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俊暗暗歎息,隻怪自己當初太篤定,以為顧筱北永遠都不會離開他,那樣的高枕無憂。而現在,他隻能希望她過的比自己好,希望她不會再有難過。


    “好啊,我過的很好。”顧筱北想都不想地迴答。


    “厲昊南……他對你好嗎?”賀子俊如同不大肯相信一樣,他想把顧筱北嘴裏說的好,跟厲昊南對她的好聯係到一起。


    “他當然對我好了,如果他不對我好,我的日子怎麽才能過的好!”顧筱北低頭沒心沒肺的吃著東西,不忘發出幾聲笑,來配合自己說過的話。


    賀子俊看著眼前的顧筱北吃的歡暢,她纖細的手指拿著烏木的筷子,燈光下更襯得她皮膚白皙幼滑,如同嬰兒一般。


    她的另一隻手就放在桌邊上,與他相去不到三尺的距離,他隻要稍稍向前一伸手,就可以將那份柔軟的溫暖重新握於掌中,可卻不可以了,永遠不可以了,他在桌下暗自握緊了拳,才阻止了這份久違的悸動。


    “筱北,你的身體最近好嗎?”


    “好的很,吃嘛嘛香!”


    “那,那你會想起一些從前的事情嗎?”賀子俊試探著,輕輕的問道。


    “不會。”顧筱北迴答的斬釘截鐵,毫無迴旋的餘地,“其實我覺得這樣就很好了,從前無論發生什麽,都是曆史,都已經成了過去,人要活在眼前嗎!”


    “是,人確實應該活在眼前。”賀子俊聲音頓時黯淡下去,好像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顧筱北開始嘰嘰喳喳的向賀子俊學一些厲熠的趣事,賀子俊興致缺缺的笑了笑。


    “筱北,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結……結婚,你覺得好嗎?”賀子俊語氣遲緩,猶豫,好像顧筱北稍稍一搖頭,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取消這個打算一樣。


    顧筱北剛夾了一大口小炒肉塞進嘴裏,卻沒留心裏麵有一塊辣椒,巨辣的川椒讓她覺得像一團火塞進了喉嚨裏,忍不住掩住嘴,咳嗽著,眼淚也跟著流了出來。


    賀子俊急忙起身,坐到她這邊,一手搭著她的肩膀,一手幫她輕輕拍背,兩人靠得那樣近,她胳膊靠在他的胸前,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胸膛裏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屬於賀子俊的那熟悉氣息就在臉頰邊,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不是厲昊南身上那種煙酒和剃須水混合的強烈的男人氣息,就像——陽光的味道,她曾經熟悉的,但卻隔絕多年的陽光的味道。


    顧筱北覺得頭暈,唿吸困難,心跳得急快,淚眼朦朧中,她抬頭看見賀子俊如玉的膚色,筆挺的鼻梁,薄薄的唇,長而濃密的睫毛,一瞬間,她忽然有種撲到這近在咫尺的懷抱裏大哭一場的衝動,子俊哥哥啊,你知道不知道,我好想你!好想你啊!


    賀子俊看著自己麵前這張梨花帶雨楚楚動人的小臉,以往她這樣看著自己笑或者看著自己哭時,他總愛捏捏她的臉,狀似生氣的皺眉:“小丫頭,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其實那時候他隻是單純地想要摸摸她的臉,因為她的臉玉雪柔滑,樣子又嬌憨可愛。


    明明已經隔得如此久遠,此時迴想起來卻不費吹灰之力,過去的時光美好得已經深深烙進他的記憶裏,拔都拔不出去。


    顧筱北有些恍惚,又有些唏噓,眼睛對上賀子俊的視線,見他目光幽深,若有所思,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眼底發光,她猛然驚醒,嬉笑著:“哥,這個辣椒真的好辣啊,多虧是跟你出來吃飯,如果是跟厲昊南就慘了,他一定會讓我半個月都吃不到辣的東西,他這個人,囉嗦的要命,總說我吃這些東西會傷了胃……一個大男人,你說他煩不煩……”她兀自絮絮叨叨的邊說邊不經意的坐正身體,不去看賀子俊還微微凝住的額角和迷惑的臉。


    她和賀子俊早就迴不到過去了,她也不再是幾年前那個可以在他懷裏恣意妄為的小丫頭,開弓沒有迴頭箭!


    “對了,哥,你說你要結婚了,這太好了!跟誰啊?”顧筱北喝了口果汁,人也好像跟著精神起來,眉飛色舞的說著:“我認識嗎,也是明星嗎?不會是那個周可兒吧!”


    賀子俊眼底似乎有什麽東西猝然閃過,然後一下子便滅了,他重新迴到他的位置,低下頭去喝了口紅酒,顧筱北無法看見他眼底的情緒,隻聽見他一字一句,很平淡的說:“這個人你認識的,晴兒,我打算跟她結婚了。”


    屋子裏麵的冷氣開的太足,顧筱北覺得有些冷,但依然嘴角彎彎的笑著,“晴兒好,我喜歡她,她還會照顧人,對你也好,如果你娶了她,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麽?”賀子俊如同抓到一絲希望,眼前瞬間亮了起來。


    “每當電視上一出現那些明星緋聞我就怕有你,你現在要結婚就好啦,以後我就不用擔心你的私生活混亂了!”顧筱北嘻嘻的跟賀子俊說著一點兒都不好笑的笑話。


    “筱北,你真的希望我結婚嗎?”賀子俊的語調非常,非常的鄭重,嚴肅。


    賀子俊就坐在她對麵,隔著一張不到三尺寬的桌子,他蹙起眉,似乎有輕微希冀從英俊的眉眼中透漏出來,桌上滿天星的燈光耀眼,映進他的眼裏,那樣一雙漆黑的眼睛,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仿佛有兩簇璀璨光在隱隱跳動。


    他非常有耐心地等著她迴答,整齊修長的手指握著桌沿,甚至連動都不曾動一下,可是,思前想後的顧筱北,最終隻能動動泛白的嘴唇,聲音有點飄,又有些暗啞幹澀,“哥,我結婚了,有了孩子,過的很幸福,”她深深吸了口氣,說:“我也希望你能有個家,家裏有個人等著你,為你生兒育女,你也可以跟我一樣,過上安穩幸福的生活。”她很小心的措詞,生怕讓賀子俊聽出漏洞,更不想給他留有餘地。


    賀子俊微微揚起唇角,笑得艱難,反問:“筱北,你真的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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