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薛三公子被秦侍衛直接甩出麗情樓的大門,如何咽得下這口惡氣。不過他畢竟不是沒腦子的愣頭青,在外頭玩歸玩,很注意不給當官的爹和自己惹麻煩。恨恨迴到家中,點齊手下,又叫了幾個平素交好的打架能手,一夥人埋伏在麗情樓附近,專等獨孤銑主仆出來,半道伏擊。他還擔心要候到早上,天亮被人看見難辦。誰知這會兒仇家就出來了。一聲唿哨,抄家夥便衝上去。半夜大路上打群架,隻要不死人,過後一拍兩散,誰管得著。獨孤銑心情正好。聽秦顯說是先頭被踢出妓館那小子,眉毛一挑,權當活動筋骨,放開手腳揍人。三個對十幾個,專挑肉疼筋麻處下手,刀劍也沒拔,血也不見一滴,揍得薛璄一夥全部軟倒在地,抱著手腳哎喲連天。獨孤侯爺撣撣衣袖,騎上馬咧著嘴走了。這一切宋微當然還不知道。上午他照常到東郊訓練。已經定了重陽節實力雄厚的幾家之間要來一場秋日擊鞠大賽。場內的打球,場外的賭球,早有慣例。翁寰預備掏出箱底押自家贏,據說薛三郎的妹妹打算把嫁妝拿出來下注。比賽還隔著兩個多月,好此道者已然將輸贏炒得火熱。毫無疑問,若能贏得決賽冠軍,隻等拿箱子裝錢就是。大賽在即,宋微還要請假,翁寰臉色便有些難看。但他也知道,這家夥就跟那匹和他對脾氣的臭馬一樣,越管越擰。要用他,隻能哄他高興隨他去。從翁家林子出來,宋微就看見秦顯一身便裝,等在路邊。秦侍衛問:“宋公子不是有馬?怎的還騎驢?”宋微拍拍嗯昂:“這不是,它跟你家侯爺熟麽。熟人好打交道。”秦顯樂了。他極有耐性地陪著宋微迴到蕃坊,等他洗澡換衣服取東西,再一塊兒赴侯爺的約。宋微自打從南邊迴來,又換了打馬球的工作,社交圈子跟以往大不相同,街坊鄰居頂多見麵寒暄幾句,再沒有過去那些亂晃胡混工夫。路過撒婆婆的胡餅攤,他騎在驢背上吆喝一聲,算作招唿,轉眼便去遠了。撒小妹望著他的背影,眼眶都紅了。撒婆婆摸摸孫女的頭發:“別看了。咱這廟太小,裝不下大菩薩啊。”宋微跟秦顯走得一陣,越走越熟,分明就是去長寧坊獨孤府的路。他勒住韁繩,停下不走了。他認為獨孤銑肯定選了某個酒樓飯莊,因為他相信他明白,自己多麽不願意故地重遊。秦顯似乎早有預料,恭敬又謙卑地小聲解釋:“自從上迴失火,府裏趁著修複的機會,重新改造了一番。本就是有年頭的老房子,早該翻新了。下人也都嚴加整頓,幾乎全換過。昨日侯爺出門,竟然遭了暗算,幸虧老天保佑,沒出什麽岔子。隻是如此一來,不好再往外跑。也怕叫有心人瞧見,無端連累了公子。” 秦顯可憐巴巴望著他,滿臉都是祈求:“侯爺說公子愛喝羊羹,這會兒正親自在後廚盯著呢。”                        第45章 不怨昏招偏對症,難敵俗欲本貪歡秦顯絮絮叨叨說了一大串,宋微就跟沒聽見似的,端坐不動,垂頭不語,叫人壓根猜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麽。嗯昂居然也沒有不耐煩,任憑主人跟一尊泥菩薩似的壓在背上,輕輕刨著蹄子,低頭啃青磚縫裏長出來的小草。秦侍衛把侯爺教的說辭翻來覆去倒騰三遍,口水都幹了,再編不出合適的理由,閉上嘴,愁眉苦臉陪在一旁。長寧坊屬於高級住宅區,到了獨孤府附近街道,更是寬闊平整、幽靜氣派,沒多少閑人往來。偶有路過,瞧見道中央兩個人大氣不吭一聲,頂多好奇地打量幾眼,便不再理會。也不知傻愣愣待了多久,前方肩輿步幛緩緩而來,幾個仆人騎馬開道,似是誰家女眷出行。宋微不再發呆,叫嗯昂讓到路邊。秦顯鬆了口氣,也跟著走到邊上。等那一大群人過去,正要開口再勸,一道白花花的影子突然迎麵砸來。下意識接住,卻是個不大的白瓷雙耳酒瓶。“這是波斯酒肆新到的西域葡萄酒,送給你家侯爺餞行。我就不過去了。”宋微說罷,催動毛驢,沿著來路往迴走。“宋、宋公子!”秦顯喊一聲,張著嘴望著他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心想早說了要牟平來幹這費腦子的活兒,偏生侯爺堅持認為自己在宋公子麵前更得信任,而且老實人撒謊不易戳穿。這下好了,也不知哪裏把人得罪了,功敗垂成。他正在迴府報信和追上去阻攔兩個念頭間猶豫,身後響起熟悉的馬蹄聲。片刻之間,就見自家侯爺從身邊越過,眨眼便追上了前邊的毛驢。獨孤銑騎著淩雲,一人一馬橫在宋微麵前:“我擔心你反悔。果然——你反悔了。”兩人之前並未約定地點,關於不進獨孤府這一點,隻宜心照不宣。宋微被獨孤銑抓了現行,措手不及兼惱怒煩躁,索性拿出無賴嘴臉:“對!我反悔了。你想怎麽樣?”獨孤銑與他沉默對視,眼神中滿是壓抑的情愫。宋微恍惚間甚至覺得似乎看見了憤恨與痛苦。他側了側頭,不再看麵前的人,轉而看路邊的樹。“我想怎麽樣?小隱,你以為我會怎麽樣?我還能怎麽樣?”獨孤銑說罷,調轉馬頭,“我明天就走了,下次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來。小隱,就算你真的要反悔,也陪我喝完這最後一頓酒。喝完這一頓,隻須你一句話,我再不到你跟前來礙眼。地方你挑,帶路吧。”宋微不看樹了,抬頭望天。 秦顯所說的那些托辭,雖然明顯是借口,卻也十分合乎情理。憲侯獨孤銑,如今已然在西都公開亮了相,跟他出去,就要有被人撞見繼而後患無窮的心理準備。所以,最好也最無情的辦法,就是從此徹底翻臉不認人。宋微對著老天,在腦子裏把那過程演一遍,過了把幹癮,然後悻悻道:“算了。去你家吧。”話音未落,腰上一緊,眼前一黑,整個人被他硬生生從毛驢背上拽到馬背上,橫扣在懷裏。緊接著便聽得蹄聲急促,身體顛簸起伏,竟是獨孤銑陡然催馬疾馳。宋微被他牢牢箍住,姿勢別扭又難受,剛掙紮一下,勒住自己的力道條件反射般增強,腰身痛得就像要折斷一般。“你放開……你他娘……想弄死老子是不是……”獨孤銑沒有答話,隻把手臂鬆開一點,馬的速度卻更快了。秦顯與嗯昂眼見兩位主子揚長而去,望塵莫及,在後邊遠遠呆站著。半晌,還是嗯昂先反應過來,刨著蹄子仰頭叫一聲,撒開四條腿追上去。秦侍衛恍然大悟,趕緊跟上。宋微解除了腰上的桎梏,先狠狠吸了幾口氣。馬上想起這是在光天化日大道當中,老規矩,別叫人看清自己的臉就行。一低頭把腦袋埋進寬闊的胸膛,要多乖有多乖。獨孤銑被他這動作激得歡欣鼓舞,熱血沸騰。幾乎是立竿見影地,下邊就蠢蠢欲動著站起來搖旗呐喊了。三個月沒碰,曾經熟悉無比的觸感忽然變得耳目一新,一麵勾起記憶裏最深沉饑渴的欲望,一麵又引發對未來最不可思議的期待,隻恨路太長,馬太慢,懷裏這人太可愛。他昏頭昏腦地想:小別勝新婚,果然有道理。宋微聽著他心跳得比馬蹄聲還響,隔了衣服熱氣跟蒸鍋似的往外冒,然後發現自己的身體也不受控製地被帶入到了同樣的頻率和溫度。事關本能,無可救藥。早知如此,亦有當初。他一麵放鬆手腳,閉上眼睛,一麵在心裏笑著咒了句:“真他娘活該。”原本就沒剩多遠距離,再加上獨孤銑這般風馳電掣,實際不過幾瞬工夫,就進了府門。去年獨孤銑離開西都出發南下前,動用雷霆手段,把靠不住的仆婢遣送的遣送,發賣的發賣,偌大個獨孤府,幾乎成了一座空宅。正好京城侯府有老家人願意迴西都頤養天年,便被憲侯派迴來,帶著老婆和兒子主持舊宅事務。那場大火本隻燒毀後院庫房,卻趁此機會將宅院全部修整一番,陸續費時近一年,恰趕在小侯爺承爵迴老宅祭祖前完工。中間因為有獨孤銑親自關照,很多地方都是照著他的意願弄的,比之過去,麵貌大不相同。宋微怕被人看到臉,因此錯過了欣賞侯府新麵貌的機會。六月盛夏,這麽一通貼著捂著折騰,兩個人都憋出一身汗。“先洗澡,再吃飯,好不好?嗯?”獨孤銑口裏問著,行動間已經抱著人進了浴房。浴房當中是個極大的浴池,水一直保持著適宜的溫度。由於屋子設計得高敞,位置又比較陰涼,四麵軒窗,南風穿堂而過,故而絲毫不讓人覺得悶熱。宋微聽他遣走了仆婢,才抬起頭來。還來不及看清周遭景象,後腦勺便被一隻大巴掌強行托著往前湊,然後唇上輕輕一痛,大麵積的濡濕溫軟裹挾上來,強烈的酥麻快感自唇舌向全身傳遞,再也無法自主。一時好似從腳到頭陷入沼澤泥淖,越掙紮越下沉,終至氣衰力竭漸漸沒頂,五感閉塞七竅不通,隻剩下最原始最混沌的黑。一時又好似血肉精魂都被吸進八卦丹爐,越炙熱越清明,三昧真火源源不斷,密密包裹細細烘烤,隻看見最純粹最灼烈的光。浴池一側鋪了幾顆光滑而碩大的石頭,供人倚靠。獨孤銑坐在上邊,池水剛及腰腹。他剝了宋微的衣裳,把人橫放在膝蓋上。因為借了水的浮力,彼此都很輕鬆,獨孤銑甚至兩隻手都騰了出來,一麵在他胸前摩挲搓撚,一麵在後邊探索開拓,同時低頭含住挺立的玉筍,一口一口慢慢品嚐。覺得宋微熬不住了,他就停下來,直起身,靜靜地看一會兒。看他蒙著金光珠彩一般的黑發漂浮在水麵,隨著清波四散蕩漾。看他被欲望和熱氣蒸得白裏透紅的臉頰,如同最上等的胭脂釉下彩瓷器。看他皺著眉呻口今,張著嘴喘息,成串的水珠從急速起伏的胸膛滾落。看他急切難耐,終於忍不住伸手撫慰自己。每當這時候,獨孤銑便會立刻捉住他雙腕反剪到背後,繼續拿口舌溫柔伺候。如此反複幾次,宋微炸毛了。他被整得渾身筋骨癱軟,水中更是無處著力,憋足了一口氣,蹬腿踹人,結果也隻濺起幾朵水花。想要罵人,話還沒出口,已然化作喉間一串嗚咽。偏偏獨孤銑握住要害,大拇指堵住通道,俯身親他的臉和耳朵:“小隱,你應我一聲。”“嗯……”宋微胡亂哼哼,也不知是點頭還是搖頭。獨孤銑手上微微施力,痛感和快感冷不防同時擴大,宋微的眼淚立刻逼了出來,轉瞬消失在水裏。獨孤銑轉而親他的眼睛:“妙妙。”一腳踩中宋微的天雷。“唔唔……”他拚命搖頭抗議,不料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側頭便嗆了口水:“咳!咳咳……”涕泗橫飛,麵紅耳赤,好不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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