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1


    林棟約我在他的gaashes會所見麵,我說你搬到上海啦,最近往這兒跑得忒勤快。林棟說聽聞你情場失意,正好有單生意給你做,好讓你得意一下。


    “喲,改行當私家偵探啦!”


    “碰巧看到你的小女朋友身邊粘了個拎包的,小心戴綠帽子”


    “別假惺惺啦,什麽事呀到底?”


    “我是替大誌約你的,他們產品的廣告想交給你打理”


    在商言商,就算我跟大誌有什麽疙瘩,也沒任何理由拒絕找上門的生意。王佐弋不是說過嗎,買賣交易的雙方除了錢談別的顯然不專業,當年練攤她就是靠著這條信念穩賺不賠。


    林棟說今晚就當談生意,旁的隨它去。進包廂裏我才明白他暗示的是什麽,大誌身邊跟著上次的那個女明星。


    大誌說非常信賴我這個金牌廣告人的功力,交給我做他放心。末了說出了此行的目的,廣告的女主角他希望用,就是貼他坐的這個。


    開頭當著別人的麵我倆表演著兄弟情誼,說到這份上實在是讓這過火到假的虛偽壞了胃口,我克製著自己上竄的火氣,就這小子當初明知我喜歡柯柔的情況下玩陰的,現在又背著老婆討別的女人歡心。


    “你對的起柯柔嗎?”,我盡量平靜得問大誌。


    “你看你這沒頭沒腦的,這不是工作嘛”,大誌別扭得笑了笑。


    “你丫的少裝”,我一把揪住他的領口,恨不得砸扁他的臉。


    “媽的,那也是我的家事,不勞駕你關心我老婆!”


    我提起拳頭揍他一嘴巴,那個的高分貝尖叫聲立馬引來侍者拉架。


    “大誌你良心叫狗吃了嗎,柯柔為了生你的孩子差點命都丟了,為了你她放棄了自己的夢想,你小子能不能有點人味兒”


    大誌瘋子一樣粗著脖子吼:“你也娶個心裏想著別的男人的老婆試試?”


    我跟大誌終於撕破了臉,買賣也泡了湯,林棟說大誌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他你還不清楚,心高氣傲的。我不在乎他說什麽,我真的不在乎,我恨自己當初為什麽不堅持。


    林棟拍拍我的肩膀,“聽我的,把過去放下,大誌的婚姻觸礁跟你沒半點關係,柯柔的不幸更與你無關,人活一世,不能事事如願,讓每個人都開心!想開點吧”


    我想過放下,差不多當我快忘記時,又讓我發現一直在心底的姑娘,她活得這麽可悲。


    再次聽到柯柔的聲音是來年的春天,打我的電話好像讓她很愧疚,她一直說抱歉打擾你了,說本來想會會王佐弋,但她好像到國外開會去了。我說你幹嗎這麽客氣,顯得我們多陌生,老王快迴來了,如果你在上海多留些日子。


    柯柔帶學生參加一個國際性的芭蕾賽事,咖啡館裏見麵時她一如既往得沉默,她還是那麽瘦,細長的脖子上的青色血管隱隱跳動。素麵朝天的臉白得剔透,細文爬上眼角,她幽靜的美麗就象我第一次見到她那樣,路過練舞房,穿潔白舞衣的女孩踮著腳尖在鋪滿陽光的地板上旋轉,一瞬間我感覺到唿吸都停止了,當那個女孩微微錯愕後朝我微笑。


    後來在校園中再次碰到時,天上飄著小雨,有個女孩撐著把檸檬黃的傘,白色紗籠、紅色棉布裙,我心怦怦跳,直覺告訴我這個背影就是她。


    我不是少言寡語的人,可麵對著柯柔我不知道說點什麽,柯柔說:“楚西,你能帶我去海邊嗎?”


    “別對這的海抱太浪漫的想法,見過的人都覺得到黃河了”


    柯柔笑了,她說就是想走走。


    順著淺灘走,我們衝著彼此沒來由的笑,又感到沒來由的幸福。我試著拉柯柔的手,她沒躲開,任我靜靜牽著,海邊的風吹亂我們的頭發也吹亂了心情。柯柔凍得瑟瑟發抖,我把她摟進懷裏,抱著她溫暖的身體像抱緊了自己,撫開她臉畔的發絲,我想我什麽也顧不了了,低頭吻她發涼的嘴唇,柯柔哭了,淚滑落。


    “不能這樣……”,柯柔推開我,“不能這樣”


    淚水沾濕的嘴角充滿鹹澀的味道,疾風吹散了我們最後一絲混亂的心情,這大概就是終局吧,我苦笑。


    .12


    猴子把電話打進了我的辦公室,賊兮兮地問我鴛夢重溫得如何,我說多謝關心,這地球上的事就沒你不知道的?他說你的聯係方式是我給柯柔的,當然了她問我要王老電話時我把你的也來了個捆綁獻上——“邪門了嘿,許他酒後亂性撬兄弟牆腳,你就不能溫情脈脈偷他老婆啊?”


    “什麽意思你?”


    “啊?這個……我有事,空了咱再嘮”


    猴子打了個哈哈掛斷了電話,我迴撥,“給我說清楚!”猴子說早明日黃花了您老就別追究了。我說今兒話說不明白不算完。


    電話那頭沉默,“柯柔嫁大誌時,肚子裏孩子都倆月了,這事王老比較清楚”


    秘書說:“楚總,你沒事吧,要不要我通知邢總監會議取消?”


    “不用,我休息下,時間到叫我。”


    因為過於珍惜,所以不想靠得太近,怕一旦得到,卻不能天長地久得擁有——“我想把你當成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她當初說這個到底為了什麽,我真的不懂,我隻知道喜歡了自然想靠近,愛了自然想擁抱。說到底我不了解女人,我是那個最重要的人,大誌卻當了孩子他爹,這太滑稽了。就算老王海外漂泊六年消息全無,我也沒有象這刻強烈地盼望見到那張表情諷刺的臉。


    王佐弋迴來後跟她約好郊外騎車去,老王穿t衫仔褲踢拉著人字拖腳踩變速賽車模樣挺雷鬼。


    “你打夏威夷來呀?”


    “倒是你踏青也嫌遲了點吧,這可都春末夏初了”,王佐弋把太陽鏡推向額頭,露出困惑的眼睛。


    我說,早想約你出來玩了,隻不過你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抽空打電話給你吧,你那時差沒倒過來,睡得正糊塗。看來拿老外的薪水也不容易呐!王佐弋說我家電話的留言都被你擠爆了,估摸著你還不至於思念我到這個地步,說吧,找我什麽事?


    我找王佐弋確實有事,就像我得知柯柔原來跟王佐弋是一個宿舍,到她那了解情況時她也這副口吻,不煩躁但不代表她關心。當時我心急火燎得到老王打工的建築工地上找她,她頂著安全帽躬著身子拉水泥。


    我上去幫忙推,歇班時老王灌了口水,我把自己的疑惑供出來,你一學化學的怎麽就跟人家學藝術的住到一屋啦。老王說大學報到晚了,自己係宿舍分完了,她隻好到還剩一床位的宿舍,就這樣跟風花雪月的美女們住一塊了。我說,那個跳芭蕾的姑娘叫什麽?王佐弋說土吧你,既然動了凡心直接上去問唄,扭捏個什麽勁,人叫柯柔。老王的直爽在於沒閑功夫和耐心賣關子,問她總不會離譜到哪去。


    “柯柔來過上海了,我們見了一麵”


    “不用猜準廊橋遺夢!”


    “你認定我倆沒結果?”


    “葡萄放久了發酵後能釀成酒,這感情嘛當斷不斷基本就釀苦果了!”


    我說你別學林棟有話不直說。王佐弋說哪能啊就你這智慧它也沒法照直了去理解,所以地球上的男性都不懂女人,話又說迴來女人是用來愛的不是用來理解的。柯柔以為你懂她你就自以為懂了,結果關係變的撲朔迷離,沒辦法命名,你說是愛情吧,好象差了點什麽,是友誼吧,又過於曖昧——既然這樣就別怪手快的。


    “可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他”,我有點委屈,“這你都知道呀”


    “柯柔的猶豫在於她不知道自己對你的感情算什麽,她喜歡你,又怕再走近一步發現根本不是這麽迴事,或者那種靈魂的親密一旦觸及現實就會消失不見——所以寧願保持距離!這是從朋友向戀人過渡時的困惑,碰巧你就挺配合真給她弄暈了,就差一把火你和柯柔就能安然跨過,偏偏你來文的,不過就算真在一起了又怎麽樣呢?”


    我說你別繞我,我就想知道柯柔為什麽跟了大誌那個花花公子。王佐弋說就你長了雙發現美的眼睛呀,別人也曉得奇貨可居,追求柯柔的人多了去。雖說你認識在先,你和大誌又是朋友,不過我看得出來,他也挺喜歡柯柔。你看人家出手多闊綽,滿足了多少女孩小小的虛榮心。那時候他身邊有女朋友你就放鬆了警惕介紹他和柯柔認識,他打著朋友的旗號照顧她,時不時地請柯柔看天鵝湖、胡桃夾子,投其所好嘛,你呢,做了什麽?


    “我——”,我一窮學生根本消費不起高雅藝術,“就算看了幾場芭蕾舞劇,柯柔也不會對他投懷送抱!”


    “好感總是有的,後來留京指標也是大誌搞來的!”


    王佐弋把車子扔草地上,背上釣魚的工具箱徑直奔池塘而去。我緊跟著過去,今天說什麽也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好讓我的初戀死個瞑目。


    “為留北京她就跟大誌上床?”


    王佐弋剛把魚鉤甩進池塘中央,一下子愣住了,然後慢悠悠地說,搞半天你想問的就這個。我說對極了,你和猴子他們別拿我當局外人瞞著。


    “大誌為柯柔留京的事不遺餘力,柯柔挺感激他,請他吃飯時倆人酒喝高了……”


    王佐弋看我一眼繼續說,就是那次發生的,我陪她去的診所,在叫名字時,她跑了出來,其實你上火車前我話都到嘴邊了,可是柯柔決定嫁給大誌,她不想你有負擔。她不討厭大誌,也喜歡你——千萬別說不在乎,秋後算帳會讓你們更痛苦。


    “你離開無疑是最好的結局”


    這是我這輩子聽到王佐弋話最多的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那次談話後我消失了一陣子,躲在京西草原上天天跟馬廝守在一起,這人活得真不能太透徹,美夢都是在醍醐灌頂那刻結束的,我覺得挺難受,但日子長了,看看日落長河,牛羊草灘嬉戲,在簡單的生活中,心情開始慢慢平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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