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陽眼瞅情形緊迫,生怕將陸百川也牽連其中。麵上神色一整,肅然道:“陸大哥實不相瞞,五行門確為明廷圍剿上下傾覆,鄙派盤踞兩淮的數千兄弟,隻剩下了我身後的這不足百人。一路兼程東奔來此,為的便是遠赴海外避禍。眼下朝廷的鷹犬已然追蹤我等而來,此地不是說話的去處。大哥當速速置身事外,否則會惹來橫禍上身!”


    陸百川驟聞此言神情不禁一怔,見柳少陽言罷轉身欲去,驀地裏膽氣陡升心下篤定主意,咬了咬牙拉住柳少陽道:“柳兄弟且慢!陸某與你相識一場結作至交,豈可眼看你為朝廷的鷹犬所害。眼下我這裏正有一艘海船可容百人,你帶著貴派的眾兄弟快快隨我上船,咱們這便起錨出海駛往外洋,先避開官府的追捕再作計較!”


    柳少陽不意陸百川竟有此一說,心中不安正想迴絕。但轉念想到自己身死事小,倘若再尋不到船隻出海,幫中所餘的幸存之人俱要隨之送命。當下深深一揖,抱愧道:“大恩不言謝,陸大哥今日相助小弟永銘五內!”


    原來陸百川這些年早已改做了四海販貨的營生,前些日子同夥的兄弟打南洋的滿剌加而歸,運來香料象牙等物,他這才趕來淮東碼頭接貨。碰巧今日貨物已轉運妥當,陸百川正要隨船再往別處,卻碰巧遇到了柳少陽一行。


    陸百川當即帶五行門眾人上了泊在埠上的貨船,命水手拔錨起航朝港外駛去。錦衣衛趕來碼頭上的數十名眼線密探,眼見五行門群豪欲要脫遁,有心上前阻攔卻都自知不敵。竟而麵麵相覷之下,眼睜睜的瞧著大船劃入了東海的煙波碧濤之中。


    柳少陽在甲板上見船已安然出港,心下不由稍安,將五行門群豪一一引見給陸百川相識。陸百川行走江湖最喜結交好漢,五行門群豪在江湖之上有多是大有名頭之人。陸百川欣然之際命人烹製菜肴酒肉,要在艙中做東為眾人接風。


    大家夥聚在一處,柳少陽將前後之事簡言如實說了,陸百川沉吟半晌喟然道:“想不到呂老英雄在江湖上豪傑一世,竟為那鐵手閻君蔣瓛所害。好在柳老弟精明強幹既已接替門主,五行門終有一日定可複振聲勢!”


    柳少陽心知陸百川乃是出言安慰,如今五行門複國事敗各堂口俱被通剿,自己亦為明廷逼得要遠遁海外。隻怕五行門經此傾覆縱然臥薪嚐膽,於江湖之上也再難以複圖昔年之勢。旋即隻是搖頭苦笑,將話頭岔了開去。


    群豪正要相商如何前往琉球北山國,忽見甲板上有水手踉蹌而入,衝陸百川惶聲稟道:“當家的,大事不好了!後麵忽然有兩艘官府大船緊追而來,瞧所打的旗號也不像是巡海衙門的官軍。每條船上少說也有百餘軍校,隻怕是來者不善啊!”


    眾人聞言俱是一驚,柳少陽眉宇微蹙,凜然道:“兄弟們隨我出去瞧瞧,且看是不是錦衣衛的人追上來了!”


    群豪聞言紛紛出艙趕到船尾去瞧究竟,隻見日頭斜照海麵紅霞蔽天。兩艘海鰍樓船搖櫓如飛水輪滿轉,正朝著五行門眾人所在的海船猛追而來。


    這等樓船前後有多部水車可憑機關之力,縱然無風相助也可斬波破浪。眾人所在的貨船此時滿載本就行駛緩慢,隻片刻功夫已被那兩條戰船追得隻有裏許遠近。


    莫淩濤眺目遠望瞧得心頭怒熾,霍而忿然道:“果然是錦衣衛的鷹爪孫!這班走狗陰魂不散屢來留難,當真是欺人太甚!”


    柳少陽亦也覷得真切,但見兩艘官船之上。打頭裏一艘當先站著一個手持斧鉞的紫袍人,儼然就是曾在雲居山爭奪寶藏時,與莫淩濤酣鬥不下的錦衣衛高手。而第二條艨艟之上船頭所立的,卻正有那方才惡鬥不支,敗北而去的錦衣衛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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