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隨風飄過帝都天安的十裏長街,一路向西,悄悄的飄進寧靜的漱玉宮,侵染了漱玉宮馨蘭院青灰色的琉璃瓦。


    馨蘭院中,有一間寬闊的別間被改成了練武房。


    屋中的一個角落放著爐火,熱氣不斷從爐火裏噴發出來,使得整個屋子暖如春陽。


    左側放著兩排兵器架,架子上插滿了各種類型的兵刃。


    皇甫珺凰一身勁裝,一頭濃密的墨發隨意的紮在腦後,顯得更加的英姿勃發。


    此刻,她正手持長劍,身如輕蝶,穿梭在房間裏。


    一招一式之見,更見靈動之氣。


    “公主,您都練了整整一個上午了,歇一會兒吧。”貼身侍女錦繡蹲在角落,圍著爐火,正在煮茶。


    皇甫珺凰對她的話充耳不聞,隻是神情專注,極力的揮舞著手中的長劍。


    劍光閃動,映照著皇甫珺凰絕美的麵容,為她的輪廓添了一絲冷硬。


    錦繡不由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自從皇甫珺凰那一日從祁安侯府迴來之後,便專門找了武學名師,學習十八般武藝。


    算來,她這樣廢寢忘食的練武,已經有七八日的時間了。


    為了練得一手好劍,在這期間,她不知受了多少苦,就連手指都被磨破了皮,更別說其他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傷。


    想她皇甫珺凰,作為大亞的公主,身份尊貴,備受寵愛,何時遭受過這樣的罪?


    錦繡在一旁看著心裏就發疼。


    但皇甫珺凰卻毫不在意,仍舊每日都待在練武房,孜孜不倦的練著劍法。


    這些時日,就連陛下和皇後娘娘那裏都未去請安。


    前些日子,皇甫珺凰為了能打敗趙玉,不惜學習烹飪與女紅,錦繡覺得那樣的活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她倒並不擔心。


    可如今皇甫珺凰卻在這裏學習練劍,這可是異常危險的事啊。


    若是哪天一不小心燒到了自己怎麽辦?


    錦繡總是喜歡想象,然後就暗自擔憂。


    “公主,茶已經煮好了,您歇歇喝口熱茶吧。”錦繡將茶倒進白瓷杯中,再一次道。


    皇甫珺凰的眉眼突然變得淩厲,手腕一翻,劍光閃過,長劍直逼錦繡。


    錦繡本是好意叫她,從未料到皇甫珺凰的劍就這樣刺了過來。


    劍氣逼人,錦繡大驚失色,一時間忘了反應。


    劍光來勢較快,從錦繡的耳畔擦過,叮的一聲,刺入牆壁。


    皇甫珺凰目光冷厲,叱道:“錦繡,你如果再打擾本公主,那麽本公主就用這把劍割了你的腦袋。”


    劍光擦過錦繡耳邊的同時,割斷了她的鬢發,錦繡的麵容瞬間慘白。此時,再聽了皇甫珺凰的話,不由嚇得渾身發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顫聲道:“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冷汗已經隨著麵容落在了地上。打濕了地板。


    皇甫珺凰冷哼一聲,手一抽,借著這一瞬間的勁道,身如飄絮,再次落在屋中央,手腕翻轉,再一次舞起劍來。


    錦繡麵如土色,癱坐在地上,仍舊抑製不住的發抖。


    她不敢想象,如果皇甫珺凰的劍再偏一點,那麽此刻躺在這裏的就是她的屍體。


    錦繡心有餘悸,就這樣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屋中除了皇甫珺凰的喘氣聲和舞劍的聲音,保持著很長時間的靜默。


    直到一個瘦小的人影閃進屋中,方才打破了屋中的沉靜。


    “不好了,錦繡姐姐,陛下來啦。”剛進屋的人影急切的低聲道。


    “什麽,陛下來了?”錦繡迴過神來,也不由吃驚道。


    “錦繡姐姐,怎麽辦?”此人是一位五六歲的姑娘,也是公主府的侍女,名叫覓兒。


    錦繡看了看仍舊專心致誌練劍的皇甫珺凰,想起剛才的一幕,仍心有餘悸。


    “錦繡姐姐,你倒是叫叫公主殿下啊,陛下都已經在花沁閣等著啦。”


    錦繡聞言不由大驚,道:“那你不早說,你快去伺候陛下,我這裏馬上通知公主殿下。”


    “是,錦繡姐姐你快點啊。”覓兒再次囑咐道。


    錦繡點了點頭,思索了半晌,方才小心翼翼的道:“公主,陛下來了。”


    正在舞劍的皇甫珺凰嬌叱一聲,劍勢一轉,華光流轉,長劍便如閃電般飛將出去,釘在牆上。


    “父皇來了?”皇甫珺凰輕舒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激蕩的心情,問道。


    “是。”錦繡見皇甫珺凰並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於是害怕之心便沒有那麽嚴重,上前殷勤的為皇甫珺凰地上手帕,“陛下正在花沁閣等候著公主。”


    皇甫珺凰接過手帕,拭了拭汗水,道:“走吧,去花沁閣拜見父皇。對了錦繡,你去弄些吃的過來。”


    “是,公主殿下。”


    皇甫珺凰隨意披了一件輕裘,就往花沁閣走去。


    花沁閣是皇甫珺凰平日裏看書的地方,相當於一個書房,屋中的裝飾便是以書房的格局裝潢的,充滿著濃鬱的書香氣息。


    宏華帝正在花沁閣慢步來迴查看屋中的擺設,尤其是書架上那些書籍。


    孫德靜立在一旁,伺候。


    覓兒正在花沁閣門外不住的觀望,等待著皇甫珺凰。


    皇甫珺凰來時,宏華帝正好將整個花沁閣查看完畢。


    “父皇,您怎麽來啦?”還未到房內,皇甫珺凰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宏華帝還未開口說話。


    皇甫珺凰就帶著冷涼的寒風,飛快的閃進屋中,俯身便拜:“珺凰見過父皇。”


    宏華帝看著這個自己最寵愛的女兒,不由眉眼間帶了笑意,但仍舊佯裝著非常生氣,斥道:“作為堂堂一位公主,如此大唿小叫,成何體統?”


    皇甫珺凰站起身來,粲然一笑,攬住宏華帝的手臂,嬌嗔道:“那還不是因為珺凰見到父皇高興嘛,父皇就不要責怪珺凰了好不好?”說著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委屈的看著宏華帝。


    宏華帝哪裏會真的責怪她,對於這樣一個寶貝公主,疼愛還來不及呢。


    “你呀,都這麽大了,還如此調皮搗蛋。”宏華帝語音中充滿寵溺。


    “可父皇不就是喜歡珺凰的調皮搗蛋嗎?”皇甫珺凰狡黠一笑,道。


    “誰說朕喜歡你的調皮搗蛋了?”宏華帝心中大樂,然而表麵上卻板起了臉,道,“你要是有你母後一半的溫柔嫻靜,朕就不會什麽都為你操心了。”


    皇甫珺凰將宏華帝拉著坐在椅子上,並為他按摩,道:“母後有母後的性情,珺凰有珺凰的性情,母後是父皇的皇後,父皇自然喜歡母後的溫雅嫻靜。但珺凰卻是父皇的女兒,若是珺凰的性情也像母後那般,父皇一定會感慨,要是珺凰能活潑開朗一點就好了。是不是,父皇?”


    宏華帝坐在椅子上,極為享受的享受著皇甫珺凰的按摩,聽了她的話,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道:“珺凰說得果然有道理,不愧是朕的女兒,想法如此細密,連朕都自歎不如。”


    皇甫珺凰嘿嘿一笑,道:那時當然,珺凰可是繼承了父皇的睿智,可聰明了。”


    宏華帝聞言,不由哈哈大笑,道:“朕的女兒果然見識深刻,不同凡響。”


    皇甫珺凰見宏華帝如此開心,也不由心情大好,陪著宏華帝嗬嗬傻笑。


    不一會兒,錦繡便帶著侍女呈上了一些茶水和糕點。


    “珺凰,這段時間也不見你進宮請安,在府裏忙些什麽?”宏華帝喝了一口茶,問道。


    皇甫珺凰聞言,不由愧聲道:“珺凰這些日子未曾進宮給父皇母後請安,是珺凰的錯,還請父皇莫要怪珺凰才是。”


    “哦,有什麽事情讓你如此之忙,忙得連去見見你母後的時間都沒有?”宏華帝越發好奇她到底在忙何事。


    皇甫珺凰麵容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實珺凰也沒忙什麽,就是在馨蘭院練劍而已。”


    “練劍?”宏華帝不由訝異,“珺凰什麽時候也喜歡上舞刀弄槍了?”


    皇甫珺凰道:“珺凰就隻是突然間就喜歡上了,所以才練的。”


    宏華帝卻皺起了眉,道:“你一個女孩子,又是朕的公主,舞槍弄棒成何體統?”


    “可珺凰就是喜歡。”見宏華帝似乎有些反對,皇甫珺凰不由嘟起了嘴,委屈道。


    “那也不成。”宏華帝麵容嚴肅,“這刀劍無眼,若是不小心傷到了,你母後不知道會有多擔心,難道你忍心讓你母後為你擔驚受怕?”


    “珺凰自然不願。”皇甫珺凰語音愧疚,“可是若是珺凰不練劍,也學不成高深的武功,又如何與趙玉分個高下?”


    “趙玉?”宏華帝語音深沉,“那是何人?”


    “迴父皇,她就是重華最愛的女子。”皇甫珺凰提到趙玉,不由黯然神傷。


    “原來是她。”宏華帝的麵容變得冷凝,“她不過是個江湖女子,你如何能跟她比?此事父皇會為你辦妥,你不用去練什麽劍了,這天寒地凍,你好好在府中休息,休息好了進宮陪陪你母後。”


    “不。”皇甫珺凰搖頭道,“珺凰的事情不要父皇插手,珺凰與趙玉已經約定好了,這一次,珺凰一定要憑著自己的力量贏了趙玉,奪迴重華。”


    宏華帝聞言,不由大怒:“胡鬧,你毫無武學根基,如何能打敗那個江湖女子,祈安候那裏,隻要朕頒一道聖旨,他自然便會答應與你成親,否則他就是抗旨不遵,憑祈安候的智慧,自然不會公然抗旨。所以珺凰你就放心,父皇會幫你的。”


    皇甫珺凰聞言,不由大驚,連忙道:“請父皇收迴成命。珺凰既然答應了她要與她公平競爭,就不會食言。難道父皇要珺凰做一個言而無信之人嗎?請父皇成全珺凰,珺凰定不會讓父皇失望。”


    宏華帝看著極力想要解釋清楚的皇甫珺凰,打也不是,罵也不是,不由微微歎了一口氣,道:“好吧,朕答應你。”


    皇甫珺凰大喜,道:“多謝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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