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聽老王這麽一,也不喝酒了,急忙看玉蟾的信:


    哀袁君


    邱氏慕袁君深思高舉,


    故爾至於斯兮侍君。


    浴蕙汁湯兮著蘭裳,


    方菲菲兮飲瓊漿。


    哀君之心兮異於餘,


    謂吾身之察兮心之汶。


    憶過往兮君為餘之太陰,


    怨今日兮君不辨皓染明晦。


    傷悲兮寧赴敵國尋白芷,


    安能蒙君之穢。


    若不幸兮歿於敵國,


    不複與君言。


    “玉蟾去沈陽了。”袁崇煥差站不穩了:“玉蟾,我來救你。”此時袁崇煥心急如焚,萬念俱灰,對老王:“王叔,我出去十幾日,若總兵府來人,就我犯了風寒,須修養數日。”


    老王明白袁崇煥的意思:“袁大人,老王知道了,您可得把邱姑娘救迴來啊。她對你好,別再欺負她了。”


    “王叔,我知道了。”袁崇煥。而老王不知道,袁崇煥去救邱玉蟾有多危險。


    另一邊,邱玉蟾已經跟隨商隊度過遼河,到達當時的金軍首府沈陽。可邱玉蟾與當地人語言不通,無法找到範文程讓他清事實,隻好拿出範文程的那張自畫像,在街市來迴走動。果然,邱玉蟾的漢人打扮和受寵的範文程的自畫像惹來了金軍,卻被帶到了豫郡王多鐸的府邸。


    豫郡王多鐸是此時金軍首領皇太極的弟弟,他眼神迷離地看著邱玉蟾和她手中範文程的畫像。多鐸左看右看,覺得從未見過這樣的寶物,色迷迷地:“都漢人女子與滿人女子不同,儀態靜閑、優雅冶麗、嬌容玉嫩,這個果然一貌傾城。”


    邱玉蟾不理會這些語氣淫穢之詞,而是怒氣衝衝地問:“請問這位先生,範文程在何處?”


    多鐸看了一眼邱玉蟾手中的畫,似乎明白了:“畫中是姑娘與範文程,想必姑娘是範文程的夫人?沒想到這漢狗居然有這樣的豔福。來人,去通知範文程,範夫人就作我多鐸的侍妾,我會好好待她的。”


    邱玉蟾聽到這話更是覺得此人不可理喻:“先生,你一滿人,我尊重你,你有何資格如此羞辱地稱唿我們為漢狗?還有,我不是範夫人,隻是大明朝一民女,來尋找範文程有要事。”


    “那更好,”多鐸賊笑:“那我就更不用考慮漢狗範文程了。”


    邱玉蟾想繼續罵多鐸,聞訊趕來的範文程撲到在多鐸的麵前:“豫郡王,這是我的愛妻,求您放她迴去吧。”


    多鐸大笑,對邱玉蟾:“你看,範文程這不是一隻漢狗嗎?”


    然後多鐸對範文程:“範夫人芳菲嫵媚,本王從未對任何女子如此動心,就當你漢狗範文程贈與我豫郡王的禮物。以後本王定會好好待她,也會好好待你。哈哈。”


    邱玉蟾不知該怎麽辦,急得想逃,但怎麽逃出去呢?範文程知道多鐸鄙視他,便不再求他,而是向邱玉蟾保證:“妙人,你稍等,別急,我很快迴來救你。”


    片刻之後,範文程請來了金軍皇上皇太極:“皇上,這是臣的愛妻,豫郡王有意於臣的愛妻,強留於府中,欲納為侍妾。皇上,若沒有愛妻,臣生不如死,請求皇上勸郡王放過臣的愛妻。”


    皇太極看了一眼邱玉蟾,本想轉身多鐸,可眼神卻停留在邱玉蟾身上好久:“朕從未見過這樣動人心魄的漢人女子,絕一代佳麗,冶容多姿鬢,腰若流紈素。難怪範大學士稱之為愛妻,多鐸也來爭搶。”


    範文程趕緊勸邱玉蟾:“妙人,快見過皇上。”邱玉蟾側身,滿臉怒容。


    皇上並不生氣,而是一揮手:“連怒容也堪比六朝粉黛。你叫“妙人”? “妙人”二字怎麽擔當得起範夫人得傾城姿容,朕賜你“攝人”二字,攝人心魄啊。”


    邱玉蟾麵對這些個光著額頭,紮著長辮子的男人感到陌生、害怕、又對他們的淫詞豔句感到厭惡,什麽話都沒。


    範文程再次懇求皇太極:“範文程替夫人謝過皇上賜名,隻是請皇上服豫郡王放過臣的夫人。”範文程幾乎要哭出來了。


    而皇太極心中所想卻是:朕何嚐不懂多鐸之心思,此般女子朕也想攬入懷中,可父皇曾言,範文程乃我大金得力之漢臣,所以不能奪他的愛妻啊。於是皇太極嚴辭命令多鐸:“多鐸,朕命令你從此不可覬覦範學士之妻,若違朕令,重罰!”


    多鐸氣衝衝:“皇兄,這般仙顏女子多難尋。皇兄竟然為了這漢狗不顧兄弟之情?”


    “你放過範夫人,朕再賜你幾名宮中美貌女子。”皇太極。


    “我才不稀罕那些庸脂俗粉。”多鐸不領皇太極的情。


    不管多鐸與皇太極怎樣,邱玉蟾還是被範文程從多鐸手中救出來了,來到範府。邱玉蟾見到的又是一群群光著額頭梳著長辮子的男人,她毫無好感。


    此時的範文程已經是喜不自勝,抱住邱玉蟾:“我的妙人,終於再次見到你。這麽多年,我本想強壓心中思念之心,可這思念如同抽到斷水水更歡,如何能止?”


    邱玉蟾一把推開這個陷害誣蔑她的人,冷冷道:“範文程,七年前,玉蟾不辭而別,未親口向令尊令堂致謝,玉蟾此番來特意向二老致歉,並道謝。”


    範文程眼中悲哀,但還是像年少時那樣目不轉睛地盯著邱玉蟾看:“妙人,我父母已不在。”


    邱玉蟾很驚訝:“是因為你叛變大明朝,投奔敵國,二老深感羞愧自卑而去的嗎?”


    範文程沒直接迴答,而是責怪邱玉蟾:“妙人,當年你無情離去,我心煩意亂,覺得自己留不住你,憤而投靠了賞識我的努爾哈赤。今日我已榮升大學士。妙人,迴到我身邊來,做我的正妻,何必在袁崇煥身邊做個沒名沒分的丫環呢?”


    邱玉蟾側身,不想麵對這個用心歹毒的人:“範先生,我邱玉蟾這個丫環今日是特意來斥責你這個叛賊的。你範文程乃名門之後,先祖範仲淹曾身居北宋宰相一職,明正典刑、秉公斷案、仰體聖恩,參讚機務、恭謹辦事、輔弼新政。寫下了“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千古稱頌的名句。你的六世祖範嶽,明代初年任湖北雲夢縣縣丞。曾祖範鏓,明正德年間進士,嘉靖時官至兵部尚書,以伉直忤嚴嵩離任。祖父範沉為沈陽衛指揮同知。你範氏一族,祖祖輩輩食朝廷俸祿,萌受皇恩,而到了你範文程這一代,卻因不得朝廷重用,為一己之私,而背棄生你育你的大明朝,投靠敵國,為金國賣命,衝鋒陷陣,欺淩我大明百姓,乃至婦孺。其心當遭千人唾棄,其行當遭萬人誅殺。”


    範文程冷笑:“妙人,這些年來我確實名譽掃地,不論大明、大金,都逃不了叛賊,奸細的惡名。”


    “咎由自取。”邱玉蟾毫不留情。範文程想為自己開脫:“可是妙人,這一切你脫得了幹係嗎?你七年前薄情寡義,視我的深情厚誼於不顧,遠走高飛。我心灰意冷,祈求名利,期盼一日讓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就算,就算你對我無半分情意,我也不介懷,隻要我範文程今日的成就能讓妙人錦衣玉食、詩詞歌賦。”


    範文程失意地走過來看著邱玉蟾,雙手抱著她使勁搖:“妙人,我無才無德也好,低賤肮髒也好,隻要你在我身邊,我不在乎名譽。”完他抱著邱玉蟾。


    邱玉蟾一把推開他:“以煙兒之命要挾熏兒潛入袁大人府上做奸細,被袁大人識破。幸虧袁大人網開一麵,饒熏兒不死,讓她傳假消息給你。哼。”


    “原來熏兒寫的信都是袁崇煥的意思?”範文程這才知道。


    邱玉蟾繼續斥責:“沒想到吧。你投靠敵國,其實是你認為自己鬱鬱不得誌而為自己謀求名利的策略,舍民族之利而取一己之私,卻將此罪名起因於我一民女?我知道你有意與我,可我無意於你,這令我深感不安和愧疚。當時無力感謝你範家救命之恩的我隻好留下幾幅山水美景畫相贈,以表謝意。而如今,你已經變得城府極深、陰險毒辣。竟然用這些畫來陷害我,迷亂袁大人的心智,無法靜心於政務。我告訴你,你的惡意已經破滅,因為他不會相信了。原認為你才高於萬曆首輔張居正,卻不想你德低於宋朝秦檜。”


    範文程臉色變得陰暗了:“你是為了袁崇煥才來沈陽的嗎?為什麽?”


    “為了證明我是清白的,不是你信中所薄情寡義,嫌貧愛富的女子,為了讓他專心於軍務,不讓他中你的計而煩躁。”邱玉蟾句句話都是為了袁崇煥。


    範文程大笑:“你是袁崇煥不會中我的計嗎?錯了,此計策已經奏效。你為何如此肯定他不會中計?”


    邱玉蟾視死如歸:“因為我此來前,留信給袁大人,表明已無生還之意。袁大人得知定不會信你信中所言。到時,再讓你和你的主人嚐一次寧遠之戰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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