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令史大人的身份,隱藏的確實很深,你幾乎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而且你的計劃幾乎毫無破綻,”那來人不緊不慢道,“如今秦國大破韓、趙,業已逼近楚國,可謂勢如破竹,戰事很快就有可能波及燕、魏,燕國為了提前做好抵禦秦國東進的準備,號召天下群雄匯聚燕薊,以弈劍大會為名組建弈劍聯盟,為了避免引起秦國朝綱的注意,此次弈劍大會選擇了十分偏僻的閑暇之地夢溪酒莊,這一切看起來全部合情合理。而正在弈劍大會如火如荼之際,你便趁勢借助天元聖池的天然瘴氣困住眾人,而後以火雷毀莊,一切便可灰飛煙滅,且不說眾人毫不知情,就算有人臨終覺悟,也隨之而葬身火海了。如此毒計,本無懈可擊,隻可惜你唯一的破綻便是在於你的過於自信。據我所知,燕薊的夢溪酒莊自建莊以來,祖上為了保住酒莊的製酒秘技,從不與官場朝綱有任何瓜葛,可是這次有人卻違背祖上的禁令毛遂自薦,向燕國鞠相自薦了此處,而且又對於天元聖池、酒窖秘洞的秘密了如指掌,若非酒莊中人,又豈能有外人知曉?在下猜的對與不對,夢莊主?”


    當那來人口中迸出“夢莊主”三個字時,黑影令史不由得心中一怔,盡管他以黑袍遮麵,不以真麵目示人,但是逍遙散人、惠施、張定等人仍然能夠感到那黑影令史與他們同樣的驚訝。張定此時更是被驚的斷斷續續道:“夢…夢莊主?”


    “哼,足下眼力不錯,”黑影令史十分輕浮的一句誇讚之辭已然默認了來來人所言,不過盡管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但是他卻還是不緊不慢頗為惋惜道,“若然足下能早點識破在下計策,興許還能救天元聖池之內的那群莽夫一命,隻可惜如今是為時已晚,我已命黑影使者在這夢溪山莊的酒窖之內引燃火雷,此刻怕是已經快蔓延至天元聖池,即便神仙再現也再無迴天之術了。”


    “哈哈哈,這恐怕未必吧,什麽黑影令史?你以為你遮住自己的醜容便能裝神弄鬼唬住別人了?你的那群手下皆是些酒囊飯袋,連我盜昇這樣的下流市井也不過三拳兩腳便將其製服了。”熟料黑影令史剛剛自鳴得意之際,忽然那密道之內跳出個如影隨形的盜昇,隻一個勁地搓了搓手,滿口嘲笑之言。


    盜昇的忽然出現,著實令逍遙散人一幹人等的驚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當初明明見得這些墨家門生和其他諸家門眾皆凝聚了心神而忘乎所以,可如今怎麽又偏偏冒出個盜昇來?可他更不知道的是,這次來的可不止盜昇一人。


    “稟钜子,東、南、西三個方位酒窖之內的黑影使者已全被被我等擒獲,之前埋下的火雷也皆被我等排除,連同盜昇兄弟北位的在內,天元聖池地下的所有威脅已被我等清除。”此時,薛倫、毛允、地坤、杜三娘等眾人也便一同來到了這密道之內,隻相繼向钜子稟明了一切。


    “諸位兄弟辛苦了,”隨著那來人的一聲謝意,荊軻悄然從暗影之中走了出來,而他臉上依然洋溢著一貫的自若與笑容,他答謝完墨家眾人之後,又緩緩走到那黑影令史之前,好聲說道,“夢莊主,夢溪酒莊乃夢家祖上一片心血,你又何忍將其毀於一旦呢?”


    “不…不可能,李丞相天衣無縫的計謀,又豈是你一個墨家钜子所能左右?”那黑影令史麵對眼前突然顯現的與自己設想完全不同的情形,不由得有些失態。


    “嗬嗬,你的懷疑不無道理,此計本可謂高深莫測,隻怪你百密一疏。弈劍大會本為群雄爭霸之地,可今日比試之時,逍遙大師偏偏不為自己爭得機會,反而不斷鼓動別人比試,試問南華真人與其非親非故,為何要讓南華真人卷入其中,這唯一的解釋便是他想把這弈劍大會給拖延下去。雖然我不知道逍遙大師此舉到底為了什麽,但是我還是暗自命高漸離去調查了一番。果然,高漸離在夢溪酒莊周圍發現了火雷的氣味。烈酒最怕遇到之物便是明火,你堂堂夢溪酒莊的莊主,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而我又想起之前鞠相在弈劍大會召開之時說的那番致謝夢莊主您慷慨解囊為群雄騰挪場所之時,突然一個可怕的想法浮現在了我的腦海裏:此種酒客的大忌如若是夢莊主你故意而為之呢?於是我便打算將計就計,配合逍遙大師的要求演一出戲,看看夢莊主你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奴才。”聽了荊軻此番解釋,夢玄風向逍遙散人瞥了一眼,冷冷而道,而逍遙散人此刻卻也是絲毫不敢有所言語,隻能一個勁地皺了皺頭皮,而夢玄風隨即又追問道,“即便如此,天元聖池的烈酒瘴氣能在潛移默化之中迷惑人心智,你又何以從中逃脫?”


    “天元聖池的烈酒瘴氣確然厲害,之前我也深怕自己抵禦不了它的侵襲,不過此事說來也巧,正當我與莊老前輩對陣之時,他的夢蝶劍法卻也能控製人的心智,所以我便懇請莊老前輩用夢蝶劍法引領我的心智,這樣便不會被天元聖池的瘴氣所迷惑,而在外人看來,我便如同深陷這天元聖池的瘴氣之中一樣,這樣才能將這出戲演得惟妙惟肖。”


    “哈哈哈,足下如此機智過人,莫非便是當年墨門钜子腹的親傳門人?”那夢玄風如今全然已知自己反倒是中了對手的算計,不由得一番狂笑,反倒是詢問起荊軻來。


    “荊軻不才,得蒙恩師器重,钜子之位不過是臨危受命。”荊軻見他似乎毫無掙紮之意,便也不緊不慢答道。


    “钜子小弟不用謙遜,你倒確實有些斤兩,那钜子老兒確實有些眼光,我闖蕩江湖多年,除了墨家钜子腹之外,倒還未再佩服過其他人。”夢玄風此時倒是一點不慌,淡淡而道。


    而正在此時,秘洞之外又多了幾陣急躁的腳步,隻聽得有幾人躁雜的聲音似乎再說“快快快,就是此處”,不一會兒,便一下子湧入了好多人來。待那群人列下儀仗,擺開了陣勢之後,隻見領頭的那幾個人道:“鞠相請看,便是此人想要將夢溪酒莊毀於一旦,致我等於死地。”


    鞠武循聲而入,正看得荊軻一夥的墨家眾人和黑袍遮麵的夢玄風,隻相繼掃視了一輪之後,便朝夢玄風厲聲問道:“夢莊主,你好大膽,竟敢設下如此惡毒的圈套,毒害來我燕薊的反秦義士,今日本相便饒你不得!”


    “不錯,夢玄風,枉你一代鑄酒大師,竟然使用如此下作的奸計,今日你已被困此地,插翅難逃了!”鞠武話音剛落,那領頭而入的幾人便一起隨聲附和,怒斥起夢玄風來,而他們這些人,便都是參加此次弈劍大會的各路英雄,隻是方才在天元聖池正與莊周對陣的荊軻突然離席,引得他們一陣疑惑,而後隨莊周的解釋之後方才恍然大悟,隨後也緊跟著一起來了這夢溪酒莊的酒窖之內。


    “哼哼,你們如此來勢洶洶,說話倒是好大的口氣,不過就憑你們這群烏合之眾想困住我,恐怕亦非易事?”夢玄風隻一陣冷笑,絲毫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夢玄風,死到臨頭還口出狂言,你若然不把我等放在眼裏也就罷了,難道你連南華真人也要小看嗎?”申不行見夢玄風如今還如此強硬,不由得順勢搬出了莊周來,好壓一壓他的氣焰。


    “道家老道莊周倒也算是個人物,不過就憑你們想要組織個什麽聯盟與秦國作對,隻怕是癡人說夢罷了,”盡管慎不行搬出了莊周來裝聲勢,夢玄風卻依然毫無畏懼之感,他隻轉首朝荊軻道,“钜子小弟,比起這些烏合之眾來,你確實頗有些智慧,不過你隻猜對了一半,我奉勸你一句,若是與秦國李丞相作對,隻怕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夢玄風一句話話音未落,便趁著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便一陣向天狂笑,隨即隻見他全身一陣火光四起,瞬間便化作了一團熊熊烈火。荊軻、莊周雖然也被這夢玄風突如其來的**舉動好生一驚,但是他們的反應也是最為迅速的,他們隻一個飛身直衝那渾身烈火的夢玄風衝去,想要挽救他於一線生機,可最終隻抓到了一陣灰燼而已。


    “這…這…”餘下的鞠武等眾人見的此番情境,不由得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隻一個字吐露不出來。


    “這倒也好,夢玄風這惡人終究還是自食惡果。”片刻之後,申不行見夢玄風已然化作一陣灰燼,便在一旁喃喃自語道。


    夢玄風雖已焚燃了自己,可留下逍遙散人、惠施等一幹人等卻一下子全然失去了主心骨,一時之間驚慌失措,不敢有所言語,隻是躲躲閃閃,想要趁機混入人群之中,找個機會溜之大吉。


    可誰曾想那逍遙散人剛挪動了幾下腳步,忽然一個堅定而有力的手一下子搭住了他的肩膀,隻把他嚇了一跳,隻聽身後有人尖聲細語道:“逍遙大師,你還未向大家打個招唿,就這麽急著走了?”


    逍遙散人見已被人盯上,隻得硬著頭皮轉首相望,卻見背後勾住他肩膀之人卻是長得一副賊眉鼠眼,骨瘦如柴,此人卻是那以偷盜之術著稱的盜昇。盜昇隻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逍遙散人,臉上一副十分愜意的賊笑。逍遙散人見是惹上了這等潑皮無賴,自知是躲也躲不過了,隻得好生陪著笑臉道:“原來是名滿江湖的的俠盜盜昇兄弟,在下久仰已久。”


    盜昇一聽那逍遙散人說話如此客氣,他本就是個喜歡聽些好話之人,既有人如此褒揚他,他自是心中得意不已,於是便練練抱拳致謝道:“大師過獎過獎了,在下雖為俠盜,也有些名氣,不過也算不得名滿江湖啦。”


    逍遙散人見他是個耳根子淺薄之人,便順勢投其所好,也好讓自己盡快脫身,於是便又誇讚道:“盜家白眉神大俠盜蹠,幾十年前便已震動天下而自成一家,盜昇兄弟既為盜蹠傳人,怎麽算不得名滿江湖。我本此來要親自拜會盜昇兄弟,隻因此次出山有重任在身,需先走一步,他日定當親自負荊請罪。”要逍遙散人一邊不停地誇讚著,一邊想趁著盜昇得意之際尋個空隙開溜。


    “誒,”可哪裏知道那盜昇雖然是個喜歡聽些奉承之言的人,不過卻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他隻一把抓住逍遙散人的臂膀,滿臉笑容道,“既然逍遙大師如此看得起我盜昇,大家同為江湖中人,那豈有不痛飲一番之禮?再說我家钜子和高漸離高兄弟都是飲酒的行家,叫上他們一起豈不更加快哉?”那盜昇一邊搭拉著逍遙散人,一邊又向不遠處的荊軻和高漸離等人喊話道:“高兄弟、钜子兄弟,逍遙大師說仰慕你們已久,卻想要和你們以酒相會,托我引薦一番。”


    荊軻和高漸離一聽盜昇此言,心中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不由得相視一笑,隨即便迴話道:“哦?如此甚好,我二人也早已有和大師禮會之心。”


    他二人話音剛落,哪知那頭的薛倫、毛允卻又喊話道:“會酒豈能少了惠掌教和張將軍,他二人也想與钜子您謀上一麵。”原來,在荊軻和夢玄風交會之際,他們幾人早已死死地盯住了惠施等人,如今夢玄風已化作灰燼,他們便各自分頭攔住了惠施等人的去路,自然不能再放走一個秦國的爪牙。


    此時,惠施等人已全然暴露在了眾目睽睽之下,全然無了反抗的餘地,隻得佯裝著笑臉,朝荊軻抱拳道:“钜子乃墨家之首,我等早已仰慕尊座已久,今日特來拜會。”


    “哼!你們幾個助紂為虐的惡徒,少在這裏假惺惺的裝模做樣,今日我等差點就葬送在你們手裏,如今落入我們手中,還想撇開罪責?”未等那惠施等人把掩飾的言語講完,申不行便上前一陣指責,指著他三人大罵道。


    “不錯,不能輕易放過這三個惡賊,否則江湖道義何在?還請鞠相和钜子做主,嚴懲惡賊!”許多其他各家之人見狀,也紛紛出來指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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