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比尋常燒瓷便宜,一個大窯一次不曉得能少出多少塊來,聽說小少爺那家憑著這個掙了不少錢,如今在京裏都能住大宅院了。  內務府的人說得興起,聽客聽得也激動。  內務府還說:“就單說瓷器,燒得全是好瓷,要說白瓷,那就絕沒有丁點雜色,說是花瓷,那色必是正的,再說鍋碗瓢盆,這些都是備好的,雖說是買來的,但全是好貨。”  最後內務府的人還總結了一下:“我要是能在那屋子裏住幾天,這輩子都值了!”  聽客也羨慕:“陛下心裏念著他們呢!”  “誰說不是?多少年前就跟著陛下,聽說陛下那時候還隻是個寨主,手底下就百八十個人。”  “咱們陛下才是真龍天子!”  朱元璋帶著家眷到京,正準備找個客棧住下,他料想自己來得早,估計陛下賜的宅子還要派人灑掃,剛入城就有內官在馬車外求見,朱元璋索性跳下馬車。  內官是個麵白無須的俊俏人,他生得好,隻有眼尾有幾條細紋,笑起來春風拂麵,拱手道:“下官楚麟,見過大將軍。”  朱元璋也不抬架子,他剛來京城,還沒把這地方摸透:“楚大人可有要事?”  楚麟笑道:“陛下吩咐下官送您去府上,東西一應俱全。”  不用去客棧擠當然是好事,朱元璋點頭,楚麟上馬在前麵帶路,朱元璋的車架在後麵跟著。  等到了大門口,楚麟才對朱元璋說:“陛下說了,等另兩位大將軍到了,才掛牌匾。”  朱元璋點頭:“我知道。”  他明白這意思,肯定不會掛將軍府,等陛下給他們封了爵位,這牌匾才會掛上去。  朱元璋帶著妻子女兒先進去,仆從們從後門進院子,先把行李搬下來。  剛進了院子,朱大娘就鬧開了,她拽著馬氏的手,一雙杏眼瞪得老大:“娘!這屋子!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屋子!”  地上鋪著地毯,走著軟得很,沒地毯的地方就是亮晶晶的瓷磚,堂屋裏的擺設全是精品,就說桌椅,都是她在邊關沒見過的款式,她找了張椅子坐下去,屁股下頭是軟的,墊了軟墊,裏麵填的事棉花。  “小娘!咱們去房裏看看!”朱大娘風風火火的牽著妹妹去後宅找自己的閨房。  一間間推開看了,每個房間都覺得好,但當她們一起推開相鄰的兩間房時,氣都不會喘了。  “這屋子……一看就是給咱們準備的!”朱大娘把大張的嘴合上,想起友人說的,京城的閨秀都是小聲說話,小步走路,小口吃飯,她雖然覺得那樣太累,但是也覺得說不定學著她們就能融入京城。  說起來,朱大娘還是有些自卑的。  她聽說書的說過,大戶人家的姑娘,那都是楊柳腰,櫻桃出,柳葉眉,要輕聲細語的說話,待人接物要大方得體,又得有姑娘家的矜持,琴棋書畫都要精通,管家的事也要自幼學,小時候跟自家兄弟一起讀書,四書五經不說精通,但也要看過。  還有女紅,繡朵花兒要能引來蝴蝶,下廚要能做出叫人讚不絕口的美食才行。  朱大娘覺得自己就是再投一次胎也學不會,太難了,那哪裏是大家閨秀,那都是娘胎裏就開始修行的精怪。  光說繡花引來蝴蝶,朱大娘就做不到,她不愛這些,朱元璋和馬氏也不逼著她們姐妹去學,小時候是沒想到,長大了就是指著姑娘招贅,既然是招贅,就不必學這些東西,有她們在老子在,還能少她們衣服,少她們收拾?  朱元璋反倒期望她們強勢點,鎮得住家宅,別以後招贅被男人把持著,要是被男人哄過去,朱家的家底就成了別家的,孩子說不定都不隨朱家姓,那他就是死了,也得從棺材裏氣得坐起來。  朱大娘看著眼前的屋子,透亮的很,窗子是左右推動的,安了滑輪,還有窗簾,窗簾是棉布的,但織染的很好,染的深藍色,陽光好的時候拉上,屋子裏都是淡藍的光。  桌子是木頭做的,但也上了一層染料,染得極好,瞧不出半點原色。  尤其是床,沒有四角柱子,頂上也沒一層,就一張大床,床單被褥都是配齊了的。  除了枕頭還有軟墊,一看就知道軟乎的不行,朱大娘轉頭看了眼妹妹,走到旁邊的房門口,發現兩個房間除了窗簾的顏色和床單被褥的顏色外沒什麽區別,地上都鋪著地毯,那地毯又厚又軟,坐上去特別舒服。  “咱去看看爹娘的屋?”朱大娘一臉興奮地問。  朱小娘也好奇,連連點頭。  兩人找了最大的一間屋子,推開門就被眼前的一幕嚇住了。  這屋子比她們倆的屋子加起來都大!  亮堂還是其次,屋子有床,有書案,有雕刻出的木桌,上麵雕著八仙過海,每一個都栩栩如生。  每一樣東西都沉默無聲的告訴她們,這裏是有人費心裝飾的。  等朱大娘她們看得差不多了,跑迴堂屋,才看到爹娘已經在用點心了。  原來是楚麟聽說他們進城,早就叫人去點心鋪子買了剛出鍋的點心,蒸的香甜軟糯,卻不會粘牙,配著茶吃幾塊正好合適。  “快來,京城的點心。”馬氏朝女兒們招手。  朱大娘牽著妹妹過去,就著馬氏的筷子一人吃了一個,立馬就被這口感征服了。  邊關再怎麽樣好都做不出這樣的點心,京城不愧是京城啊。  “娘,我看了你們的屋子!”朱大娘說道,“快比這堂屋還要大了!”  馬氏笑道:“盡說些傻話,誰家的屋子比堂屋大?”  朱大娘連忙說:“我可不說瞎話,真的,您看看就知道了,還有一張桌子,一看就知道是好木頭,我都能聞到香,上麵還雕了八仙過海。”  朱大娘覺得自己前麵那些年都白活了!  她喝了口茶,興奮的坐不住,她在路上就已經害怕過了,現在不怕了,看什麽都覺得新奇,她以前在邊城,那裏風沙大,街邊都沒幾個攤販,就怕大風刮跑,女兒家都是穿的短打,好幹活。  早些年的時候邊城的寡婦多,當家的早些年就走了,是死是活也每個音訊。  等了幾年十幾年,等的沒了指望,又有當兵的過來,很多當兵的就在當地和寡婦或姑娘成了親,這輩子都駐守邊關了。  朱大娘即便是大將軍府的姑娘,也沒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習慣,她娘就起了個好頭,她爹忙的時候,娘都是要去軍營裏幫忙的,她和妹妹就要管著家裏的事。  下麵雇來的仆從也有膽大的,想趁當家主母不在,把兩姐妹哄一哄,貪點銀子。  兩姐妹先頭沒經驗,被哄了好幾次,後來才發了威,把人扭送到官府,不僅貪的吐了出來,還因為偷竊罪且犯罪金額巨大要被關兩年。  仆從們覺得他們大戶人家好臉麵,就是發現了也最多把他們打發走,不好伸張,他們覺得自己有底氣,畢竟沒有賣身契,是雇傭製,說不幹就能不幹,真發現了大不了走人,反正錢撈足了。  朱大娘從那以後就知道了,好說話,好麵子,都不是什麽好事,就要跟她爹一樣,說一是一,說二是二,這樣別人才不敢哄她,才忌憚她。  朱元璋喝著茶,看著堂屋外花園的景色,目光有些恍然,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的女兒也到了成家的時候,可是偶爾想來,他還覺得自己依舊是當年那個剛從皇覺寺出來的小和尚,顛沛流離隻為圖一口吃的。  爹娘死的時候若不是別的地主好心,他連找塊地埋他們都做不到。  誰能想到,如今他還能當成大將軍,住著這麽豪奢的大宅,喝著新炒的好茶?  朱元璋轉頭看了眼馬氏,馬氏似有所覺,抬頭和朱元璋的目光撞到一處,抿唇笑了笑。  有妻有女,有錢有地位。  他這輩子,知足了。第191章 191  四個將軍都封了國公,國公是個高爵, 是所有官員奮鬥一生所能得到的最高爵位。  國公是能上朝議政的, 該給的體麵林淵給了, 但其實並沒有太多權力。  將軍沒了兵, 就是拔了牙的老虎。  林淵也很久沒見過楊子安他們了,時光彈指一瞬, 他們都老了。  將軍卸甲,林淵親率百官迎他們進皇城, 幾人再度見麵, 都有物是人非的感覺。  “去,把伯伯們扶起來。”林淵吩咐林德和林璿。  這兩個孩子十多歲了, 做事穩重了許多, 林德再也不說自己想當女將軍的話,林璿也不再說自己想當軍師,隨著年齡增長,他們都知道他們將來要麵對的是什麽。  姐弟之情尚在,但就連林淵都不知道他們的感情什麽時候會消失。  在絕對的權力和地位麵前, 誰都不可能保持平常心。  林德和林璿把楊子安李從戎和朱元璋扶起來, 陳柏鬆因為常年待在京城,這次站在林淵的身後,他是站的離林淵最近的人。  楊子安年紀變大了,他年輕時候就生得好,老了也隻見儒雅不見頹唐,是個出名的儒將, 育有三子一女,不過孩子生的晚,都還沒有成家。  李從戎倒還像年輕時候的樣子,他皮糙肉厚,竟然不顯老態,除了兩鬢有些斑白以外,隻看臉和身材倒還是年輕人。  林淵領他們進宮,一一封賞之後就是宴會。  舞女們魚湧而入,宴會上林淵沒喝多少酒,他本來就不好杯中物,偶爾喝一杯,喝的還是果酒,這麽多年林淵都沒有喝醉過,他也隻喝了幾杯,就坐著看歌舞。  這些舞女都是番邦進貢來的,番邦需要絲綢和茶葉,又不舍得金銀珠寶,從來進貢都是貢美人,早幾年還真有美人,後來就越發平庸了,那些美人如今都各自嫁了人,這批舞女還是自願留在宮裏的。  按她們的說話,就是學了一輩子舞,總是要跳給人看的,不跳舞了,她們就不知道自己能幹嘛,所以林淵也就讓她們留在了宮裏,跳舞是她們的工作,不想跳了請辭就是。  反正大明現在缺女人,無論是做工還是嫁人,想怎麽選都行。  等歌舞散了,大殿裏安靜下來,林淵才歎息道:“算一算也有許多年沒見了。”  李從戎是膽子最大的,這麽多年沒見也不覺得和林淵生疏到了哪裏去,他說:“是有些年頭了!咱們都老啦!”  這話落音,李從戎才反應過來,連忙道:“我們老了,陛下沒老,陛下青春永駐,還像二十許人!”  林淵被李從戎逗笑了,以前李從戎什麽樣的人?心裏永遠沒有彎彎繞繞,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如今也學會場麵話了,經曆的事情多了,人也慢慢變了,誰也不會永遠不變,依舊是他記憶中的樣子。  如今看著李從戎他們,林淵已經覺得有些陌生了。  情誼還在,但是總覺得有些……記不起來了。  這大約才是高處不勝寒的滋味,當年陪著他的人都走了,隻剩下陳柏鬆和二兩,算得上知心人的,也隻有陳柏鬆。  林淵又同他們說了幾句,都是些家常話,誰家的孩子大了,要說親了。  或是他們這些年在邊關過得怎麽樣,如今邊關安不安穩,有哪些將領是不錯的。  說了一個多時辰,林淵看他們累了,就叫他們都歇在宮裏,明天再迴府上。  林淵迴了寢宮,收拾洗漱,陳柏鬆在一旁看著。  不知道為什麽,林淵忽然迴頭,目光和陳柏鬆撞在一起。  這麽多年了,林淵其實已經分不出陳柏鬆的美醜了,他朝陳柏鬆笑了笑:“怎麽不去跟他們說會兒話?”  陳柏鬆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著茶杯,裏麵倒的是奶茶,他喝了一口,嫌太甜又放下了:“說什麽?說他們這些年在邊關過得怎麽樣?左右都是些車軲轆話,沒甚好問的。”  林淵點頭:“也是。”  陳柏鬆和他們原本也沒有什麽深厚情誼。  時間和距離把原本那點微薄的感情也消磨殆盡。  等陳柏鬆也收拾好了,兩人躺在床上說話,古人的壽命都短,過了四十就算是老人了,林淵這些年在飲食和運動上都很注意,大多數皇帝都是被累死的,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就這樣還要百忙之中去臨幸後宮。  聽說還有一夜臨幸好幾人的,稱得上是龍馬精神。  林淵覺得和那些一天超負荷運轉的皇帝比起來,自己已經算輕鬆許多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迴到明初搞慈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蜀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蜀七並收藏迴到明初搞慈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