工作狂狀態了,祁連月抓緊最後一點時間問道,“那報國怎麽辦?報效今天可是上朝來要人的啊!”  “叫他和我來要!”  呃……真狠。過河拆橋……祁連月心想,可不對啊,報國還沒走,這河還沒上橋呢啊……  儲秀宮,曆來是國儲生活的地方,也就是傳說中的東宮,據說若修然的身體主人當年也是住過了一陣子的,所以若修然剛剛挪過來的時候,頗有些興致勃勃的想參觀一番,無奈,走了不到三分之一,就被他放棄計劃了,連七影影綽綽的聽到了一句,這什麽人建的鬼地方,太沒有時間概念了,太浪費生命了……然後暴走,目標,迴……在經曆了三次迷路五次鬼打牆似得的冤枉路之後,連七才在那東一頭西一頭的亂闖中發現,陛下的目標是……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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