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敗家小師妹!

    打那些跟凡人差不多戰鬥力的蝦妖,竟然能把自己給她準備的毒粉消耗了足足八成……

    這分量,放倒俗世十萬大軍都夠了!

    看著擺在麵前這十三個近乎空空蕩蕩的儲物法器,李長壽額頭掛滿黑線,在那一陣低吟,似乎醞釀著狂風驟雨。

    藍靈娥跪坐在他麵前的蒲團上,眼角掛著兩滴淚痕,妄圖以楚楚可憐的姿態逃過大師兄正義的製裁。

    李長壽嘴角抽搐著,拿著一隻荷包問:“你是去殺東海大妖了?”

    “這個,師兄說的……遇到危險就用這個嘛……

    人家差點被那些蝦兵砍到,下意識就撒出去了!”

    李長壽黑著臉,“我記得,這東西給你備了九罐吧?”

    “好多次差點被砍到……”

    藍靈娥小嘴一扁,泫然欲泣,委委屈屈地解釋著:“師兄你別生氣嘛,我也知道你煉製這些東西很費精力,也不是成心想浪費的。”

    看著這般模樣的小師妹,李長壽也是沒辦法真發火,隻是歎道:“精力倒是小事,隻是材料難尋。

    咱們度仙門很少有人煉製毒丹,這些都是我用月供份額一點點換來的。”

    “師兄,這個我有考慮到。”

    藍靈娥眨眨眼,在纖腰外的束帶上輕輕一拍,又拿了七八個簡單的儲物法器出來。

    “所以我把這次自己能得的獎勵,都換成了門內能找到的毒草毒藥!

    這波絕對不虧,甚至還能賺很多唷!”

    李長壽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注視著藍靈娥的那雙宛若寶石一般的眼眸,在她眼底看到了些許……閃躲。

    這小丫頭……

    “還有什麽事要交代的?一並說了吧,趁為兄現在心情還算不錯。”

    藍靈娥吸了口氣,突然抬起雙手,又用力俯身、低頭,額頭和掌心同時抵在了地上,長發散落在了腦袋兩旁。

    磕、頭、認、錯!

    她緊緊閉著眼,一鼓作氣喊道:

    “師兄!靈娥對不起你!

    門內有兩個師伯對你煉製的毒粉感興趣,他們在我這拿走了幾罐最厲害的毒!

    我實在不知道怎麽拒絕,師兄你煉毒水平超高這種事,已經被我不小心給暴露了!”

    屋內頓時變得落針可聞;

    藍靈娥肩頭輕輕顫著。

    她倒不怕師兄打罵自己,甚至更想讓師兄打自己一頓消消氣。

    她是師兄教出來的,了解師兄的行事原則,所以才會如此緊張,擔心師兄今後‘拋棄’自己,會跟自己劃清界限。

    怎麽,這麽安靜……

    完了完了,師兄肯定對她徹底失望了!

    藍靈娥呀藍靈娥,你一出去怎麽就忘形失色,還沒忍住故意去人前顯擺,結果被門內前輩盯上……

    師兄是什麽性子,世上恐怕隻有她這個師妹最明白。

    一百分能藏九十分當底牌,萬事以低調為主,絕對不去沾連任何非必要的因果;

    自己能得到師兄的關愛,純粹是因為自己是他唯一的親師妹,有同一個師父,不然師兄絕對不會多看自己哪怕一眼!

    靈娥帶著哭腔道了句:“師兄,你打我一頓也好,千萬不要以後不理我……

    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去亂顯擺這些了!”

    感覺一張大手從前方探了過來,藍靈娥下意識閉緊雙眼。

    從入門到現在,自己難道要承受第一次皮肉之苦,被師兄毒打一頓了嗎?

    被打一頓也是好事,起碼師兄能用這種方式罰自己……

    那隻薅過三千青絲的大手直直地落下,並沒有用力拍打,而是拐了個彎,捏住了她耳朵,左右搖晃。

    “嗯,師兄你輕點嘛……好疼……耳朵要掉了……”

    “別用這種口吻,萬一讓師父聽到,還以為我對你做了什麽。”

    李長壽鬆開那隻小巧的耳朵,淡然道:“起來吧,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藍靈娥瞬間坐直身子,窈窕身段在這一伏、一起中展露無疑。

    她納悶地看著眼前的大師兄,小聲問,“師兄你不藏了?要跟門派攤牌了嗎?”

    “攤什麽牌?有什麽牌好攤?”

    李長壽略微有些哭笑不得,“你當我還不知道你的性子?

    既然給你這些毒粉防身,我便已經想好了你會搞出什麽動靜,其實也是故意讓你顯露這些,這裏麵也有其他幾重考慮。

    迴來坐吧。

    在你這拿走毒粉的兩位前輩中,有沒有丹鼎峰的萬林筠前輩?

    這位前輩左腿有疾,拄著一根銅皮拐杖,看起來有點冷冰冰

    的,但對人說話時,又總會擺出一種僵硬笑容。”

    故意讓她顯露?

    幾重考慮?

    藍靈娥聞言一怔,“師兄你怎麽知道的?確實是有這位前輩,你不是今晚剛迴來嗎?

    最先要走毒粉的,就是主持曆練大會的那位葛長老,然後前天正午時,那位拄著拐杖的老伯就來了,給了我很多藥草,要走了那些……

    師兄!”

    藍靈娥迅速反映了過來,看著李長壽那雙深邃的眸子,咬牙道:“你算計好了的!”

    “師兄妹之間說什麽算計,這是善意的保護,知道的越多越有心理負擔嘛。”

    李長壽淡定地擺擺手,笑道:“我給你的那些毒粉,都是注重各類藥草的搭配與毒理,沒有什麽高難度的煉製手法,被人注意到也沒什麽。

    配方就在各峰弟子都可去的道藏外殿,藥草在百凡殿都可淘換到。

    如今門內,或者說五部洲修仙門派,大多都對毒之一字頗為輕視,覺得這是不光彩的手段,擅毒者經常會受到排擠與偏見。

    所以,就是被人發現我會煉毒,水平不錯,那也沒什麽,非但不會引起旁人過多關注,反而會覺得我這個普通資質的弟子,路也走偏了。”

    話語一頓,李長壽嘴角露出少許意味深長的微笑。

    “而且,我給你的這些毒粉,其中有幾類奇毒出自於一本我在道藏閣中抄錄的毒經,那本毒經的著作者便是這位萬林筠長老。

    他應該是咱們度仙門中對毒之道領悟最深的前輩了。

    如果能以這次的契機,跟這位前輩結下善緣,今後或許能得到這位前輩在煉毒方麵的指點。”

    “師兄,”藍靈娥有些不滿地抱怨道,“你要不要連我會都算進去!

    如果是這種事,直接叮囑我不就好了嗎?

    連自己這麽溫柔可愛的師妹都安排,簡直……太過分了……”

    李長壽瞥了她一眼,“別扯開話題,現在說的是你浪費毒丹之事。

    總歸要給你些苦頭吃,讓你長長記性。

    明天罰你去後山伐木開荒,不可用道術法力。”

    “伐木就伐木,有什麽了不起,”藍靈娥低眉順眼應了聲,俏臉上寫滿了‘從心’二字。

    她又忍不住問,“咱們開荒要做什麽?”

    “建個煉丹煉毒的丹房

    。

    這次借你之手,讓門內的管理層知道我擅長煉毒,今後我就能順理成章在咱們小瓊峰鼓搗這些了,不用每次都跟躲貓貓一樣了。”

    言罷,李長壽站起身來,將桌子上的那些藥囊盡數收起,伸了個懶腰,“等我中午打坐完,再去找適合建丹房的位置。”

    “師兄你擺明了就是自己想偷懶,哪有讓這麽柔弱的小師妹去砍木頭的!”

    藍靈娥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有些不滿的抱怨著。

    “這個給你,柔弱的煉氣士。”

    已經走到了門前的李長壽突然想到了什麽,隨手在袖子中拿了一隻玉盒出來,拋到了師妹手中。

    “禮物嗎?”

    藍靈娥瞬間忘記了剛才的鬱悶,開心地抱住玉盒。

    剛要打開玉盒,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將玉盒用法力托住,憑空送到了丈外,這才隔空打開。

    淡淡清香撲麵而來,玉盒中的一株六瓣的白色小花靜靜躺著。

    藥草呀,還以為是首飾什麽的。

    藍靈娥剛想吐槽,李長壽卻已經離開了房中,陣法內隻留下了他略帶疲倦的嗓音:

    “下次沐浴前將它放在溫水中,能幫你拓展經脈、祛毒養顏,讓皮膚更有光澤。

    明天見。”

    “好吧,謝謝師兄,明天見……”

    唿——

    藍靈娥長長地鬆了口氣,癱坐在圈椅中,隨後就是得意的一笑。

    平安過關!

    師兄還是很寵自己的嘛,本來還以為浪費了這麽多毒粉,最少也會被臭罵一頓,沒想到隻是扭了扭耳朵。

    但曆練大會這件事,自己從前到後,好像被師兄安排的妥妥當當。

    這樣確實也會有一點不爽,總覺得師兄還是信不過自己……

    罷了,師兄本就是這性子。

    剪下來的頭發都會用真火燒到渣都不剩,修下的指甲屑都要用毒液完全熔掉,連故意喝醉的小師妹都能用捆仙鎖綁在床上再蓋好被子……

    呃,好像不小心暴露了點什麽。

    靈娥俏臉一紅,去年那次,才不是故意喝醉!

    ……

    迴到自己草屋,李長壽迴了自己的床邊打坐,心底規劃著關於煉丹房的布置。

    此前他煉毒都是用隨身攜帶的一口小藥

    鼎,早已不能滿足他的使用需求;而且為了煉製融仙丹以及更強的毒丹,也需要一口更大些、品質更好的藥鼎。

    先將丹房建起來,再去百凡殿找相熟的師叔師伯問問看吧。

    好的藥鼎可遇而不可求,這個隻能碰運氣;

    最好是能尋來一些廢舊的藥鼎,自己試著搶救一下,看能不能大力出奇跡……

    丹房之事,他其實已經考慮三四十年,但一直有些猶豫。

    普通,才是最好的偽裝色。

    從覆蓋著他們師徒生活起居之地的隔絕陣法,到他和小師妹草屋外的陣法,再到小瓊峰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其實都是普普通通,沒有任何獨特之處。

    而建起丹房,自己勢必要在丹房內外做各種布置,避免被人發現自己煉丹煉毒時的一些‘小技巧’。

    李長壽從最開始就明白,在自己修行剛起步時,任何刻意的偽裝,都騙不過那些高人的觀察,反而會被這些高人額外關注。

    被這些高人注意到,不一定會發生什麽好事;

    不被他們注意到,就不太會發生超出自己掌控的壞事。——起碼出事的概率會小很多。

    “丹房不能離住處太近,免得有什麽毒氣泄漏……”

    李長壽低聲呢喃了句,在懷中掏出了專門用來存放書籍玉冊的儲物法器,取出了一摞厚厚的羊皮紙。

    上麵畫著一份份陣法圖與建築構造圖,每一張都有很多反複修改的痕跡,而時間最久遠的幾張羊皮,其上的畫痕已十分輕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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