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梁曉素躺在那大床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睡。


    李王今天沒有迴家來陪她,當然也不可能天天過來陪她。


    李王打來電話說今天很忙,晚上在銀都賓館有個應酬,可能要到很晚,就不趕迴來了,晚上就住在銀都賓館,讓她早點睡,不要等他。


    梁曉素本想說:李王,我害怕一個人住……可是,她還是沒有說出口,而是改成了:“李王,你忙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梁曉素眼裏是帶著淚花的。


    她不知道為什麽,心頭莫名的就湧起那麽一股憂傷。感覺自己把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李王身上,這樣的女人是可悲的。


    一個女人,如果經濟上無法獨立,人格上無法獨立,又沒有自己的事業,那將會是一個很悲催的女人。從小父親就是這麽教育她的:女孩子要活得有骨氣,有尊嚴,要自尊自強,不能手心朝上依靠男人討飯吃!


    所以,梁曉素從小就懂事兒,就知道要好好學習,要有自己的一份工作,要在人格上獨立,在經濟上獨立,做一個有尊嚴的女人。


    當年她和王成戀愛的時候,就是為了不放棄父母給她找人托關係弄來的這份工作,所以沒有到省城和王成在一起。那時候,她就想,等到兩人都有一定的經濟基礎了,再來談婚論嫁也不遲!


    誰知道命運如此捉弄人呢?在他們還沒有實現這個願望的時候,老天爺就把王成給帶走了!


    沒想到幾年後她還是來到了這座城市,這座曾經讓她感到無比幸福而又無比傷感的城市。因為這兒有她大學生活的快樂日子,有她最美好的思念和最青澀的青春記憶。可是,這座城市卻讓王成永遠離開了她,這是她生命中最傷痛的!


    那時候她曾經想過,她不會再到這個城市來了。因為她不想勾起自己對王成的那份記憶,想起來,就是一種傷痛!


    可是,她還是來了,而且是以這麽特殊的身份來到了這個城市寄居,寄居在這個城市最為高檔的樓盤豪宅裏,寄居在這個城市最高權力掌控者的屋簷下——她從一個獨立自主的女人,變成了一個男人的圈養物。如果父母知道,一定會氣死的!


    可是,她就是這麽一步步走進李王的生活的,一步步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


    梁曉素站在陽台上,看著空中那一彎已經西沉的新月。


    茫茫北江的夜空中,一彎新月在西邊的天空中,顯得那麽孤獨無助,天空中連星星都沒有——對岸的樓房,星星點點的燈光亮著,似乎絕大部分人都已經入睡了吧。


    夜已經很深了。那些依然亮著燈光的房子裏的主人,是不是也和她一樣,孤獨寂寞,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梁曉素覺得自己就像這一彎新月,殘缺而又孤寂,寂寞冷清秋,孤影獨自憐。


    這個世界上,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和她一樣,過著這麽孤獨寂寞的日子。但是,梁曉素卻是覺得自己很孤獨。


    她有同學,有朋友,可是,現在卻不能和她們聯係。她有自己的工作,但是,現在也無法去正常工作;她有自己的父母,但是,如今卻不能守候在他們的身邊。


    為了李王,為了他們的孩子,為了這份她一直無法割舍的愛,她走到了今天,一個人麵對這麽的臥室,麵對這滿屋的豪奢,卻是感覺從未有過的孤獨。


    夜深了,北江上吹來的風讓她打了個寒噤。


    她擁著自己的雙肩迴到了臥室裏。


    走進臥室,關上推拉門,臥室裏是這麽寂靜,靜得她的拖鞋摩擦地板的聲音都聽得那麽清晰。這個寂寥的空間裏,每一個響聲都會被放大。


    梁曉素害怕這種感覺。


    她就那麽孤獨傷心地倒在了床上。一個人睡在這麽大的臥室裏,這麽大的木床上,空蕩蕩的,讓梁曉素覺得更加難受。


    這個時候,梁曉素很自然地想起了父母,想起了信江市那個生她養她的家。


    有人曾說,夜深人靜的時候是想家的時候,梁曉素就想到了閻維文唱的那首《夜深人靜的時候,是想家的時候》的歌:“想家的時候很甜蜜,家鄉月就撫摸我的頭,想家的時候很美好,家鄉柳拉著我的手,想家的時候有淚水,淚水卻伴著那微笑流……”


    歌聲在梁曉素的心頭響起,淚水不知不覺就打濕了梁曉素的枕頭。


    不知道父母可好?爸爸現在是不是能夠自理了?想到自己在離父母不遠的地方,卻是無法去見父母一麵,無法迴去看看他們,梁曉素的淚就忍不住洶湧而下——


    房間裏沒有開燈,梁曉素睜著眼睛,呆呆地望著天花板,那兒卻是漆黑一片。


    夜深了,她卻沒有睡意。這兩天李成玉有車子了,出去的時間多了,留在家裏的時間少了。每次出門迴來後,李成玉都很興奮,會對梁曉素說她今天的見聞,又到哪個地方去看見了什麽新奇的東西。


    梁曉素聽著隻是微微一笑,李成玉現在有車了,就像是有了翅膀的人一樣,可以滿城飛動了。


    梁曉素也想出去啊?可是,李王說了,讓她盡量少出去。


    李成玉也說,等她把北江市都熟悉後,就帶她出去轉轉。


    梁曉素還是隻能笑笑,她知道,李成玉和她哥一樣,是不喜歡梁曉素出門的。


    梁曉素覺得自己不知不覺被李王給軟禁了,連一點活動的自由都沒有了。


    當然,李王說這是為她好,也是為他們肚子裏的孩子好。梁曉素相信,李王說的是事實。她這樣的身份,如何能夠招搖過市呢?隻能寓居在此,暫時性做一個與世隔絕的“金絲雀”——


    是的,“金絲雀”!她第一次在自己的身上想到了這個詞。這個曾經被她自己都瞧不起的字眼兒,現在卻是成了她自己的代名詞!


    一年!一年的時間啊,她隻能這樣生活,獨自麵對這份孤獨和寂寞。唯一能夠和她心心相惜的,隻有她肚子裏的孩子。


    寶貝兒,你好嗎?梁曉素心裏唿喚道,手輕輕撫摸上了微微隆起的肚皮,這時,她感覺肚子裏的孩子動了一下,接著又動了一下!


    啊!寶貝兒!你聽到媽媽在喚你嗎?你真的聽到媽媽在喚你嗎?


    梁曉素激動得哭了!


    寶貝兒,媽媽現在隻有你陪著了!我們母子兩人,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心連心的人!是不是媽媽剛才心情不好影響到你了?寶貝兒!對不起,媽媽以為寶貝睡著了!沒想到寶貝卻能這麽快就感知到媽媽的心情!


    寶貝兒,你要好好的!媽媽希望你健康平安地來到這個世界上,你的到來,一定會給你的爸爸媽媽帶來希望和快樂的!因為我們是那麽期盼著你的降臨!尤其是你的爸爸,他對你的期盼超過了任何事情!


    梁曉素憐愛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嘴裏喃喃自語。


    她相信,寶貝一定能夠聽懂她的話,剛才寶貝就有感覺了!


    她心情不好,也一樣會影響到自己的寶貝。所以,她不能心情不好,為了寶寶的健康,她要保持快樂的心情。隻有她快樂,寶貝才能真正快樂!


    寶貝兒,睡吧!媽媽也要睡了!


    梁曉素閉著眼睛,感受著肚子裏小生命的動靜,似乎慢慢慢慢平靜了,寶寶很聽話,真的睡著了。


    梁曉素卻是睡不著。她的大腦很興奮。


    她想起了以前媽媽常對她說的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


    媽媽說她當年在娘始裏特別愛動,喜歡踹來踹去,經常踹得娘的肚皮鼓起來。


    每當這個時候,梁曉素的父親就會高興地把耳朵側在母親的肚皮上,傾聽裏麵的動靜,然後輕輕地拍著娘的肚皮興奮地說:“這麽調皮搗蛋,一定是個小子!”


    媽媽說,梁曉素的爸爸其實一直盼著生個兒子。因為老梁家其他的兄弟都生了兒子,梁曉素的爸爸也希望自己能生個兒子,延續他這一房的香火。


    梁曉素小時候聽父親梁利宏說過她出生時候的情況。


    爸爸說,她出生那天原本是陽光明媚,可是到了上午十一點左古,天空突然烏雲密布,雷霆萬鈞,接著就下起了傾盆大雨!在打第三個響雷時,梁曉素來到了這個世界上,她的哭聲特別響亮!整個婦產大樓都聽得見!


    在外等待的父親聽到這麽嘹亮的哭聲,很是興奮。他當時想這一定是個男孩,聽這哭聲就是個有力的男孩啊!不然哪有如此響亮的哭聲?


    可是,醫生出來告訴大家是個女孩時,所有人都驚愕了!尤其是梁曉素的父親不相信。他當時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然後拉著醫生問道:“您,您沒有看錯吧?”


    醫生瞧了他一眼,說:“有把沒把我還看不清楚?女兒就是女兒,這個還能有假?”


    當時梁曉素的爺爺也守在那兒,聽說是個女兒時,爺爺梁大成搖頭歎息,神情落寞地自言自語道:這個生辰八字好啊,隻可惜是個女孩,如果是個男孩將來必是個封疆大吏啊!


    這句話讓當時很是失望的梁曉素的爸爸更加失望了!他一心盼著生個兒子啊!怎麽可能是個丫頭呢?梁曉素的爸爸坐在椅子上,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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