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十六還猶如未出鞘的劍,所有鋒利都是隱藏的。


    或者說,在此之前的相處,十六一直給夜秋瀾這種感覺,有時候會毒舌,有時候脾氣還會古怪,甚至有時候莫名其妙抽風,可那都是溫潤的。


    而此刻徐徐走來的十六,仿佛就是出鞘的寶劍,乖戾鋒銳,好似一言不合就能大殺四方,一不小心割傷別人,也會傷到自己。


    夜秋瀾確定自己沒看錯,眉頭不由得舒展,實際上,這樣的十六才是她所知道的那個。


    乖張任性,狂傲霸氣,甚至是睥睨天下,如果他想,一舉一動都能壓得別人喘不過氣來,所以說,十六比嶽王更適合當皇帝,就憑這氣勢便能壓製一半以上的大臣心尖兒顫抖。


    威壓,嶽王也有,但是跟十六一比差遠了,平日裏兩人不在一起還看不出來,偶爾站一起,夜秋瀾就從來沒見嶽王贏過。


    所以說,在後來的皇帝麵前不能提青濡王,不是沒有原因的。


    最近接觸到的十六,老讓夜秋瀾覺得不太真實,原來就是這種氣勢被他收斂了。


    現在怎麽突然爆發出來?夜秋瀾覺得疑惑,而且感覺十六在收斂,可有點壓不住的趨勢。


    當十六走進,那氣勢壓了一大半,可還是能感覺非常明顯。


    夜秋瀾一直盯著十六坐在旁邊,眼神怪怪的,因為十六一直繃著臉,明顯壓抑得很辛苦,可她不明白十六為什麽要壓著?


    十六麵色“凝重”,坐在桌前其實有點不敢去看夜秋瀾的眼神和表情,他知道她在打量他。


    夜秋瀾咬了咬筷子,看了看旁邊的小鴿子和阿木,似乎都不著痕跡的後退了兩步,這是做甚?


    “在生氣?”感覺氣氛有點詭異,夜秋瀾開口打破那氣氛,躊躇的說道:“剛才有人惹到你了嗎?”


    “嗯!”十六拿起筷子,夾了麵前一口菜,死死的咀嚼著,似乎很用力。


    霍思雨那蠢女人,簡直讓人心情不好,十六覺得讓狗咬她兩口實在太便宜她了。


    因為想得太氣憤,所以暴脾氣被引發了出來,十六本來想等自己平靜了再過來的,結果聽到夜秋瀾問,他不由自主就跑過來了。


    等一下夜秋瀾就要離開了,兩人相處的時間不多,他似乎沒時間浪費來整理情緒。


    雖然這樣有可能嚇到夜秋瀾,可十六不想耽擱,就想試試。


    可事到臨頭,十六又有點退縮,不敢去看夜秋瀾的反應,就怕看到她眼中的恐懼。


    夜秋瀾的動作一頓,嘴角緩緩勾起:“阿辰,你吃辣椒?而且是幹的?”


    明顯是隨意夾了一筷子就吃,這是鬧什麽?


    十六動作徹底僵住,兩眼一突,立刻將嘴裏的東西吐了出來,周身的氣勢狂瀉而出,立刻讓小鴿子和阿木再次後退了兩步。


    夜秋瀾迴頭看了一眼,覺得兩人的反應太誇張了,不緊不慢的遞給十六一杯涼水。


    十六灌了下去,終於緩解了一點,淚眼婆娑的看著夜秋瀾,他好像是幹了什麽蠢事?


    夜秋瀾抿唇忍笑,攜著睥睨氣勢的十六居然會幹這種無腦的事情?真是讓人意外啊!


    被十六盯著,夜秋瀾不想打擊他,忍住沒笑,隻是嘴角高高的翹起。


    掏出一塊絹帕,夜秋瀾抬手給十六擦了擦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聽著他混亂不已的唿吸:“生氣就氣出來,別憋著,容易傷及五髒六腑,當然,如果能不生氣就更好了。”


    因為夜秋瀾的動作,十六唿吸一窒,前半截的唿吸絮亂是因為辣的,後半截則是因為她的靠近。


    仔細看了看夜秋瀾的表情,十六吐了一口濁氣:“你不怕我了嗎?”


    夜秋瀾茫然,這話的語氣怎麽那麽怪?好像她以前怕過似的?


    “為什麽要怕你?”夜秋瀾不解的問道,貌似前世她都不怕十六的氣勢,隻是有點搞不定他那捉摸不定,特別古怪的脾氣,所以不想打交道。


    十六眼神一寸一寸的掃著夜秋瀾表情,確定她說的沒有一點謊言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從這一刻起,十六不再壓抑自己,一點點的將氣勢釋放,嘴角微勾,笑得像一朵花兒似的,目光瀲灩,波光粼粼,猶如納盡了九天銀河,滿是星空璀璨,芳華萬千。


    這一抹發自內心的笑意,將那令天地為之失色的絕代容顏彰顯得更加魅惑,湛然若神。


    夜秋瀾眼睛一花,不由看得一陣恍惚,此等妖孽,誰來收了?


    難怪前世的十六即使名聲不好也被眾女趨之若鶩,後來的十六比現在更成熟,也更加魅力無雙。


    難得的,夜秋瀾也衝十六花了一迴癡,可是眼睛裏沒有癡迷,隻有滿滿的欣賞,這讓十六既高興又失落。


    這種機會很難得,可夜秋瀾眼中的情緒不是他想要的。


    小鴿子暗搓搓的有些佩服這位瑾側妃了,在自家王爺氣勢全開的情況下,竟然還“毫無所覺”的坐在那裏,難怪王爺能看上啊!


    夜秋瀾肯定不可能毫無所覺,隻是不怕,不畏懼而已。


    這樣的十六才是她了解的那個,相處起來更真實。


    十六的心情大好,不知不覺就吃了不少食物,看得小鴿子更是熱淚盈眶,他快給夜秋瀾跪了,貴人啊,趕緊嫁過來吧,那就能天天陪王爺好好吃飯,為了讓王爺每頓多吃點,他都快少年白頭了有沒有?


    感覺小鴿子看她的眼神越來越熱切,十六又突然心情飛揚,明明剛才都還在生氣,夜秋瀾覺得極為莫名其妙,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屬下,這主仆倆的情緒簡直讓她懵了。


    這種茫然一直到夜秋瀾離開都沒能想明白,隻能歸結於十六的反複無常,連其身邊的人都帶著一絲詭秘。


    十六送夜秋瀾離開倒是送得遠,直接送到了國寺,還呆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太後見十六走了,才看著夜秋瀾問道:“今天在王府發生了什麽好事兒嗎?怎麽感覺辰兒的心情特別好?”


    那是多少年都沒感覺到十六有這樣的心情了,太後一邊歎息,一邊也隻有狠下心腸扼殺十六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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