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你怎麽和我這麽親近，不怕趙紅給你穿小鞋？” 孫愉嘖了一聲，“愛穿就穿唄。逼急了大不了不幹了。唉，要不是我最近生活費告急，我可真不想在她手下受氣。” 任希被她爽朗的笑容逗笑了。 孫愉認真地看了他兩眼，感歎道，“你和傳聞中可真是不一樣。其實聽傳聞，我還真是有點討厭那種模樣的你。原本聽說你來這個劇組，我還抱著看天下奇聞的心來，可是，沒想到你根本不一樣。謠言可真是誇張啊。” 任希忽然眯著眼睛，“哦，是嗎，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呢。” 孫愉驟地紅了臉，“你你你，說什麽呢……你不是同性戀嗎？” “可是我發現你很可愛呢。也許試試異性戀也不錯。你是不是因為我是同性戀，就歧視我呢？” “啊，我不是說我對同性戀有什麽看法……但是你是同性戀，怎麽會喜歡女的……喂，我可是已經有男朋友的啊……啊，我開始發現，謠言果然是真的。你真是隨時隨地地勾引別人！” 任希忍笑，故意用曖昧的眼光望著孫愉。孫愉被那目光弄得麵紅耳赤，囁嚅著說不出話來。見她幾乎耳朵紅到滴血，任希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孫愉猛然發現自己被捉弄了，立刻撲上來，用瓶子敲著任希，瓶子發出梆梆的響聲。任希笑著抵抗，一時間，也忘了因為重重困難而低落的心情。 兩人笑成一團，孫愉這才裝作不經意道，“聽說你和趙紅的老公有……關係，是真的嗎？” 任希微訝，“是嗎？”網上有關導演的八卦不夠多，所以他隻認得趙紅這個人。 孫愉打量了他半天，歎道，“看你這副茫然的模樣就知道不是真的。雖然我覺得你和肖寒看起來還比較搭。” “你說什麽？肖寒？” 孫愉瞪了他一眼，“你不會連肖寒是趙紅的老公都不知道吧。” 原來那天在休息室裏揚言要殺他的肖寒，就是趙紅的老公。 孫愉後退一步，“喂，你笑容幹嘛忽然這麽陰森森的？” 任希微笑，掉轉了話題，開始討論趙紅罵人的水平。 他和孫愉打賭，賭導演趙紅是否能罵出新意罵出水平。孫愉堅持認為，雖然導演已經罵到了一個相當高的水平，但是她畢竟是導演，創意無限，所以一切皆有可能。任希笑著說導演不可能開始罵街。 孫愉立刻表示，一旦導演開始罵街，任希便得負責她一個星期的夥食費，因為她已經吃了兩個星期的泡麵，幾乎要吐了。 由於心情放鬆了許多，加上他漸漸了解了旁人對他的態度，心中便不再有顧忌。雖然趙紅依舊雞蛋裏挑骨頭，但是第一條到最後，根本挑無可挑，隻拍了兩隻便通過了。接下來是一個跌倒的情節。雖然保護措施做了不少，隻是其他工作人員不願意和任希有多接觸，工作多是敷衍。唯有孫愉緊張地把保護的地方檢查了一遍又一遍。 雖然如此，他還是在第一次摔倒的時候，把手掌蹭破了一大片。手掌處，火辣辣地疼。他忍著疼痛，看向趙紅，“導演，怎麽樣，用不用再拍一遍？” 趙紅的臉色從剛才便愈來愈差，此刻隻冷笑一聲，“你說呢？” 任希說，“那你覺得哪裏需要修改，我注意一下。” “直接換掉你這個人更幹脆。” 第20章 不要愛3 趙紅口出惡言，隻是她無法否認，除了第一遍的過於生硬，接下來的幾條，任希的表演已經算得上不錯了。隻是過去的恩怨讓她故意忽略那一點，繼續用嫌惡的口氣道，“拜托你敬業一點，不要在這裏浪費我們的時間。” 孫愉著急地拉過任希，檢查著他蹭破一大片的手掌，擔憂道，“怎麽樣？是不是很疼。也怪我剛才太傻，應該把那裏平整一下，或者加個墊子什麽的。” 任希說，“你別苛責自己。山上本就淩亂，事事注意是不可能的。連我自己也沒想到的事。你別擔心，這不過看著嚇人，根本不疼。” “你又不是感覺神經失調，怎麽會不疼？！”孫愉怒瞪了他一眼，而後又憤憤瞥了趙紅一眼，“這人真是挑剔。你明明已經表演得很出色了。連這都不叫好，那我真不知道什麽才叫做出色。我看你剛才的演出，已經比現在大多數廣告抓人得多。” 任希笑起來，“小愉，和你說話真讓人開心。” 孫愉橫了他一眼，“你胡亂扯什麽？她是故意與你作對。你為什麽還要忍下去？即使你拍得再好，她也會找出什麽岔子來的。你就硬氣一點，就隻拍這一遍，看趙紅能怎麽樣！” “她可以選擇不導，然後說換人。” 孫愉呆了半天，繼而怒道，“怎麽可能，她又不是投資方。有什麽資格這麽說？” “那樣中間就會起很多糾紛。我希望這個廣告順利地拍出來，不希望橫生枝節。” 孫愉焦急道，“喂，你也不想想狀況，現在她是成心要你摔跤，這種荒郊野外，防護措施是很難做的。你呆會說不定摔一身傷，趙紅可能還是說你演得是垃圾。這樣根本是無用功。” 任希淡淡道，“並不是無用功。如果我演得足夠好，她會承認我的。我想我還需要更多努力。” 孫愉怒道，“你已經努力得夠多了！這人成心與你作對，根本不是努不努力的問題。” 任希笑了笑，“如果真是那樣，那我也隻能忍了。” 孫愉滯了一滯，半晌才僵硬道，“喂，你是不是傻了。” “我想要認真拍好這個廣告。既然趙紅身為導演，故意要與我找碴，我也隻能忍下去。一時耍脾氣，也許可以逞一時之快，可是我就失去了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他想要成功，不能被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所擊敗。無論是什麽侮辱或是輕蔑，他全部都要挺起脊梁，堅強地度過去。 孫愉困惑地看著他，滯了半晌，終於緩緩道，“我覺得你和傳聞中根本不是一個人。” 任希微笑，“也許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讓我明白了許多事情。” 他迴到場地中央，隻稍微整理了衣服下為數不多的防護措施，便又等著那邊的開機。 鄧瑋霆看了看因為摔倒而外形狼狽的任希。任希臉上神情鎮定，並未因為趙紅的找碴而顯現憤怒，也沒有因為即將到來明知會摔倒很多次而焦躁。 這個19歲青年臉上認真的神態，忽然讓他有些心動。 他疑心自己過於入戲，在這場假意幫助任希的遊戲中，他居然產生了本不應該的情緒。 也許是自己裝得太過入神，連自己都相信了這場虛假的遊戲。在看到任希驟然摔倒在地時產生的些許心疼，他這樣對自己解釋。 鄧瑋霆漫不經心對趙紅道，“他這幾迴拍得不錯啊，反正到時候廣告剪輯的時候，這個動作不過是兩秒鍾，用不著苛求。” 趙紅淡淡道，“這樣看似乎確實沒問題。但是到時候廣告播出來，是要經過無數觀眾的檢查。任何一個小紕漏，都可能成為笑柄，更何況是現在這種錯漏百出的演出。” 鄧瑋霆沉默了片刻，便向工作人員道，“既然這樣，那你們在地上準備一個墊子，順便給任希做一些防護措施。” 趙紅抬頭，看了鄧瑋霆一眼，眼中滿是懷疑，而後臉色冷漠道，“鏡頭是要拍到地麵上，不能墊墊子。” 鄧瑋霆明白，他對任希忽然的關心讓趙紅警惕了，便泰然自若笑道，“我是個行外人，不過隨便說兩句。既然會影響攝像，那就不用鋪什麽墊子了。本來想著早點結束，和你一去吃餐飯。不過現在看來，這個任希還要折騰很久。” 趙紅這才恢複了笑意，“唉，我也想早點和你去吃飯啊，誰知道碰到了這麽個災星。” 鄧瑋霆笑了笑，目光卻不受控製地往任希那邊過去。從剛開始的被當做瘟疫看待，那個方才表演了一番的攝像師，主動地和任希在攀談。任希聽得認真，蒼白的皮膚似是透明一般。他身子裏，那一股堅強沉著的力量，仿佛從蒼白皮膚中一點點滲透出來，悄悄溫柔了周圍的景色。 任希又一次摔倒的時候，他手上的傷更嚴重了一些。這時候，片場的一些人已經無心閑聊，將目光集中在任希身上。地麵尖銳的石子，不用想，就知道摔倒時的尖銳疼痛。隻是任希隻在跌倒時悄悄皺了皺眉，卻哼都沒哼一聲。一些人已經安靜下來，並不把任希當成那個隻一味貪慕享樂的男人。 即使在一個小時前，這謠言被所有人都認為是事實。但這人身上清潔的神態，讓人無法相信那些虛無的謠言。 任希似乎根本察覺不到一身的傷，隻向趙紅道，“導演，你看還有什麽需要改進的，我可以再來一遍。” 趙紅陰沉著臉，“你要改的多了去了。” 任希頓了頓，便主動跟場記說，“可以開始了，我再來一遍。” 自然是又一次重重摔倒在地麵上。由於這一次，重心不平衡，右腿重重撞在旁邊的岩石上。腳上一陣酸疼。他極力忍耐，卻連起來。他在傷處按了按，便平靜地站起來。自然是又一次被否認。任希並未多說，又一次重複了之前的動作。 一個簡單的動作，重複了十多遍。並且看似還要繼續這麽下去。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任希身上。 從任希越來越蒼白的神色，眾人都看出他傷得不淺。隻是他很少露出疼痛的神情，相反，每一次攝像的時候，表情已經完全時一心要爬山時，而後意外跌倒時候臉上的驚慌。這表情從一開始發展到現在，若忽略掉他跌倒了十多次，每一次，他的表情都完美無缺，仿佛眾人看見他十多次摔倒在地不過是場幻覺。 這樣的表演自然而令人印象深刻，就像是自己在無意跌倒時候。 趙紅的表情愈來愈嚴肅。她已經無法忽視，任希的表演越來越出色。即使在摔倒了多次之後，疼得無法自控，隻要攝像機一對準他，他便能忘掉疼痛，很快進入到廣告的情景中去。這對演員來說，是個難能可貴的能力。任希表演的力度，已經讓她無法忽視。她自然也看出，已經有不少人，偏向於同情任希。自己在這樣與任希作對，無異於讓自己成為卑鄙之人。隻是無論如何，她不願就這麽放過任希。 任希又一次摔倒之後，不慎磕到了腿部，因為石頭過於尖銳，刮破了褲子，裸露出來肌膚被刮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斑駁的淤痕從被刮破的地方顯露出來。眾人心中一驚，場上沒有一個人說話。 鄧瑋霆猛地跨出兩步，然而他剛站到任希麵前，孫愉便衝了過來，一臉焦急地查看任希的傷勢。鄧瑋霆僵了僵，跨出的步子停滯了片刻，終於才緩緩收迴，而後淡淡看向場記，“有沒有急救箱，拿過來幫他處理傷口。”場上人這才驚醒，已經有四五個人同時應聲，手忙腳亂地去尋找急救箱。 孫愉焦急地奔過去，“怎麽樣，要不我送你去醫院？” 任希嘴唇蒼白，勉強笑道，“你別緊張，我沒事。” 孫愉還要說話，卻被任希製止。任希看向趙紅，“導演，這一遍你覺得怎麽樣？” 趙紅滿目陰蟄，盯著攝像機，許久不出聲。她絕不願意，在這麽多人麵前承認這個人的出色。即使，他身上有著她極為欣賞的表演天賦，她絕不會把這種欣賞表露出一分。趙紅慢慢收迴視線，看向任希，冷笑道，“我想知道，究竟要白癡到何種地步，才能把一個鏡頭演了這麽多遍，都不會通過。” 忽然嘩啦啦一陣響，卻是那邊正在尋找急救箱的燈光師，忽然打翻了急救箱。趙紅望過去的時候，那邊四人正愕然望著趙紅。目光中，無疑把趙紅看成了無理取鬧的小人。 趙紅冷笑兩聲，霍地站起，“劉宇，你想說什麽？” 燈光師忙收去那一臉的神色，忙低垂了頭，“沒什麽。我笨手笨腳，打翻了這個。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的。” 旁人安撫道，“沒關係，藥沒有灑出來。” 紗布和跌打藥被送到任希麵前。鄧瑋霆很想趕走旁人，自己為受傷的任希處理傷口。隻是孫愉飛快就搶過了藥，小心翼翼地幫任希處理傷口。 任希隻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口，便走到趙紅身邊，“導演，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你指出來，我盡量改，不然我重複也是無用功。” 趙紅冷笑，“你根本沒有演技。” 任希沉默了片刻。 趙紅道，“別摔了兩三迴，就想耍大牌。不想拍，那就算了。我也沒時間跟你浪費。我跟廠方說，盡早換人。我沒辦法和你這種人合作。” 這根本是逼著任希繼續摔。然而即使他繼續摔下去，趙紅也隻會說無法合作，而不采用。 任希隻有一個結果。 或者是現在就因為氣憤而退出廣告，或者是因為趙紅的為難，摔得遍體鱗傷，然後再被趙紅以各種理由要求退出廣告。 攝影師忽然道，“導演，我覺得任希的表演比我剛才的表演出色多了。不僅比我好，我看娛樂圈裏也沒幾個比他演得更富有感染力的人了。” 趙紅陰冷的目光慢慢掃過去。 場麵上已經是一片死寂。 攝影師道，“我知道你討厭任希，這樣利用工作故意為難藝人，會有損您在演藝圈的名聲。趙導演，以往你從來都是專注於藝人的專業素養，今天你是怎麽了？” 趙紅並不迴答，冷笑，“你過氣之後，是我可憐你，才給了你這個攝像的位置。到如今，你為了這個人，要跟我作對？” “我並不是要跟你作對，隻是實話實說。” 趙紅麵色愈發難看。 方才取急救箱的燈光師也站起來，沉聲道，“趙導演，一直以來，我都很敬仰你的專業和導演能力，可是，我實在不讚同您今天這樣與藝人作對。無論任希怎樣得罪了您，你我都知道，剛才任希的表演已經是無懈可擊。這一點，您可以問問在場的工作人員。” 趙紅掃了一眼。在場的工作人員鴉雀無聲。半晌，忽然有一個小聲音道，“導演，我覺得任希確實表演得不錯。” 這一聲之後，便是接連不斷的聲音。 “是啊，確實不錯。” “不管任希和您有什麽間隙，隻是他如此敬業，也許我們都應該用認真的態度來麵對這個工作。” “況且藝人的身體實在很重要。讓他這樣一摔再摔，實在做得有點過了。” “關鍵是，任希現在的表演實在已經無懈可擊了。” 趙紅麵如黑炭，眼中已經是憤怒。眾人說了好一陣子，才沉默下來。趙紅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場麵上僵硬的沉默恍如油膩，逼得人透不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