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亮跟著嶽老伯來到大廳,雖然他嘴上說的不怕,其實心中還是惴惴不安,不知今天犯了什麽錯?大廳上除了神情嚴肅的兄長,還有好幾個人,圍著一個少年,那少年哎吆地痛苦的叫著,那聲音又誇張又尖銳。而幾個隨從臉上被抽得青一塊紫一塊,看他們狼狽不堪,李文亮和府上的人想笑又不敢笑出來,就那樣鱉著。原來國丈公子上門來興師問罪。他們的事雖然有玄武王給擺平了,但一口惡氣怎麽就這麽輕易地咽下去?有人出主意,不如去將軍府以國丈的名義告他一狀,那駙馬不得不給情麵,就抬著國丈公子尋上門來。

    李文月重重的哼了一聲,威嚴地說,“你今天私自出去打獵了?”李文亮小心翼翼點點頭,“他們說你搶了國丈公子的獵物,還打了人,有沒有這迴事?”李文亮嘟囔道,“有,不過是他們來搶我的天鵝,仗勢欺人,是他們先動手的”李文月怒道,“你還有理了,快向鄭公子賠禮道歉。”“我沒錯,我向他道什麽歉。”李文月喝道:“拿家法來,你越來越狂妄自大,無法無天。”一邊的嶽老伯也急了,“哎呀,公子爺,你就來個賠禮道歉,少受皮肉之苦。”李文亮撅著嘴不說話,嶽老伯歎道,“沒見過你這麽強的孩子。”

    仆人拿來一條藤鞭,李文月接過藤鞭走上前說,“伸出手來。”李文亮很坦然的伸出雙手,一副無所畏懼的表情。李文月見他如此倔強,更是生氣,一鞭接著一鞭抽了下去,每一鞭都皮開肉綻,李文亮吭都不吭一聲,咬著牙關挺著。而那鄭公子每一鞭下去,他都要高聲叫喚一下,像是抽在他身上。李文亮雙手被打的血肉模糊,無法再下手。李文月就讓他爬在地上,開是抽打他的屁股,府中誰也不敢上去求情,嶽老伯見駙馬爺沒有收手的意思,向身邊仆人使個眼色,讓他趕快請燕平公主過來。

    鄭公子的隨從見李文月發了狠,怕事情弄大,傳到鄭參軍鄭連昊的耳中,他告訴國丈事情的來龍去脈,那可不好收拾,見好就收為妙,勸阻道,“駙馬爺,別在打了,他不懂事,少受的懲罰。”李文月也就此打住,“來人,看著公子在佛堂裏麵壁三日,在這三日之內不準給他吃飯,不準給他療傷。”國丈府的人見李文亮受到應有的懲罰,心滿意足抬著鄭公子走了,臨走時,那鄭公子還喊到,“那小子被打死沒有?還我獵物,我要吃天鵝肉。”他最後那一句話,讓李文亮想到癩蛤蟆,不由地笑出聲來,李文月見他被打得血跡滿衣,他竟然還笑,“笑什麽笑?打你是不是輕了。”“不是,哥別打了,我在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李文月被他弄的哭笑不得,又是心疼又是好氣。

    燕平公主匆匆趕來時,李文亮正要被抬走,看著滿身是血,心疼不已,“怎麽會打成這樣,有什麽事不好好說,就喜歡用家法。”嶽老伯在旁邊說,“公主,少爺的事交給我照料,你去陪陪駙馬爺,我看他這幾天有心事。”

    李文月喝著茶,聽到夫人奚落他,他說,“我喜歡用家法,府中上上下下幾十口人,我對誰用過家法,他做事太不像話了。”燕平公主坐在他身邊,歎息地說,“他是你親弟弟,你好不容易把他找迴來,你不心疼誰心疼。他上次被你打的舊傷還沒有好,這次身上又落了新傷,你叫他如何活呢?”李文月搖搖頭,“玉不雕不成器,子不教不成材。讓他讀書,他讀得一塌糊塗,都氣走了好幾個教書先生,我懲罰他是為了他好。”

    燕平公主見夫君為兄弟的事也很為難,寬慰道,“你也不用著急,他從小成長在山野荒林之中,難免有一點野性,做事有些衝動。可亮兒心地還是善良的,你不必為他多擔心。”李文月說,“我對他期望不高,他隻要平安無事,我就很心安了。隻是朝堂之事也很讓人煩心。”燕平公主說,“上次玄武王宴請,你稱病未去,他獨自登門造訪,你又盛情款待。他昨天邀請你今日一起去打獵,你卻托詞拒絕了,我知道你喜歡清淨,但我不懂你心裏到底怎麽想的?”

    李文月說,“玄武王來京城已一月之餘了,他到處聯絡京官,強化自己的影響力,他人守在南京,心卻無事不刻地在京城,他很有野心啊。我們跟他保持距離,那是為上策。”“你是說他有篡位之心?”李文月歎口氣,“曆來一代皇帝所做的出格之事都對下一代有影響,不過玄武王他還欠火候。皇上把重要兵力集中在北方邊疆,玄武王很難掌握兵權,所以玄武王想在南方起事並不容易。最近他推薦一個叫範銀江的提督給皇上,讓那範提督去鎮守北方邊疆,皇上沒答應,他的心思皇上可洞察如火。”

    燕平公主說,“我去宮中也聽到一些消息,說北方邊疆有戰事,需要一個將官統一鎮守,許多人都想去,不知道皇上選準人沒有?”李文月苦笑道,“邊疆是苦寒之地,誰願意去?想去的人都是玄武王推薦的,皇上能答應嗎?我思前想後,我毛遂自薦去鎮守邊疆。”夫人聽他這一說,驚呆了,“什麽?你去?為什麽?”

    李文月說,“隻有我去,才能息事寧人,皇上也會放心。”燕平公主問,“你何時要走?不知道你這一去,何時才能迴來?”李文月說,“短則三四年,長則七八年。我還要在京城準備五千精兵,需一個月。我又是沒有在邊疆出過兵,夫人還有什麽不放心的?”燕平公主說。“我知道你不想參與他們的爭鬥中,才去邊疆的。你為國家費心勞神,我隻擔心你身體。”李文月握住夫人的手說,“你我夫妻同心,我很感激。我不在家你要照顧好自己和素素。這次去邊疆,我要帶上亮兒,把他放在家中我實在不放心,也好讓他在塞外鍛煉一番。”

    這次,李文月請命駐守邊疆,其實不想與玄武王正麵對峙。他明白隻要保持現在的穩定的局勢,太子才會順利接位。而那範銀江曾經在江湖中和自己正麵交過手,如今他又成了玄武王的人,不得不防。李文月幾次拒絕玄武王的邀請,就是擔心範銀江認出自己,從江湖中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關於範銀江,李文月聽了一些他在江湖中的事,聽說他為了一個女人,與大師兄蕭滄海反目並弑兄,反出東海派,投靠了官府,後來他為了表示對朝廷的忠心,他又帶官兵剿滅了東海派。這可算是江湖上背叛師門的大事,範銀江自然也成了千夫所指的大惡人。這人看來手段不一般,少跟他打交道為好。(關於範銀江那段故事將在‘滄海恨事’這一迴中詳細敘述。)

    佛堂裏,嶽老伯正給李文亮敷藥治傷,素素遛了進去,“小叔,我給你帶糕點來了,你一定餓了吧。”李文亮說,“我不吃,我就要餓三天。”嶽老伯說,“少爺你怎麽就不明白駙馬爺的說的話呢,他是說給國丈府的人聽的。我在這裏給你療傷,駙馬爺不管不問,還不是為了你好。”“他為我好,就不應該不分青紅皂白地打我,明明他們不對,他還要使家法。每次我都是理直氣壯,他都說是我的錯,天下那有這樣的道理?”嶽老伯說,“少爺你在外麵行俠仗義是好事,但駙馬爺不能跟著你去得罪人。駙馬爺是朝廷官員,要顧及很多事情。你年少氣盛,也應該諒解一下駙馬爺。”

    素素邊往李文亮嘴裏塞蛋糕邊問,“我聽說爹爹打你的時候,你一聲都不喊,小叔你疼不疼?”“不疼,喊出聲就等於投降,那就是我承認了我的錯,我沒錯我幹嗎要喊,喊出來才疼呢。哎吆,現在怎麽這麽疼。”“小叔你做那些懲惡揚善事,沒有不對,爹爹都要懲罰你,你恨爹爹嗎?”“不恨,我才不在乎呢。他打我的時候,我就琢磨能練一種刀槍不如的功夫,那我行俠仗義就不怕挨藤鞭抽了。嶽老伯你說說有沒有這種功夫?”

    嶽老伯搖搖頭,笑著說,“世間就算有這種功夫,也不是那麽好練的。駙馬爺和你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你這麽好鬥,還不如跟駙馬爺去邊疆報國殺敵,到時候,駙馬爺就開始賞你了。”“什麽?大哥要去邊疆,什麽時候要走,我也要去。”“等你傷好了,就出發。”素素說,“能帶我去嗎?”“行軍打仗是男人的事,你去能幹嗎。”素素不服,“哼,誰說女人不行,花木蘭,穆桂英都是不讓須眉的巾幗英雄。”“花木蘭,穆桂英那是書上說的人,她能下來打仗嗎?”素素被他弄的無可奈何,“我不跟你說了,真是秀才遇見兵有禮說不清。”

    李文亮見素素佯裝生氣,哈哈大笑。嶽老伯說,“小姐,你有理無理都和少爺說不清的。凡是書上的事,教書先生都和他說不清,何必較真呢。”

    紫荊關連接著東西走向的長城,也是南北交通要塞。又是一個初冬,塞外風沙茫茫,一望無際的蕭條景象。但南北過往的客商,經過紫荊關還是絡繹不絕的。

    李文月帶著李文亮來邊境紫荊關已有一個月了,他明白,蒙古退出中原已經很多年了,但最近蒙古瓦剌勢力徒增,他們窺視中原大好河山之心未死,不斷地在邊疆挑釁尋事。李文月早出晚歸,訓練軍隊,整頓軍紀,布防戰線,嚴查運往北方物資,防止更多的鐵器流入蒙古人手中。

    李文亮跟著兄長在軍隊中參與訓練,剛開始騎馬射箭,衝鋒陷陣,馳騁黃沙,看大漠落日,烽煙起落,他還很興奮和新奇,但時間已久,每天都是這樣,他就感覺到枯燥無味,就琢磨著如何開小差了,那就是出去打獵,可是這已是冬季,邊關周圍已沒有什麽動物的蹤跡了,要想能打上獵,就要往遠走。

    有一天,他發現一隻狼,窮追不舍,追過好幾個山頭,也沒有追上,很是泄氣。他正要掉轉馬頭迴軍營,仰天一望,東北方向有好幾隻鳥在那裏互相爭鬥,李文亮驅馬趕過去,才看清楚是一隻禿鷲和四隻比它體型小的鷹在鬥毆,那四隻鷹像是鄭公子用來捕殺天鵝的海冬青,別看它們體格小,卻是兇猛無比,把那禿鷲身上羽毛一根一根地都啄了下來。

    李文亮拉弓搭箭正要把禿鷲和海冬青都射下時,海冬青掐住禿鷲墜落到山穀中,他趕快策馬追了過去,那山穀越走越窄,前麵似乎有火光閃動,好象還有人說話聲。他又往前走了一程,看見有四個人圍著一堆火,火上烤著野味,發出陣陣香味,李文亮咽了一下口水,才感覺自己已經餓了,他忍不住地走了過去。

    當四個人發覺李文亮都大吃一驚,一大胡子的人喝道,“你是誰?來這兒作甚?”李文亮不慌不忙地說,“打擾各位,我是從關內過來打獵的,一路上沒打到什麽,肚子餓了,想在你們這裏打個牙祭,討口九喝。”那四個人三男一女,都漢人裝束,其中兩個年紀大一些,另兩個一男一女年紀傷輕,他們看李文亮一身獵戶裝束,又是一個少年,肯定打獵迷路了,戒心漸消,招唿著他,“那好吧,天也快黑了,大家湊個熱鬧。”

    李文亮也不拘束,跟他們一起喝酒吃肉,談天說地,很快熟悉了起來。李文亮見那四隻海冬青昂首矗立在岩石上,他好奇的拿快肉喂它們,被大胡子攔住,“它們已經吃過了,喂飽它們,它們就不聽話了。”那海冬青目光犀利,給人一種兇險的感覺,李文亮很是喜歡,琢磨著能不能讓他們送給自己兩隻,他把想法說出來,大胡子笑道,“小哥,這可不是一般的鷹,把它訓練成獵殺的工具,要很費一番心思,它才乖乖地聽你的話,黃金都買不到。”

    李文亮聽他說的愛不釋手,原來海冬青這麽厲害,怪不得那鄭公子為此弄到兄長的麵前,讓我挨了一頓打。就在此時,遠處有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有人喝道,“大哥,出貨怎麽不叫上兄弟,嫌棄我不成。”聲音剛到,人也下馬立身。他誰也不瞧一眼,先怔怔地望著那個女子。那女子臉色惱怒,“伍伯元,你又來幹嗎,我說過,我跟你已經一刀兩斷,你還糾纏不休。”那人並不答話,徑自扯下一隻羊腿,毫不客氣地先吃喝起來。

    大胡子臉色也很難堪,“我說伍老弟,你我是結拜兄弟,我女兒不會嫁給你的。”伍伯元滿不在乎,“我和你隻是結拜兄弟,又不是親兄弟,憑什麽鳳娘不能嫁給我。再說鳳娘她喜歡我,若不是那個小白臉,我和鳳娘早成夫妻了。”那女子大怒,“你在胡說八道,我對你不客氣了。”女子身邊的小夥子問,“鳳姐,這是真的嗎?你真的對他好,還是對我好?”那女子氣得直跺腳,二話不說,抽出長到就朝伍伯元劈去,伍伯元那著羊腿子抵擋,女子刀聲忽忽作響,而伍伯元身法輕巧,很輕鬆地躲過她的每一招,他還不時提醒著說,“鳳娘跟人打,別這麽急噪,我早對你說過,越心急越不行,我教給你的武功,那不就白搭了。”那女子連連向他“呸”了幾聲,下手越來越狠。

    大胡子再也看不下去了,“都給我住手,我怎麽結拜了這麽一兄弟,又生出這麽一個女兒,我黑金山的老臉都讓你們丟盡了。”黑金山在邊塞的道上很有勢力,他平時做事老練精道,隻是女兒黑鳳娘與伍伯元和新收的徒弟劉義雲,不知什麽時候鬧感情糾葛,很讓他煩心。這次出貨,他和二兄弟韓寶河帶著徒弟和女兒,沒有告訴伍伯元,誰知他竟一路跟了過來。

    劉義雲見師父真的生氣了,上去拉住黑鳳娘,“鳳姐,我不吃他的醋的,我們也不要惹師父生氣了。”伍伯元說,“鳳娘,這次來,我又不是完全找你的。我知道大哥這次出貨很重要,我是來助大哥一臂之力。”黑鳳娘哼道,“這樣最好,路上規矩點別多看姑娘一眼。”伍伯元洋裝恐慌,“這怎麽可能呢?我又不是瞎子,要不我蒙上眼睛,你拉我走好不好。”

    李文亮看這他們吵吵鬧鬧,真有趣,被伍伯元的話逗樂了,忍不住“嗤”地笑出聲來。韓寶河也忍俊不禁,黑金山氣得一言不發,臉色鐵青。黑鳳娘把劉義雲拉到一邊,說,“雲弟,你別聽你伍師叔胡說,我從前對他好,因為他是師叔。以後啊,我隻一心一意地對你好。”伍伯元不以為然,反問道,“鳳娘你說的是真的,未必,你答應過要嫁給我,一見那小白臉,就神魂顛倒的移情別戀,讓我難過了好長時間。劉師侄你可要看緊鳳娘啊,如果她再遇上一個比你年輕的,你就和我一樣,相思難熬呀。這不,就有一個現成的。”他拿著羊腿子指著李文亮,李文亮慌亂的搖擺著手,“別,別……別指我,我不會讓她喜歡我的。”

    黑鳳娘說不上貌如天仙,但黝黑的膚色透著幾分萬種風情。伍伯元的話她充耳不聞,抱著劉義雲在一大堆皮毛中睡覺去了。

    伍伯元見黑鳳娘不理睬自己,自討沒趣,就和李文亮聊天。李文亮隻和他說些打獵的事,他們聽李文亮說的頭頭是道,也沒把這個少年放在心上。

    黎明十分,西北方向冒起一股煙火,黑金山站在馬背上遮手遙望,“都快起來,買家來了。”他們個個整頓好馬匹,準備出發。黑金山問李文亮,“小兄弟,你是迴家呢,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呢?”李文亮看他們的架勢,根本不想讓自己走,再說迴到軍營中也沒意思,跟著看看他們到底幹什麽?“我還沒打上獵,不如跟著你們,有更大的彩頭呢。”

    “娃娃看上去很機靈,跟著我們不會虧待你的。二弟,三弟,你們先去和他們打個招唿,我隨後就到。”黑金山看著兩個兄弟絕塵而去,他吩咐剩下的人拉好馬隊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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