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移動得極快,衣擺與桃枝均擺向同一方向。地上的影子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月亮的臉在流雲中若隱若現。風,雖沒有形狀,卻到處都是它留下的痕跡。

    玄芷與玄墨各自站在房門的一側,皆目不斜視的直視著前方,仿若兩尊木雕泥塑的門神,動也不動。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玄墨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他毫無底氣的問,“我知道那日是我冤枉了你,這些日子我們每夜都一起守在這裏,可你一句話也沒有與我說過。我……我心裏羞愧,可又不知該怎麽開口。你……能原諒我嗎?”

    “你怎麽知道冤枉了我,我到現在還是很喜歡聖君,你不知道嗎?”看都不肯看他一眼,玄芷賭氣的說。

    微微垂下了頭,玄墨強忍著心中的難過,自嘲的笑了笑,輕聲的自言自語:“原來真的是我聽錯了。”

    倏地轉過身,她高挑眉梢,冷著臉問:“你說什麽?”

    深深的望進她的眼裏,他唇邊的淺笑中多了一絲苦澀,“我斷臂昏迷時,你在我耳邊說的話,……想必是我聽錯了。”

    玄芷怔住,忽地,兩朵紅雲染上了兩頰,她有些羞赧的別過了身去。“人家……人家有說什麽嗎?”

    月光中,她秀麗的側臉睫毛微垂,紅唇輕抿,羞紅的臉頰分外可愛。玄墨的心神不由得一蕩,可低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袖子,他又不禁黯然起來。

    見他默不作聲,玄芷卻急了。“你是不是認為我是個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女子?”

    “當然不是。”他急聲辯駁,可一對上她明澈的眼睛,他又自卑的急忙躲開。“應該有更好的人來愛你才是。”

    “你!”氣到了極點,她反而平靜了下來,故意挑釁地問:“你是說聖君嗎?”

    “玄芷,你明知道聖君對姑娘一往情深,你又何必去期望不可能屬於你的幸福?”

    “如果我告訴你,我對聖君隻是一種崇拜、一種向往,是從小到大一直存於內心深處的信仰,你相信嗎?如果我告訴你,我的心早在不知不覺中裝進了一個人——一個全心全意隻愛我一人的男子,你相信嗎?”

    玄墨有些動容,看著她堅定而專注的神情,心潮愈加的澎湃。

    “當日我對他說的話不是假的,句句皆出自真心。如果他為了姑娘不惜斷臂送命,那麽為了他,我也會拚盡全力去保護姑娘。所以我才會自請去康平王府做內細。可我沒想到是,他居然根本不相信我!”她越說越激動,眼淚更是奪眶而出。

    “玄芷……”他不知所措的向她伸出手去想要攬她入懷,可風卻吹起了他斷臂的空袖,心裏一陣抽痛,直令他硬生生的垂下了手臂。

    坐在門內地上的潔兒早已被他們的談話所吸引,靠著門沿她靜靜的聽著。

    “我喜歡你!”玄芷咬著嘴唇,直白而清晰的說,“你可以懷疑我,但是不能推開我;你可以輕視我,但是不能無視我。玄墨,我喜歡你,是真的喜歡你!”

    玄墨怔住。

    潔兒怔住。

    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月亮躲進了雲裏,夜,更加的深沉。

    微然一笑,潔兒從地上慢慢的站起身。與玄芷相比,自己實在是太懦弱了。

    或者她也應該做些什麽才對!如果冉皓為了要保護她而在他們之間砌起了一堵牆,那麽就讓她親手拆掉他們之間的障礙,讓彼此的心靈可以真正的相通。

    ……

    澹台冉皓不停的催促著颯靈,一路狂奔。也許是因為錢昕的到訪,也許是因為潔兒的眼淚,總之,他一整晚都心緒難寧,深感不安。

    天光放亮時,他終於趕迴了桃林小屋。一見到玄墨、玄芷,他便急聲問:“沒發生什麽事吧?咳咳……咳!”話音未落,他已劇烈的咳嗽起來。

    玄墨與玄芷對視了一眼,均掩不住眼中的擔憂。上前拉住颯靈的韁繩,玄墨迴話道:“聖君放心,姑娘一切安好,什麽事也未發生。”

    長出了口氣,澹台冉皓忍著喉中的咳意跳下馬背,對他們揮了揮手,疲倦地說:“好,你們先迴去休息,這兩日準備前往天極寶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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