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玉蟾一個人走著,不知該往南還是往北。思來想去,還是遵從自己的意願,往北吧,再次去尋找心中的袁大人。日出後,該吃早了,可邱玉蟾一摸身上,發現袁崇煥給她的大包細軟不見了,隻剩幾顆碎銀。


    沒辦法,靠著這些碎銀,邱玉蟾總算來到了北京。可是銀子也隻剩一了,再走下去,別吃飯,連路費都不夠,得想辦法賺銀子。可是本錢就那麽一,能做什麽呢?邱玉蟾想著:賣畫吧,雖然詩畫用來買賣本就玷汙了詩畫,但我邱玉蟾今日落魄,也隻能如此了。


    邱玉蟾買來一些廉價的文房四寶,找到一家名為“浮瑤仙芝樓”的茶樓,心想:這茶樓名字高雅秀氣,文人雅士必不少,肯定有懂畫愛畫之人。


    邱玉蟾在浮瑤仙芝樓的二樓看中一張桌子,想租下來,寫詩作畫,希望有緣人來買。可是這租金的事就跟茶樓老板討論了半天:“老板,等我賺了銀兩,就付你租金。求您了,我已經把所有的路費都用來買筆墨紙硯了。”


    北京在明朝也是寸土寸金之地,老板開價很高:“公子,一張桌子五兩銀子一天。我可以先租給你,再收租金,但來這裏的都是些富家公子,官宦人家,除非你的詩畫多來葷味,才會有生意。怎樣,你先來幾幅畫,待我看看你的生意如何,再考慮是否將桌子租給你。”


    “算了,老板,我不會寫畫那些豔俗的東西。”邱玉蟾想去尋找下一家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看有無生意可做。


    下樓時,邱玉蟾遇到一位茶客。此人看到邱玉蟾,不由得驚歎了,攔住了邱玉蟾的去路,邱玉蟾往左走,他就往左邊擋著,邱玉蟾往右邊走,他就往右邊擋著。邱玉蟾想到自己一人在外,不敢得罪人:“在下有急事,先生請讓一讓。”


    此人見邱玉蟾想急著走,為了留下她,便故意碰到邱玉蟾手中的硯台,結果墨汁濺了他自己一身。隨從見此立即替主人吆喝:“你好大膽,竟然將硯台中的墨水潑灑到周大人的官袍上!”


    “明明是他自己碰的,關我什麽事?”邱玉蟾辯駁。


    “這位可是翰林院修撰周大人,萬曆四十一年狀元。這官袍幾十兩一件,你一臭子賠得起嗎?”隨從起哄。這個周大人不話,看著邱玉蟾桃腮臉紅的樣子。


    “反正不是我潑的墨,你們讓開,讓我走。”邱玉蟾話時,瞬間又想到了袁崇煥:袁大人你在我身邊就好了,趕走這些無賴該多好。


    樓梯內吵鬧,被圍觀得水泄不通,茶館老板見這個穿官服的“周大人”,便對邱玉蟾:“賣畫的,弄髒了周大人的衣裳,怎麽還不道歉?”


    邱玉蟾無人相助,隻好忍氣吞聲:“周大人請見諒。”


    這位周大人發話了:“看你也賠不起我的官袍,就上樓陪我品茶,賦詩,權當賠償,如何?”


    沒辦法,邱玉蟾逃也逃不掉,隻能跟著此人上樓喝茶。邱玉蟾看此人著一身官吏便服,像是個讀書人,隻是眼神中有一股邪氣,唉,一個讀書人怎麽如此張狂呢?


    邱玉蟾沒多想,而是急著問:“周大人想寫什麽詩?草民寫完,就請讓草民走吧。草民還得去賺錢。”


    “誒,不急,先品茶嘛。”周大人的眼珠子在邱玉蟾身上轉來轉去:“先自我介紹一下,本人姓周,名延儒,字玉繩。不知閣下?”


    “草民姓邱,我們開始寫詩吧。”邱玉蟾急著寫完詩離開。


    而這個周延儒卻不急,用手指輕彈邱玉蟾的臉,拔下她頭的發簪,戲弄她:“凝脂膚色,吹彈可破。青絲齊腰,飄若細柳。你是姑娘家吧?”


    茶館的人都被這俊男變美女的情景笑得前仰後合,茶客也多了起來。邱玉蟾羞得滿臉通紅。


    周延儒叫二來:“二,來一壺“浮瑤仙芝”,一壺“梅嶺毛尖”。 ”


    “寫詩就寫詩,叫二倒茶做什麽?”披著頭發的邱玉蟾問。


    “我們來有意思的,效法曹植七步成詩,現在呢,我們就倒茶成詩。二一手倒“浮瑤仙芝”,一手倒“梅嶺毛尖”,茶倒完之內,我們一人寫一首詩或填一首詞,如何,邱姑娘?”周延儒問邱玉蟾。


    “周大人,作詩可以。但這“浮瑤仙芝”和“梅嶺毛尖”,我可付不起。”邱玉蟾先把茶費了。


    “這個自然算我的!二,準備茶杯,開始倒茶!”“好的。”


    茶水一杯一杯倒滿,詩作也在各自腦海中成形。茶水倒完,兩人各自提筆。邱玉蟾先寫完,也沒等周延儒,就:“周大人,可否容在下將詩作先念出?”


    “請。”周延儒眼中淫光。


    邱玉蟾開始念:“


    《贈周延儒》


    萬曆四一狀元郎,走馬紅彩京城行。


    以為延年又儒生,豈知墨玉串韁繩。


    好了,我的詩作念完,可以讓我走了嗎,周大人?”


    邱玉蟾因為厭惡剛才周延儒對她身體的調戲,所以把對周延儒的不滿都寫在了詩作裏。這使得周延儒大怒:“你居然敢戲耍本官的名字?詛咒我墨玉串韁繩?”


    “剛才周大人不也戲弄了民女嗎?”邱玉蟾得意地笑。


    而茶客也越來越多,等著看這一出好戲將怎麽演下去。


    周延儒穩住了自己的怒氣:“鄙人填了一首《卜算子》贈與邱姑娘。二,識字否?給我大聲念出來。”


    二按周延儒的意思大聲念:“


    《卜算子·美人》


    美人碰翻硯,狐媚誘郎前。輕起朱唇弄黛眉,挑逗欲何言。


    雪胸滿照鏡,豐乳半遮掩。有朝玉體臥榻上,侍吾枕席邊。”


    茶客們聽後都叫好。“好,夠葷。”“再來一首更騷的。”“姑娘,讓我等欣賞一下你的雪胸豐乳。”“最好是玉體橫陳。”


    茶客們的髒話讓邱玉蟾氣得滿臉通紅:袁大人,玉蟾真想鑽到地縫裏去。


    邱玉蟾指著周延儒罵:“虧你還是狀元郎,居然寫出如此淫穢之詞。你根本配不上狀元的身份。”邱玉蟾把桌上的詩詞都撕掉成了一團紙屑,扔向周延儒。


    周延儒卻還在調戲邱玉蟾:“邱姑娘,你可真行。你看你幫老板招來了多少客人。若是在青樓,肯定是名列前茅,拔得頭籌啊。老板,這位姑娘厲害吧?”“厲害,厲害。”


    邱玉蟾哭著跑下茶樓,身後傳來一陣陣笑聲:“別走啊,再來幾首好聽的。”


    周延儒痛快地跟隨從:“翰林院的日子真無聊,今日這邱姑娘可真夠撩人心的。痛快!”


    “那還不是因為周大人的詞寫得好,讓茶客們都痛快了一場。”隨從向周延儒拍馬屁。


    邱玉蟾跑出茶樓後,迴頭看了一下“浮瑤仙芝樓”這幾個字,心想:這茶樓和這些茶客,真是猥褻了“浮瑤仙芝”這仙境般的名字。


    邱玉蟾重新束起頭發扮成男裝,心中盤算著從北京到山海關的距離:身上的碎銀都用來買筆墨紙硯了,現在連做買賣的本錢都沒了。該如何是好呢?袁大人,玉蟾就算一路行乞,也要來到山海關找到你,痛罵你一場。玉蟾今日這麽被人戲弄,都怪你!


    寧遠城,袁崇煥重新製定規格的城牆已經完工,將士、百姓無不歡欣、鼓舞,又拉著袁崇煥一塊跳了一次篝火舞。同時,朝廷應袁崇煥的請求,又新增派了一批兵士駐守。一時間,袁崇煥在寧遠城的名聲大震,官兵百姓,商旅流民,無一不誇讚袁大人整備邊防有方,治理軍民有法。當然,官場還是有不滿之人背後使詐。


    不過令袁崇煥開心的事情還有,收到洪承疇的來信:


    元素兄,見信無恙否。洪某受您重托,將您的丫環邱姓女子帶離北京,已安然到達安徽省府安慶,並交與您所托之人。洪某估算邱姑娘已在改道四川的路上。至此,元素兄所托洪某之事已妥。特致此函,莫掛。洪承疇字,天啟三年三月二十,於安慶。


    袁崇煥既開心,又失落。喜的是玉蟾終於將平安到達四川奉節白帝城腳下,憂的是自己何時才能再見到她,唉,從未向她過自己那心意。可有一次與上司孫承宗飲酒,多喝了幾杯烈酒便將孫家侍女喊成“玉蟾”,難怪孫承宗曾經勸自己納妾。袁崇煥隻有一聲歎息。


    一心報效大明的袁崇煥還是將這份感情強壓心底。到了九月,也就是天啟三年,九月,袁崇煥率水陸馬三軍巡視廣寧,拜謁北鎮祠。過十三山,經過右屯,在三岔河由水路乘船返迴。一路上高歌猛進,器宇軒昂,大大挫敗敵軍的傲氣,鼓舞了大明的軍民士氣。


    在政治治理上,孫承宗乃至軍民都稱頌:“袁僉事審時度勢,更化宜民,以遼東蒼生為念,一掃萬曆末年遼東的頹廢局麵,重新締造遼東中興之象。”


    與此同時,袁崇煥在兵府接受朝廷的晉升聖旨:“袁崇煥接旨。”“臣袁崇煥接旨。”袁崇煥跪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半世孽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樂晨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樂晨夕並收藏半世孽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