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力不解道:“那你還愁眉苦臉的做什麽?”“就是因為他家不差這點錢,娘才犯愁。你想過沒有,今天這事出得這樣噎人,周景怎麽可能咽得下這口氣,他可是一個老嶽丈打了幾下夫郎都要報複迴去的人。怎麽會認消停地給算計他的人家銀子?”這下,王大力也愁了。“這可怎麽辦啊?我為了養鴨子都辭了工,咱家就指著它翻身呢,今年莊稼又是這樣的情況!”“你讓娘想想,總有辦法的。”沈大娘喃喃幾聲陷入深思,她突自出了一會神,目光不知不覺落到王大力身上,看著兒子腦中忽地靈光乍現,竟拍手笑起來。王大力被他娘瞅著他笑得發毛。“娘,你怎麽了?”沈大娘欣喜地抱住她兒子,哈哈大笑道:“我怎麽就沒想到,我怎麽就忘了。兒子,咱家有你就是最好的保命符,別人家和咱家可比不了!”王大力呆呆指著自己的鼻尖,“我?”“對,就是你!”沈大娘堅定道:“你對周家來說和別人可不一樣。他們周家不是有意要把沈霖說給你嘛,咱們就順了他們說了沈霖。隻要沈霖嫁過來成了咱家的人,那些前塵往事自然煙消雲散。沈墨那般疼沈霖,一手帶大的,周景又是個護夫郎護犢子似得漢子。沈墨不讓他追究他就不會追究,所以咱家和別人家那是不一樣的。”王大力聽他娘一說就知道在理,也放下心來。因著這層,沈大娘看他的兒子越看越喜歡。笑嗬嗬道:“到底是我兒子優秀,要不咱家就要因為娘的鬼迷心竅失去這麽好一個機會了。大力,委屈你了,等天晴了娘就托媒人去說親,省得夜長夢多。”“都聽娘的。”王發把鴨子拎迴去後,也怕夜長夢多,生出其他變故,叫周景尋了空子不要他家鴨子,就把鴨子趕進屋裏,還叫他婆娘燒了火,趕著鴨子在爐子前盡快把鴨毛烤幹。雖然外麵下著大雨,但到底是夏天,屋子裏燒不得柴火的,燒了些不開窗不開門的,倒把人熱得滿頭大汗。不過鴨子的確也幹得快。甫一幹好,王發就叫幾個兒子把鴨子都裝到筐裏,並把所有蓑衣都蓋到筐上,捂得嚴嚴實實,而人卻澆著,三更半夜趕往周家。這迴周家倒是沒難為他們,十六隻鴨子,十一文一斤,一共賣了七百零四文。當王發把七百多文錢拿在手裏時翻來覆去數了數遍,笑得合不攏嘴,竟然把之前種種不愉快都忘了。“周當家的,那我們就走了,下批鴨子會按時給你送過來的。”周景卻忽然道:“恐怕不需要了,王大叔家裏那些鴨子還是另尋主家吧!”手裏的銅板還沒捂熱乎,王大叔的心先涼了。他磕磕巴巴道:“你敢,咱們白紙黑字簽的契約,你……你憑什麽不收我家下批鴨子。我家可是為了一百隻鴨崽子投入進了一兩銀子。”周景這次笑得不陰冷陰冷的了,而是有種春暖花開的溫和,但說出的話卻對王發來說卻很殘忍。“王發,咱們契約裏可是寫得明白,是有驗收期的。你提供第一批鴨子,我滿意了,第二批鴨子才可以給你繼續供貨,我要是不滿意,在驗收前一批貨後,通知你不要鴨子了,你就不必養下一批,咱們的契約也就算終止了。這個你當初不僅同意了,而且還是非常讚成的,覺得這樣提前說,你們不投入下一批鴨子的銀子也不會損失是兩全其美的法子。”“現在,我依據契約規定,在頭批驗貨後明確告訴你不要你家貨了,我不滿意,下批你就不要養了。至於你擅自做主養了,那和我無關,損失是你家自己的事。”“你,周景你不能這樣。”王發傻了,一個屁股蹲坐在地上,他想起來了,契約上是這樣說的。但他家那會為了趕上下批按時供貨,就沒把這條約定當迴事。當時想的自家鴨子養得好,又是剛簽訂契約,周景不會不收。“我家可是投入了一兩銀子,你不要,我家銀子怎麽辦?”“王大叔,這個你不要和我說,我家隻是小本買賣,不是做慈善。你家鴨子投入損失了銀子不假,我家的損失要誰賠。就像你說的,因為這一紙契約你才能賴上我,如今也是因著一紙契約我擺脫了你。”“周景,不,周當家的,你不能這樣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你不能見死不救。今年地裏我家已經指望不上了,如今你要是再不要我家的鴨子,我家可怎麽過這個冬啊,你就當做好事,拉我家一把吧,我保證我家以後都老老實實地給你家供貨,再不敢生旁的心思了。”“可不敢。”周景冷漠道:“王大叔說地裏指望不上了,恐怕不是你家一家,村裏有地的人家今年都指望不上地裏的莊稼了。要像你說的那樣,我都要幫,是不是還要砸鍋賣鐵,賣了我這新蓋起來的大瓦房。”“我不是要你都幫,這不是趕到這裏,咱們有這層契約在,你可以幫的。”“我的確是可以,不過王大叔以為你憑什麽要我幫你。就憑你的強硬蠻橫,就憑你的算計?”周景指著大門道:“恕雨大不遠送,請迴。”王發還要吵鬧哭求,好在他幾個兒子還知道要點臉麵,明白這事是他家做的不地道。又有契約在,無論走到哪裏,都討不到好果子吃。要是再把周景惹急了,說不定事情就不會這樣簡單結束,畢竟還有一個沈老爹前車之鑒擺在那裏。王發的婆娘怎麽也沒想到最後竟會是這樣一個結局,該討的討到了,可不該失去的也失去了。一想到小兒子說媳婦的錢叫她給賠了,當場暈了過去。第39章 去酒樓裏賣吃食上王發走後沒多久, 王仁就來了, 他來得挺急的, 也不進屋,就站在門口和沈霖說話。他從兜裏掏出幾塊碎銀和幾串紅繩串的銅板遞給沈霖。“我知道雨天你家生意也受影響賠了不少, 這個是上次王嬸子來你家鬧, 我爹答應判給你家的賠償銀子, 一共是十兩,你數好了。”王仁仔細端詳著沈霖的麵孔,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這段日子他過得好不好, 周景有沒有因為生意不好給他甩臉子, 看來看去,也沒看出什麽。“我知道有幾戶人家找上門讓周景賠鴨子錢, 有了這筆銀子,你家想來應能周轉開了。”沈霖拿著銀子一時間心思很複雜。人情冷暖,事故無常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人道錦上添花卻很少有人雪中送炭。沈霖拿著銀子默默無言片刻, 才低著聲音道:“謝謝你,這銀子要來的不容易吧, 王老太可是視財如命, 而且又是在這種時候, 家家都擔心地裏的莊稼, 有銀子也恨不得掰成兩半花, 這樣一筆大數目, 沒有你費心, 王老太肯定不會這麽輕易吐出來。”王仁卻臉紅了。這銀子能要來他確實使了不光彩的手段,甚至生平第一次用了他爹的權勢去壓人。不過,這些事情他不打算讓沈霖知道的,免得損害他在他心中的形象。“那個,你別管這些了,趕緊拿銀子給你哥夫。”王仁道:“至於你哥夫要是問起王嬸子那十個板子打沒打,就說銀子要得突然,為了能要出錢,板子隻能免了。”沈霖摩挲著手裏的銀子,心裏瞬息間就想了很多。他再次鄭重道了謝並道:“王仁,你等會,我進屋給你取些香腸帶迴去,你拿迴家給家裏人嚐嚐。”沈霖迴屋和周景沈墨簡單說了。沈墨道:“這個王仁倒是有心了,平時還沒看出,沒想到關鍵時刻倒是一個可信賴的。周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事他自然用心,現在說是咱家的事情,以後指不定就成了自家的事情。至於王老太那裏,現在能要出十兩銀子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板子的事隻要她不再作妖就算了,否則新舊賬,咱們一起和他算。沈霖雖未再言,但微微紅了的耳朵尖還是暴露了他聽明白了。沈墨道:“小弟,你挑好的給王仁拎去十斤,算是感謝他幫忙。”沈霖答應著拎著十斤香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