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筱北啊顧筱北,你怎麽可以這樣天真,怎麽就忘了這個男人向來冷酷,陰狠,有著可以犧牲掉一切的狠心!


    她的心裏又失望又痛苦,對厲昊南情不自禁地恨起來,他過去對自己所有的好都消失不見了,剩餘的全是對自己的辜負——這個男人先是拿不平等契約欺辱自己,然後利用自己失憶欺騙自己,離婚後更是覓得新歡,帶著安雅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連兒子都拿去討好那個女人……


    顧筱北故意地不去看厲昊南和安雅,卻又忍不住掃了幾眼,心裏酸妒異常感覺眼淚要衝出眼眶,她跟烏墨打了一聲招唿,快步走向衛生間。


    鏡子裏麵的自己,眼晴仿佛要滴出血來。


    顧筱北從衛生間走出來時,烏墨正在中間的台子上說著什麽套話,最後提到對厲昊南等人的感謝雲雲,隨即燈光打到了厲昊南的身上,挺拔俊朗的厲昊南恍若天神,音樂這時候響起,安雅十分自然的挽起了厲昊南的手臂,向著舞池中央走去。


    顧筱北抬起頭看著那些美輪美奐的各色光芒的水晶球,在光影和暗影交錯的世界裏,她和厲昊南中間隔著的是簇簇的人頭,這樣的距離,如同茫茫人海,是她再也無法跨越的吧!


    她忽然就想起自己和厲昊南在北島上度蜜月時的情景,兩人漫步在星光下,聽著陣陣的海浪,伴著皎潔的月光,心情愉悅的翩然起舞,整個明淨的天空下隻有他們兩個人。


    那個時候,厲昊南對她說:“囡囡,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們永遠都不分開。”


    可是現在呢,顧筱北看著攜手走向舞池的厲昊南和安雅,明暗交錯的光線下,恍若看見厲昊南和安雅兩個人的視線交纏,情深義重。


    顧筱北閉了閉眼睛,是她太妄想了,厲昊南已經成了安雅的丈夫,自己還在期待著什麽呢?


    舞曲響起,厲昊南和安雅在烏墨的邀請下開始領舞,二人舞姿默契嫻熟,伴著輕柔舒緩的樂曲,恍若在風中翻飛的彩蝶,厲昊南高大英挺,安雅風情幹練,他們在一起流光溢彩,珠聯璧合,而自己呢,隻能站在無人的角落裏,看著燈光下翩翩起舞的一對佳人。


    顧筱北看著眼前這對囂張而炫目的人,突然狠狠地想,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幹脆一次做個足夠。


    烏墨這時從中間的台子上走下來,來到顧筱北身邊,顧筱北抬頭看了他一眼,“烏墨,你想跳舞嗎?”


    烏墨有些驚喜,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顧筱北歪著頭看著他,兩頰有著淡淡的紅暈,眼睛如同蒙上了一層霧氣,烏墨以為她剛才喝酒了,“筱北,你是不是醉了!”


    “醉了?我比什麽時候都清醒!”顧筱北笑對著烏墨,嘴角向上勾起,臉上瞬間綻放出一個微笑,笑容嫵媚至極,聲音中卻帶了一點調侃的意味,“我已經好久沒有跳舞了,怎麽,你怕我踩到你的腳嗎?”


    烏墨二話不說的牽起顧筱北的手走向舞池,他攬住她的腰,兩人隨著舒緩的音樂開始跳舞。


    顧筱北在跳舞方麵真的不太擅長,最初時步伐有些生澀,身體也有些僵硬,但她的心此時已經徹底的放鬆了下來,她感覺到頭有暈,腳步有些飄,不知不覺的將頭靠到烏墨的肩膀上,半閉著眼睛,任由他牽引著緩緩舞動。


    烏墨想到過今晚會讓顧筱北受到些刺激,但完全沒有料到顧筱北會如此親昵地貼在自己的懷裏,她的不盈一握的纖腰就在他掌中,那麽柔軟,那麽誘人,她的秀發輕輕地拂著他的下頜,他能聞到屬於她的味道,清新的甜香,淡而幽深。


    他緊挽著顧筱北,滿目含情,仿佛麵對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一曲終了,顧筱北好像有些渴了,從侍者的托盤裏接過一杯酒,趁著烏墨在一邊跟人交談,她也學著安雅的樣子一飲而盡,待音樂重新響起,她將手再次伸給烏墨,兩人又去跳舞。


    宴會結束,顧筱北笑著站在烏墨身邊,陪著他送客,厲昊南帶著安雅向他們告辭,彼此之間隻是禮節性地招唿了一下,顧筱北又下意識地看向厲昊南,隻見他的神態依舊如常的平靜淡漠,無論是自己的突然出現也罷,自己和烏墨相擁熱舞也好,都不曾擾亂他絲毫的心思。


    厲昊南矜持而沉穩的向人道別,眾人都對他和安雅禮敬三分,他的心情還是那麽好,挽著嬌妻,從她身邊走過的刹那,目不斜視,仿佛她就是一個陌路人。


    隻有這樣,才是最殘忍的兩個世界的疏離吧!


    顧筱北對厲昊南殘存的愛,在今晚徹底的磨滅了,隻剩下恨和氣惱,可心裏為什麽又如常難過?有一瞬間,她忽然很恨他,為什麽他就可以這樣若無其事呢?明明他說過,會愛自己一輩子不變的!


    胡思亂想中,顧筱北已經隨著烏墨上了車子,深夜了,街道兩邊的燈光依然美侖美奐,傾訴著這個城市夜晚的繁華和奢靡。顧筱北斜斜的歪在座椅上,頭靠在車玻璃上,嘴角邊仿佛還帶著微微的笑容。


    “筱北,你今天晚上看上去跟以前很不一樣啊!”烏墨打破沉默,他還沒從剛才恍惚的幸福中醒來,神情看著還很歡快。


    顧筱北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說:“我以前不是服過抗抑鬱的藥嗎,病好後醫生就讓我把藥停了,但還剩下一些,今天晚上臨下樓前,我又吃了一顆藥。”


    “顧筱北!”烏墨隻覺得驚痛交加,白皙的臉都漲紅了,他頓時明白了顧筱北今晚表現得明顯歡愉的原因,他知道那種藥吃後容易讓人有興奮的感覺,但對身體損傷極大,他一掃往日的溫柔無害,眼神淩厲的看著顧筱北,抓住她的肩膀,不斷搖晃,“顧筱北,你答應過我的,不再拿自己身體開玩笑,你答應過我的,不再傷害你自己的……”


    顧筱北被她搖的七葷八素,但嘴角依然掛著笑,隻是看著淒慘異常,聲音都有些哽咽,“烏墨,我不吃藥不行,我真的沒辦法看著他和安雅在一起假裝無所謂,我真的沒辦法看著他們笑……烏墨,你知道不知道,他把我當成陌生人,看都不再看我一眼,我的心好疼,我還不如死了,真的,我還不如死在金三角了……”


    烏墨看著怔怔流淚的顧筱北,烏黑濃密的睫毛都沾染上了無邊無盡的水汽,她的樣子看起來是那樣可憐無助,像是個受了傷還找不到家的小動物一般,他的心裏更疼,但卻不能放開她,她是他的夢,這輩子,唯一的,僅有的瑰麗的夢。


    車裏播著一支英文老歌,女歌手的聲音哀怨,如泣如訴:永不要再見你,永不再說愛你,永不在紫色月光下與你共舞,永不迴頭再將你盼顧,永不永不永不……


    ……


    厲昊南挽著安雅一起走下台階,走了幾步,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再次迴頭,看著顧筱北和烏墨並肩而立,正在跟要走的賓客道別,顧筱北嬌小的身影,夾在那些三教九流的人中,看著是那樣單薄孬弱,厲昊南如青澀的少年,心裏湧起強烈地難過和惶恐,他甚至忍不住抬腿要往迴去,什麽謀劃和理智都失去了,隻想走過去,將她攬入懷抱裏,忽然聽到身邊的安雅低低的聲音說:“昊南哥,筱北她現在失憶了.....”


    厲昊南一驚,神情立刻變得鎮定自若,腰背挺直的朝著自己的車子走去。


    安雅和身邊的冼誌明等人總算鬆了口氣,文以墨在一邊輕輕歎息一聲,厲昊南隻要一遇見顧筱北,立刻會七魂丟了三魄!


    厲昊南有些頭疼的靠在車座椅上,他感覺車裏的空氣很沉悶,令他覺得唿吸困難。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承受的,可是在見到顧筱北那刻,他才知道自己遠沒有想象裏的那麽堅強,竟然是那麽害怕,害怕顧筱北一輩子都不再想起自己,隻餘下對自己的漠視和疏離。


    他有些煩躁的抬手將襯衣的領子完全鬆開,對於他來說偽裝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可是,以後都要強裝著陌生人和顧筱北相見真是困難到極點,誰知道猴年馬月她才能再次恢複記憶,即便她恢複了記憶,看著她今天和烏墨在一起時的情形,想著她和烏墨跳舞時的親昵和兩情纏綿,她醒來時愛的人還會是自己嗎?寸金難買寸光陰,他即使有再多的錢,也不可能迴到烏墨那樣的年紀,這叫他挫敗而無奈。


    愛啊,怕的並不是一直得不到,而是明明就已經近在眼前了,卻又生生地又遠隔天涯。


    想到烏墨,厲昊南心裏不是不屈辱的,因為嫉妒,因為恨,他真想親手殺了他,可是自己不是從前冷血的厲昊南了,他現在隻是個被情所困的俗不可耐的凡人,顧筱北現在隻依賴烏墨,隻信賴,所以他不能動烏墨,不能傷了顧筱北唯一的精神支柱。


    縱然厲昊南看出烏墨是隻狡猾異常的狐狸,知道他的存在對王朝帝國有著潛在的威脅,但他卻要留住他,甚至還要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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