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清玄死了,江湖像一鍋濺了水的沸油---炸開了!

    有生就有死,江湖中每天都會許多人到閻王處報道,也不見江湖有什麽大風浪。那自然是因為身份、地位的不同,其影響也是不同。

    江南漕幫,其名頭直追當今武林兩大泰鬥少林與武當。作為漕幫的龍頭老大,其影響也絕不亞於少林、武當兩派掌門,甚或有過之!可現在伍清玄卻撇下他的弟兄到閻王那兒喝孟婆湯,一石激起千層浪。在伍清玄手下混飯吃的可是兩派門下弟子的數十倍。沿江十三分舵的舵主帶著他們的手下齊聚揚州,誓言為他們老大報仇。

    若是一個人空著手在大街上嚷:我要報仇,人們會認為這是一個磊落的英雄。可是數萬人也在大街上吼著要報仇,人們不會把他當作英雄,但也不會將他們視為瘋子,而是一群暴民!

    數萬人你們要報仇也罷,可何苦齊聚在一地還帶著刀,明晃晃的可都是真家夥!揚州府急了,這哪是要報仇,分明是要造反。上報朝廷,朝廷在第一時間作出了反應。連癡迷於丹藥、醉心於長生不老、數年不上朝的皇帝也破天荒的下了一道聖旨。責令少林、武當在一月之內偵破此案,而且派了一個重量級的人物前來督促。

    少林、武當派人在第一時間趕到揚州,連遠在塞外的昆侖劍派也在掌門人的親率下日夜兼程趕來。總之該來的都來了,而不該來的更是蜂擁而至,看熱鬧來了!

    伍清玄一死之所以如此轟動江湖,除了他的身份特殊外,主要的還在於他的死因。

    伍清玄,漕幫第三任龍頭,人稱江湖鬼手,其鷹爪功獨步武林。除去武當內家高手清水道人、少林掌門武癡覺悟和尚外,接下來便是伍清玄。可他還是死了,而且還是死在三十二護衛的眼皮之下,一劍穿喉!

    江湖是一個新人輩出的地方,也是因為如此江湖才會精彩!一個人可以在一夜之間從一個無名小卒成為人盡皆知的大英雄,一個組織當然也可以在一夜時間傳遍四海。

    暗夜魂聚,冤魂出動,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不論貧窮富貴,不論老弱,不論男女,隻要肯付出,你的所求便是我的所求。代價是你的靈魂,交出你的靈魂我為你殺了他。追魂令出,隨影即形,不管他是誰我們都會殺了他!

    前任內閣首輔死了,江東首富幕三萬死了,伍清玄是第三個,十天中的第三個,接下來會是誰?

    素白的靈堂齊聚了當今江湖的精英,但十幾號人無一例外的保持著沉默。沉默,除了對死者的尊重外,更多的則是在等待。

    發白得可以若雪似鹽,人老了不要緊,老驥伏櫪!老者不是曹操可他也有千裏之誌,但他的誌並不是逐鹿中原!鍾意離隻想以耄耋之年存於江湖並且做一個百壽老翁。作為某一方麵的泰鬥,鍾意離也出動了。

    仵作,一個備受爭議的職業。人都死了你們還要折騰來折騰去,這些人該打該殺。鍾意離卻幹了下來,而且這一做便是六十年,其經驗之豐已是行業內的泰鬥。

    心不老可人畢竟還是老了,枯瘦的手在掀開白布時帶著不自覺的抖顫,這讓他的動作很是遲緩。他的每個動作慢到你幾乎能看到其軌跡,同樣雪白的眉下一雙渾濁的眼似乎在任何時刻都會閉上而且是永遠!在場的諸位都不禁捏了一把汗。

    一股惡臭傳來,眾人將目光轉向伍清玄。畢竟是采取了較好的防腐措施,伍清玄的屍體保存尚是完好。一個時辰過去,鍾意離似乎要將他的慢進行到底!

    “你倒是快點!”傲鬆道人是一個急性子,他不想再等。可沒想這一聲催促卻引起其他人的責難。每人都有自己的性格,而泰鬥自然也有!而且不管好壞你都得遵守。鍾意離的性格往好的說是做事認真,換一個說法則是拖遝。慢,你越是催促,他會讓你見識什麽是龜爬的速度。完了,這要得等到明天!

    但,凡事都會有例外,鍾意離停下手中動作的開口說道:“伍清玄死了,被人一劍割開頸部血脈!”

    廢話,這是完完全全的一句廢話,堂上的大部分人都這麽認為。連漕幫副幫主也忍不住了:“鍾老先生也勞累了一個時辰還請入後堂喝杯茶歇息片刻!”說罷曹仁海就要去攙扶鍾意離。

    “阿彌陀佛!”覺遠禪師宣了一句佛號自然有話說,“先生說伍幫主是被人一劍割喉而非刺開?”

    “若是刺入,則切口處應該是平行的,而這傷口左側要深一些,從右側飛出所以創口淺一些!”鍾意離渾濁的雙眼在一刹被洗淨,“好快的劍,一劍如電,準確而狠絕地自刺入繞過咽喉將其動脈挑斷,而當今江湖能用劍取伍清玄性命,惟有兩人!”

    他們是誰?這是眾人所關心的問題,盡管大部分都知道其中的一人卻沒有人說出。他們知道這個人,也認識這個人。

    因為認識是朋友,因為是朋友所以他們都不說!

    “伍清玄!”鍾意離毫不含糊的說出第一個人。“鍾老先生還是去歇息一會兒!”曹仁海顯然是不懂鍾老頭的話,在他眼中鍾意離太老了,老了的人有時是會說糊話的,而現在便是有時。

    “你說伍幫主是自殺!”鍾意離應該慶幸這些精英中還是有人聽得懂,但他在點點頭後又搖了搖頭。“不可能!”說話的是一個鐵一樣的壯漢。說他鐵一樣的人那是因為他那裸露的肌肉如老樹根般錯結,一塊塊的應該和鐵一樣硬。鐵旋,作為漕幫三十二衛的領頭,也作為當時的親曆者他是有資格說這話的。

    “漕幫雖不比皇宮但勝似皇宮,我們幫主無憂亦無愁。況且幫主被刺是我們親眼所見,怎麽就成自殺的!”鐵旋的語氣很是不滿。

    “那你說說當時的情況!”傲鬆道人說道。

    “聽聞聚魂令出,有人要殺幫主,三十二衛便終日護衛在幫主身旁。可幫主還是被刺客給……”說到此處,鐵旋一陣激動。作為幫主的護衛,伍清玄死了而當時在場的三十二衛卻無一人受傷,一點皮也沒破。幫中已有傳言說是他鐵旋為了幫主之位而買兇聯手殺了伍清玄,這黑鍋如何能背?鐵旋已經急出了淚!

    “你倒是快講啊!”傲鬆想不到這麽大的一個塊頭會是這個熊樣,有點不耐煩。

    “當時夜宵過後,三十二衛隨伍幫主迴房歇息,一路本是平安無事。可就在到臥房門前隻聽得一聲淒厲的聲音隨風刮來,那一聲是‘還我魂來’!”想來那夜的情形深深印刻在這個壯漢的腦中,他的這一聲叫得極為淒厲。無巧不巧的,一陣風吹來掀開蓋在伍清玄屍體上的布。伍清玄畢竟是死了,而且還是死不瞑目,此刻蒼白的臉給人的感覺很瘮人。經此一鬧,眾人隻覺這靈堂陰森森的。

    “接著臥房之中一人緩緩飄了出來……”聽鐵旋的口氣來的不是什麽人。

    人是不會飄的,隻有魂才會!

    的確那不是人,不是活人,而是伍老大家失蹤的一個小妾。

    失蹤,漕幫對它的詮釋是死無全屍!

    既然死無全屍,她卻迴來了,完整的迴來了。那隻能是一縷魂,但絕不是倩女之魂,而是索命的厲鬼!

    鐵旋帶著他的弟兄們衝了上去,可就在他衝到她跟前。她消失了,化為一道煙消失了。燈籠在一刹熄滅,在灰暗的時空一道風掠過,伍清玄倒了帶著他的命!

    “你怎麽肯定不是有人在裝神弄鬼?”傲鬆是那人的鐵哥們兒,他自然不想排除伍清玄自殺的可能。

    “那小妾是我親手埋葬的,她被禦成十八塊,可現在那兒什麽也沒有,厲鬼來索命了!”最後一句鐵旋是嘶喊出的並且不斷地重複。

    瘋了,靈堂中人一致的結論除了鐵旋,因為他瘋了。

    排除自殺!

    鍾意離的結論也是大家的結論,那麽剩下的就是他殺。他殺,那就隻有那個人。

    莫風追?

    他是我的朋友,他不可能是暗夜之魂的殺手!在場有十七人,除了被認為瘋了的那個,有十五個人都這麽說。

    “事實如此!”鍾意離堅持,而他的堅持也得到曹仁海的支持。

    莫風追,風莫追。其輕功天下第一,公認的,江湖中人公認,其劍法也是天下第一快可他失蹤了,十日內沒人見過他。最後一句,人是會變的!

    “什麽是會變的!”靈堂門開口向西,陽光斜著照來。一個身影也投了進來,雍容的氣質宛若凝脂的芙蓉,悠悠而來就若閑庭的野鶴!

    “恭迎七王爺!”該跪的都跪了,該作揖的也行了禮。

    當今皇帝是誰你可以不用知道,可是提到七王爺,你說不知道會有兩種結果:被打或被告知那是“活菩薩”。

    揚善除惡、開倉賑災、救人於危難……總之符合菩薩的標準!

    “此案可有了眉目?”七王爺問道。“初步查明兇手便是莫風追!”不知何時鍾意離嘴上變得利索,原來人真的是會變的,而且變得很快。

    “哦,真是江湖浪子莫風追?”七王爺也認識這人,他們也是朋友,而且是好朋友。“王爺定不會循私!”鍾意離的心也變了,變得狠了,要不莫風追與他有仇。

    “這個自然,而且我還特意請了他,想必今晚他就會到來!”

    “王爺知道他現在在何處?”

    “當然!”七王爺很自信。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酒的地方就會有人,而既有酒又有美女的地方自然會有風的影子。揚州自宋來便是繁華的煙花之地,有好酒有美女也有好熱鬧,莫風追當然是在揚州。

    殺手是莫風追,這條消息如風般掠過大河翻過大山傳到四海!

    一艘艘精致的畫舫遊弋在秦淮河畔,落日的餘暉揮灑江麵,天水一色。一幅綺麗的畫卷展開,一葉小舫飄蕩在江心,若一片隨波的枯葉。秋日的江麵帶著清冷的蕭瑟,而舫中卻是一片盎然春色。

    來自波斯的地毯織著異域西國的風情,富麗而華貴,燭火的光暈隨著夜色的降臨開始變得鮮亮也帶著些許的曖昧。

    迷離的光暈之中一朵豔麗的花吐露芳華,這妖異的奇葩並非真的一朵花,而是一個花樣的女人。黑黑的眸子蒙著一層水汽若一傾碧波,臉頰紅紅帶著一抹嬌羞,舉手投足間一股嬌媚天生而就!

    女人是花,還是花是女人!賞花的人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這是今天的第四十三杯。三天前他用一袋金葉子包下這艘畫舫,三天之內他醉了喝,喝了又醉,以酒為飯的人一定有什麽傷心的事。可他卻是笑著問的,這一笑卻是有著妖邪之力,嬌娘的眼前仿佛飄過一朵雲,縹緲灑脫!

    灑脫,是這人的本性;不羈,是這人的性格;自在,是他的活法。笑看人生,所以他的朋友很多,遍布江湖。

    “不是,公子不曾聽說‘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女子是禍水!”嬌娘的聲音婉轉的像是鳥兒的鳴唱雖帶了點哀傷。

    “人,可以看不起他人,但不能夠自己看不起自己!”說話間又是一杯酒下肚,“世上有些人無能,無能也就罷了可他們為掩飾自身的無能,總會將自己造成的過錯推給不相幹的人。他們的無能造成妻離子散,自己養不活妻女。她們靠自己過活又有何錯,可笑的文人,可笑的世界!”

    嬌娘秀眉舒展,她也跟著莫風追笑了,他們之間是平等的,可這笑是短暫的!

    最後一滴酒被卷入嘴中,莫風追搖搖晃晃地從座上站起,畢竟還是醉了,可他的笑依然存在俊朗的臉龐,依然飄逸迷人!

    我該走了!

    眼前的人如風逝去,嬌娘蔥白般的手指停留在空中她想要挽留住他,指尖有一縷風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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