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燒得糊塗,分不清楚夢裏現實,隻知道自己整個人突然之間懸空了。


    她心口一晃,視線有幾分清晰,看著那熟悉的五官,眉頭緊皺著,“陸言深,你怎麽連做夢都不放過我?”


    抱著她的陸言深聽到她的話,手緊了緊,笑了一下,卻冷得跟冰一樣:“你是燒傻了吧?”


    迴應他的,隻有林惜那細碎的低喚:“陸言深,我好難受啊。”


    就好像是突然的一錘,砸在人的心口,人怪難受的。


    陸言深抿著唇,跟刀片一樣,車開得飛快。


    幸好大晚上的,路況好,沒幾輛車的。


    到醫院的時候,他一身利劍出鞘般的冷嚇得趕上前的護士都有些小心翼翼:“這位小姐怎麽了?”


    “高燒。”


    他冷著臉,就吐了兩個字。


    護士嘴角抽了抽,隻好讓他把人先抱到急診室。


    醫生倒是見怪不怪了,看到用被子裹著抱著人進來的陸言深,直接就問:“你太太怎麽了?”


    “發燒。”


    “還有呢?”


    陸言深眉頭動了一下,顯然是在忍耐:“不知道。”


    一直低頭寫著的醫生才抬頭看了他一眼:“體溫量了沒有?”


    “沒。”


    “吃過藥了?”


    “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


    醫生直接就懟陸總了:“你怎麽當人丈夫的,問你什麽都不知道啊?”


    陸總第一次被人懟,臉色直接就陰了下來,被他抱著的林惜突然抬手拉了他一下。


    他低頭一看,這時候才發現林惜在哭。


    閉著眼睛哭。


    陸言深擰了一下眉頭:“她一直叫著難受。”


    醫生伸手摸了一下林惜的額頭,“這都快能點火了,不難受就是樁木頭了!幫你太太先量體溫。”


    說著,他遞了根體溫計過去。


    陸言深眼眸動了動,最後還是接過了。


    深夜來急診的人不多,病房裏麵靜悄悄的,林惜時不時在夢囈。


    偶爾在叫他的名字,偶爾在叫爸爸。


    陸言深聽著,覺得跟刀刮了心一樣,他突然想抽煙。


    但這兒是醫院。


    “嘖,這都快四十一度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太太要自焚呢!”


    醫生態度不好,一直在懟著陸言深,換了平時,他早就把人收拾了。


    可是現在……


    他低頭看了一眼林惜,那張臉燒得開始發紅了,嘴唇的顏色也暗沉得難看。


    要不是怕這個女人燒死了,他哪裏還會給醫生開口的機會。


    折騰了兩個多小時,林惜的體溫才稍稍降了下去。


    陸言深抽了根煙迴來,一眼就看到病床上的林惜睡得正熟。


    他抬腿走過去,這時候才看到她臉上斑駁的淚痕,大大小小的,一整臉都是。 “不是挺能強的嗎?”


    嗤笑了一下,卻是忍不住低頭吻在了那緊閉的眼眸上。


    林惜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大夢,夢到陸言深迴來公寓把她送醫院去了,夢到陸言深低頭吻在了她的眼睛上,前所未有的溫柔……


    “陸言深——”


    睜開眼,大夢一場,床上就隻有她自己一個人。


    她剛醒過來,人如同抽絲一樣,沒什麽力氣,頭還沉。


    半響,林惜才反應過來自己在醫院裏麵,而她的身下躺著的不是那公寓裏麵的大床,而是病床。


    她不禁皺了皺眉,這時候,突然響起敲門聲。


    她愣了愣,聽了幾秒,才反應遲鈍地開口:“進——來!”


    喉嚨痛得難受,聲音也是嘶啞的。


    “林小姐,你醒了,還難受嗎?”


    是丁源。


    林惜皺著的眉又深了幾分:“你送我來醫院的?”


    丁源把手上的早餐放下:“是陸總,昨天晚上林小姐半夜高燒,陸總將你送到醫院來的。”


    她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低頭看著自己右手背上紮完針後的膠布,不太確定地喃喃著:“陸言深?”


    “是陸總,陸總早上有個早會,半個小時前迴去換衣服了。”


    丁源一邊說著,一邊把粥拿出來:“林小姐,昨晚陸總守了你一個晚上。”


    他跟在丁源身邊,很少會多管閑事亂說話的。


    但是實在是看著陸言深跟林惜兩個人,他還是忍不住多嘴說了一句。


    林惜低頭看著那雞肉粥,呐呐地應了一下:“哦。”


    丁源以為林惜就算不激動得跳起來,也起碼問多幾句,結果沒成想,就隻有這麽一個冷淡的“哦”字。


    不得不說,這兩個人還真的是挺般配的。


    丁源在心底歎了口氣,把粥遞過去:“林小姐,你剛退燒,不適合吃太油膩的。”


    林惜接過:“謝謝。”


    丁源本來還想說什麽的,但是見她這麽平靜的反應,最後還是把話給忍住了。畢竟他也不是個嘴碎的人,有些事,還是讓林惜自己去感受吧。


    她確實是餓了,吃得有些急。


    她的打完點滴之後就退了,但是這會兒卻又有點發燒了。


    丁源找了個看護陪她,林惜吃了藥又睡過去了。


    她實在是,太累了。


    一整天,陸言深一個電話都沒有,她每次睡醒,迷迷糊糊間,都是忍不住拿過手機看看,有沒有陸言深的電話。


    下午四點多她餓了,又喝了點粥,起來站了一會兒,六點不到又睡過去了。


    病一場,就好像沒了半條命一樣。


    晚上七八點,林惜睡得不太穩,整個人酸酸軟軟的,而且睡了一整天了,她起身頭有些沉。


    “陸總?”


    迷迷糊糊間,好像聽到有人叫陸言深。


    林惜眉頭動了動,一睜開眼,真的就看到男人站在她的病床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從外麵進來的,身上帶著幾分冷意,低頭看著她的眼神也是冷的。


    兩個人這兩天莫名地鬧了一場,林惜憋著氣,可是一想到丁源說他昨晚把自己送過來醫院守了自己一個晚上,她的氣一下子就沒了。


    明明他眼神還是那麽冷,也不說話,顯然是等著她卻妥協。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伸出手,一雙杏眸沁著一層水光,要哭不哭的樣子,可憐兮兮地叫著他:“陸總。”


    跟平日不一樣的聲音,病中的喑啞,絲絲的沙啞,偏偏像個鉤子一樣,勾得人心癢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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