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六章


    正如封儒宮所說的那樣,此刻的關聖已經逐漸習慣這些罡風帶給肉體的疼痛感,麻木的靈魂在不斷刺激下,竟是萌生出一種新生的暢快感。


    洶湧的氣勁宛若滔滔不絕的江海不斷衝擊著他的筋脈,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筋脈被迅速擴張開來,伴隨著心跳的頻率一緊一收的收縮著。


    每一下,都是對自身的絕對錘煉。


    強者,總會習慣在這種錘煉當中尋找到自我,顯然,關聖已經進入了忘我而內觀的境界。


    自從耳朵邊李雨煙的聲音消失之後,他就不斷告訴自己一定要在冰寒地獄活下去,不管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不管這份痛苦是否會對肉身帶來毀滅性的打擊,他也要撐下去。


    於是,他視線中那些迴憶的畫麵開始被五髒六腑,奇筋脈絡所覆蓋,他好像能清晰地看見那些氣息遊走在筋脈之間,無比瘋狂地衝擊著。


    筋脈與氣勁相互碰撞所產生的衝擊力又借著肉身抵抗著外界的罡風。


    想來是因為自己具有巨人族最精純的血脈,那外部留下一道道傷疤的肉身竟是沒受到任何影響,不斷在崩碎和穩定這兩種狀態中徘徊。


    有那麽一瞬間,關聖忽然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天選之人,怎麽一切好事都落到了自己身上。


    他忍耐著,煎熬著,享受著,在這種極度惡劣且折磨的狀態中,尋找到了一絲快樂。


    借助著這份快樂,他開始沉浸在其中。


    隻是他並不知道,此刻在冰寒地獄外,三道目光正在時刻關注著自己。


    ……


    封儒宮嘴角那淡淡的笑容像是十分滿意關聖現在的模樣。


    “不愧是封無疾和神媧的親兒子,這份毅力,非常人所能及也。”


    “怪不得啊,他們才一開始就為這家夥量身定製了如此精妙的計劃。”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而我,不過是被安排來給關聖試煉的人。”


    “……”


    聽起來,帶著一點嫉妒的味道,但更多的則是一種難以解釋的心酸和不甘。


    明明他才是陪了神媧和封無疾最長時間的那個孩子。


    最後,卻淪為了一個工具人。


    狂龍也不禁為封儒宮的命運感到一絲悲哀,可是,有些命運早已注定,身處這命運漩渦中的人,沒有一個能爬得出來。


    想到這一點,狂龍皺起眉頭:“其實如果你不願意的話,現在還來得及迴頭,相信我,我一定會跟隨在你旁邊,沒有人可以強迫你的意誌,就算是神無痛,也不行。”


    封儒宮聳了聳肩膀:“那怎麽能行,約定好的條約,就要執行下去,這是對合作人負責,也是對自己負責,我們必須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即使剩下的這段人生,時間並不長,也要足夠精彩才可以啊。”


    “……”


    這番話帶著絕對的哲學,一時間封儒宮還真找不到可以反駁的地方,他歎了口氣,有些感歎封儒宮的意誌力強大,卻無法感同身受,他真的難以接受自己信任了多年的人,在日後的某一天死在自己麵前,偏偏,他自己接下來的人生還得為對方服務。


    這真是一種折磨。


    一種讓人頭疼,卻又不得不去做的折磨。


    封儒宮知道自己的有些安排對於狂龍而言並不公平。


    秩序者從建立開始,就秉持著對抗天道的理念。


    能夠進入秩序者的人,無不是被這個世界所遺忘的強者,他們或許身上有許多缺點,或許有許多耐人尋味的故事,或許他們連自己該怎麽活著都還沒搞明白,就被迫卷入這一場天道漩渦當中。


    不過,他們隻知道一件事情。


    秩序者,是能值得信任的組織。


    無論是封無疾還是神媧,他們身上都具備著某種領導力,包括封儒宮。


    所以,他們聽從了封無疾和神媧的命令,一直隱藏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裏,日複一日的修煉,變強,等待著對世界宣告自己歸來的那一天。


    沒有人知道秩序者的那段日子是怎麽煎熬過來的。


    沒有和外界產生絲毫聯係。


    無法接觸外界的各種花花綠綠。


    男人碰不到女人。


    女人碰不到男人。


    小孩上不了學。


    老人找不到玩伴。


    那裏的氣氛,大概整日都是孤獨,壓抑,寂寞,空虛,崩潰,又漸漸穩定下來。


    隻有當黑夜降臨,眾人盤腿坐在江邊遙看白月落在湖麵上的影子時,他們的內心才會漸漸趨於平靜。


    封儒宮也是其中的一員,他太知道這些人是怎麽熬過來的,所以當自己提出反抗神媧和封無疾,提前的出世的時候,這些人會義無反顧地支持他。


    可一出來,就和氏族聯盟作對,這其實並不是封儒宮所期望看到的。


    氏族聯盟,終究還是一個強大,且底蘊深厚的組織,一旦和氏族聯盟起正麵衝突,雖說能給他們造成不小的麻煩,但最後的結局一定是死。


    這些人隱藏了十幾年,為了對抗天道,付出了時間,心血,靈魂,甚至是自由,沒道理剛出來還沒過幾天逍遙自在的生活,就要重新墜入地獄當中,這對他們而言不公平。


    思來想去,封儒宮隻想到了關聖。


    關聖的未來,一定是一條光明大道,那道路的盡頭,也一定是踩著神無痛的屍體才能到達的。


    讓秩序者跟隨關聖跨過氏族聯盟這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這是封儒宮心中最後一抹善良。


    他希望,狂龍能將這份善良傳承下去。


    畢竟!


    秩序者當中的許多人,其實並不知道是非善惡,也沒有絕對的好壞之分,他們隻知道信任自己該信任的人。


    除了封儒宮之外,他們最信任的人,大概就隻有狂龍了!


    看著封儒宮沉思,狂龍也不禁陷入了一種沉思,他不知道封儒宮在想什麽,總之,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我說真的,不能改了嗎”狂龍依然抱有最後的期望。


    隻要死亡的那一天還沒到來,狂龍就會一直問下去,不管封儒宮會不會厭煩,總之,他不會厭煩就對了。


    封儒宮眼神堅決。


    “改不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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