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能責怪蓮心愚笨,而是今日情形太過怪異。

    姑娘明明是坐著自家的馬車出門,迴來時卻變成乘著靖王府的馬車。就算靖王是未來姑爺,她可以見怪不怪,問題是跟著姑娘出門去的碧苓、碧落、甚至車夫都在,馬車和江憐南卻不見了……

    還有……

    韓拓此時已等在退思堂,左手執起茶盞品茶,右手卻緊緊扣住顧嬋的手腕不放鬆。

    顧嬋掙不開,隻覺手骨生疼,“王爺真的要向我爹娘告狀麽?以後王爺說的話我都聽還不行麽,這次就算了好不好?”

    她可不想再去跪佛堂。

    韓拓問:“以後是什麽時候?”

    “從現在開始。”顧嬋咬唇道。

    “好,所以現在你就乖乖地坐在這裏等著,別再想跑掉。”韓拓好整以暇道,還不忘拋給顧嬋一個“是你自己說聽話、快點來兌現”的眼神。

    敢情剛才他是挖坑等著自己往下跳呢,顧嬋瞪他一眼,卻沒得發作,誰讓自己反應慢,不用人推也能自動跳到坑裏去。

    顧景吾很快來到,因為聽蓮心迴稟顧嬋也在此處,寧氏便一同前來。

    韓拓恭敬地向兩人見禮:“慎齋見過嶽父、嶽母。”

    顧景吾連忙道:“王爺快請坐。”

    韓拓以晚輩之禮相見,顧景吾卻不敢以長輩自居,更不敢直唿其字。

    “璨璨在外麵受了驚嚇,所以我親自送她迴來,還望嶽父、嶽母不要見怪。”韓拓不待兩人詢問,開門見山,主動將北海斜街上發生的事情描述一番。

    他並沒有真給顧嬋告狀,描述的重點全落在江憐南失責之處,“慎齋已將此女押起,但她畢竟是嶽父府上之人,所以還看嶽父打算如何發落。”

    顧景吾與寧氏互看一眼,這豈不是天賜良機。再好的理由,若是存心找茬,總有叫人起疑的地方,現在江憐南自己犯錯,將她們母女兩個打發去莊子便再自然不過。

    顧景吾雖無攀附皇子、站隊結派之心,但靖王畢竟是未來女婿,也不需刻意保持距離,況且當初能請來蕭鶴年全靠韓拓,便決定將懷疑鄭氏之事一並道來,不過開口之前,他先看向寧氏。

    寧氏立刻會意,主動告退將女兒帶走,留他們翁婿兩個獨處深談。

    兩人離開後,顧景吾才將講完書信內容以及自己打算詳細說與韓拓。

    韓拓沉吟道:

    “慎齋讚同嶽父的想法,嶽母如今安然無事是萬幸,是蒼天庇佑,但立心害人者卻不可饒恕。隻是,那江玉郎之死已有四年之久,要找到證據想來得破費周折。”

    顧景吾點頭道:“正是如此,物證我並不報希望,隻求人證便好,從商行、水手等人查探,還有鄭氏相識的其他出過海的人,如果她當真從誰人手中拿到過修羅花,總能查出線索。”

    “嶽父可需要人手?”韓拓道,“慎齋願協助嶽父調查此事。”

    顧景吾大喜,連忙道謝。

    靖王未就藩時曾在拱衛司曆練,那是專職為皇上進行秘密調查的機構,如今靖王手下自也不乏精通此道的部屬,能得他相助想來事半功倍。

    寧氏帶著顧嬋一路迴到梧桐院,像顧景吾方才那般將外間伺候的丫鬟都攆到屋子外頭,拉過顧嬋坐在內間榻上,將同樣的話題再轉述。

    顧嬋又不是傻子,當然不會將這些事到處去講。

    前世裏江憐南入宮後,常伴她左右,兩人幾乎無話不談,江憐南偶爾也提起過生父,卻從來沒告訴過她這些……

    至於鄭氏的目的,顧嬋倒不像寧氏那般摸不到頭腦,她知道之後鄭氏會嫁給顧景吾,如今想來也唯有這樣才說得通了。

    顧嬋想起前世在京中,自己每次迴侯府小住時,鄭氏從來溫和從容,對自己噓寒問暖……還有最近這段時日裏,鄭氏也完全沒事人般……

    如果真是她,可叫人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而害死別人的妻子,再鳩占鵲巢,顧嬋不知如何評說,隻覺其心惡毒,匪夷所思。

    顧嬋伸臂抱住寧氏,“爹爹要怎樣處置她?”

    “一會兒你爹同王爺談完話,便要將鄭氏兩人送去莊子,監視起來,之後的事情你也不用管,反正有你爹呢。”

    寧氏覺得問斬之類的,對顧嬋這樣的小姑娘來說太過殘忍恐怖,還是不說給她聽的好。外頭行走查探的事情自有男人去做,她們母女安心等待結果便是。

    寧氏認為有其他更需要顧嬋關注的事情,“別的都不用你操心,你隻管好好想想靖王爺的事情吧。”

    “想他做什麽?”顧嬋扭了扭身子,甕聲甕氣道。

    寧氏笑道:“傻丫頭,王爺乃是與你共度一生之人,你從現在起在他身上多花心思,再正常不過,有什麽好害羞的。”

    寧氏上次見韓拓在十年前,印象早已模糊

    。今日再見,韓拓容貌雋美,舉止談吐謙和有禮,她這個未來丈母娘怎麽看怎麽滿意,簡直可以說沒有任何缺點。

    唯有一樣不完美,就是年紀大了些,比女兒年長足足十一歲。

    不過再轉念一想,年紀大些便會疼著寵著女兒。不像年紀相近的小夫妻,有分歧時互不相讓,易起爭執。

    真是再好不過。

    母女兩個說了一陣子話,寧氏忽然記起,剛才進退思堂時,分明見到靖王捉著女兒的手,雖很快便放開起身行禮,但她眼尖,依舊看得真切。

    寧氏當然沒忘記兩人之前一路同行的舊事,現在想來,隻怕並非像女兒告訴自己那般毫無情愫。

    如今顧嬋與靖王之間關係已不同,無需再多避忌,她索性直言問起:“璨璨,娘問你,關於你和靖王之間的事情,當初是不是沒跟娘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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