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在頭裏的莫淩濤七拐八轉,避開打更巡夜的差役身法忽快忽慢。柳少陽一通疾走跟出裏許到得鎮甸邊上,轉過處街角已然追到近處,當即無聲無息輕縱至前,沉聲道:“莫大哥,你來這裏做什麽?”


    莫淩濤聽聞霍有人聲先是一驚,而後瞧見乃是柳少陽,這才訕然笑道:“門主,屬下悶在屋裏睡不著覺,隻是隨便轉轉!”


    柳少陽知道他篤定主意之事難相阻攔,隻得壓低聲音道:“莫大哥,此事你可將柳某瞧得小了!那葛俊手上也算血債累累,要殺他也該算上我一份誒!”


    莫淩濤聽柳少陽如此一說,又喜又愧道:“屬下慮事不周,還望門主諒宥!”柳少陽與莫淩濤相處日久知他心性,當即一笑將此事揭過。


    二人當下並作一處,片刻來到一堵青瓦牆院之前。莫淩濤立足站定伸手朝裏一指,悄聲道:“門主,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那葛俊和隨行的一班親軍侍從,就住在這館驛裏麵!”


    柳少陽沿牆根挪得幾步,朝那院子門前打眼斜瞥過去。但見階下有兩隻石獅分居左右,“太原西驛”四個字的匾額高懸門首,在昏暗的紗燈下隱隱可現。兩名差役打扮的漢子倚柱而臥微有酣聲,顯是值守不力已睡將過去。


    柳、莫兩人相視一眼,正要徑直躍過院牆。忽見七八丈外門首旁側處,有道黑影自一株椿樹旁閃將出來,腿足似在樹幹之上微有借力,輕踩一縱翻過牆頭。


    柳少陽二人瞧了這等情形盡感詫異,莫淩濤撇了撇嘴,冷哼一聲:“這姓葛的多行不義,當真是仇家遍天下。此人瞧著不像走家盜戶的飛賊,莫不是又有人要取他性命不成?”


    “這人眼瞅輕功不臻上乘,隻怕還殺不了那葛俊老兒。咱們隻管尾隨進去,且先從旁瞧罷再說!”柳少陽眉頭微蹙,低語道。


    他隻覺那閃過的黑影瞅著似曾見過,當下也不及多想同莫淩濤齊縱入了館驛之中。伏在牆腳暗覷四遭情狀無異,這才先後長身而起,躍在了前廳的屋瓦之上往後瞅過。


    這太原西驛地處太原府西側前後分作二進,乃是專為迎送各地往來官差和赴任要員所設。前廳過去東西兩側各是一排廂房,住的乃是歇宿於此的官差隨從。北首幾間漆柱雕梁的大屋修得甚是軒敞,想是身來此間貴客的落腳之地。


    那先前進來的黑衣人似是早已打探清楚,身形連晃奔至正首的一間大屋之前。驀地裏拔劍將門栓削斷,挺劍直入屋中,叫道:“葛俊狗賊,今日便要為我全家報仇雪恨!”


    柳少陽和莫淩濤身在前廳屋宇頂上,聽得這一語唿喝各自微奇。原來這聲音慍怒之中不失嬌脆,卻顯然是由女子所發。


    緊接著金刃交擊之音猝然乍起,並著幾下唿啦劈啪的砰砸聲響,似是凳倒桌翻之音。還未待匿在廳脊上的柳少陽二人迴過神來,便傳來那女子的忿語斥罵之聲,想來轉眼之間竟已失手遭擒。


    隻聽一個語調渾厚之音沉聲道:“點火掌燈!”屋子裏有人稱諾應了,廳下的正房之內頓時高燭通明,映出了大屋中的七八道人影來。


    柳少陽在暗處瞧了這等情形,當即衝莫淩濤打個手勢二人身形倏縱,足下起落悄然躡到那間大屋窗前,伸手點破了棱上紗紙,從外往裏窺探進去。


    隻見屋子裏東首椅上坐著一位年莫六旬的老者,但瞅身長體健鬢間華發交雜,雙眼虎目灼灼戾氣淩人,想來當是那致仕的親軍統領葛俊。


    下首左右分站著六七員錦衣大漢,俱是京師裏的親軍侍衛裝束。一把三尺古劍斜插進了地上石板,劍柄長穗兀自顫動不已。


    那名闖進屋中身著夜行衣的少女,此刻委頓在地想是被人出手製住了穴道。一張鵝蛋臉上盡顯嗔怒之態,清淚盈眶麵有不甘之色。秀目憤恨朝上首那老者狠瞪過去,霍而破口啐道:“姓葛的奸賊,本姑娘今日失察不慎,認栽唯有一死!隻可惜活著不能將你碎屍萬段,縱然去了閻羅地府也要與你清算血債!”


    葛俊端坐椅上聞言陰笑數聲,語有嘲意道:“瞧你這姑娘行事在江湖上分明便是個雛兒,可偏生這般牙尖嘴利好不饒人。自東昌府的地麵你便跟上了老夫的儀隊,前前後後尾隨葛某數百裏地,還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麽?這迴有意沒有宿在州衙府城的大驛之中,要的便是誘你前來動手。嘿嘿,老夫混跡行伍刀尖上摸爬滾打,若連這點兒伎倆都瞧將不破,這些年早已不知死了多少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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