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


    “大少爺”


    對旁邊傭人的聲音仿若未聞,腳步不停徑直往前走。仔細一看,唐南的麵色冰冷淡至極,像是裹著一層寒霜似的。黝黑的眼睛裏翻騰著忍不住的怒氣。


    裝潢奢華的房間,暗紅色的地板和黑色窗簾令整個環境稍顯得沉重。而始終閉合著不透光的簾幔,則讓房間裏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壓抑。


    碰!是某種東西重重撞擊在牆壁上發出的聲音。緊閉的房門內,唐南兩手撐在桌麵上冷眼看著文件袋掉落在地,像是要要在上麵盯出個洞來,好幾秒後視線才從那裏移迴來,然後深吸一口氣,從桌麵上收迴青筋畢現的手,背對著窗簾,拿起來手機熟練的撥動幾個數字。


    窗簾搖動在黑夜中像是一個隨時撲上來的妖魔。


    “喂?哪位,現在深更半夜的打什麽電話,是神經病呀?他大爺的”


    手機一接通,首先從那邊傳來的是一陣吵鬧的人聲和混雜著酒吧紛亂的舞曲的聲音,激烈而騷動。不等人說話,又緊隨著一道粗野暴躁的男子聲音,話的後麵又聽到那人似乎呸了一句。


    緊皺了眉頭,唐南坐在沙發上輕眯了眼,極其危險得說了句:“你架子倒是擺的蠻大,也不知道你是誰的大爺?……嗯?”拖長得聲音透露出聲音主人的極度不悅,很明顯電話那邊的人也聽出來了。


    隻見電話另一邊的那人臉色頓時一變,冷汗不斷,聲音緊接著變得極具諂媚道:“啊,原來,原來是唐大少您啊,都是我的耳朵不好使兒竟然連您的聲音都沒有聽出來,都怪我,我……”


    “夠了!”不耐煩的出聲喝止打斷了他沒完沒了的奉承話,扯了扯束緊的衣服,靠在沙發上。唐南壓抑著怒氣問:“別說些沒用的話,我問你上次我吩咐你調查的事做的怎麽樣?怎麽那麽久都沒見有個結果?”說到最後語氣中的怒氣已經化成了實體,手機靠在耳朵旁邊被他捏的緊緊的,仿佛在下一秒就會會爆裂。


    “想白收了錢不辦事兒,可別忘了在我唐南這裏的規矩。”


    “不敢……不敢。”


    “明白就好。”


    摸了摸滿頭冷汗,心裏也輕鬆了口氣。聽了剛才那翻話就知道唐南已經不再追究剛才的語言冒犯,他可是知道唐南唐大少在清城市裏可不是好惹的人物,他一個沒權沒勢的還得靠著這份活兒養活自個兒。這麽一想也不和旁邊那些人打個招唿,自己尋了個安靜的地兒。收了情緒,語氣變得正經。


    “唐大少吩咐的事情我怎麽敢有膽子推延。實話說了吧,你唐大少隨便吩咐一聲即使是刀山火海,兄弟們也拚著性命都給您辦成。”趁著時間就一頓諂媚表現自己的忠心,心滿意足後又繼續道:“那件事兒,唐大少,不瞞你說我前幾天一直派著幾個兄弟按您說的地兒調查了下,可是暗中好像一直有股力量在阻止,兄弟們怎麽查都沒有查出來。最後,當兄弟們好不容易找到那對收養唐二少爺的夫婦時,奇怪的是,那對夫婦卻早就搬走了。”


    “什麽?”手機又被捏緊幾分,唐南眼眸深沉如水。


    “那人,你們沒有找到?”


    “不,恰好相反。我們兄弟幾個找到了那對夫婦,現在就在我們手裏。”聽出語氣中的危險,那人趕緊解釋道。


    第二日


    微醺的晨光透過沉重重疊在一塊的窗簾灑進房間,房間裏一張寬大的床上藍色的床單和米白色的被子早已被疊的整齊。床上冰涼的觸感,表示床的主人很早就起床了。


    蘇清和拉開窗簾,花園裏的風景被完全攝入眼裏,這時候太陽也隻是露了一個角兒,清晨的露水還在枝葉上滾動,圓圓潤潤的,十分晶瑩飽滿。唐家的時鍾一向是早的,樓道樓是傭人腳步的聲音,雖然已經是放緩,放輕的了。可是這對於敏感的蘇清和來說,稍微有些動靜就足以讓他從睡眠中驚醒過來。


    是的,驚醒。這恐怕也是前生所帶來的某些後遺症吧!


    蘇清和輕抿著嘴唇,眼神遠遠望著遠處稍顯肅殺的風景。微涼的晨風從身上拂過,帶起皮膚上一粒一粒顆粒,已經是深秋了。花園裏的景色在這個時候其實沒有什麽好看的,下過幾場雨,鵝卵石上都是些被打殘了的花和葉,槍林彈雨後,隻留下失敗者漸漸發黃,然後枯萎,死亡。勝者為王,主導一切;敗者為寇,喪失性命。一切都是注定了的,環境和人也都是一樣的,要生和贏,不想輸還是得爭。


    迷霧漸消金光閃現,今天注定是個難得的好天氣。而關上了窗戶,處於一片陰霾中的他必須又得繼續爭和鬥。


    扣,扣!是敲門的聲音,蘇清和轉過身後。


    “清少爺,這是老太太讓我拿給你的。老太太還說了,如果你準備好了就去樓上找她。”


    蘇清和視線在上麵打了個轉兒,很明顯傭人手上給他的是衣服,而且還是極其正式的禮服。當初置辦衣服的時候,蘇清和了解一些內情所以知道西裝其實是分很多種類,不同的場合有不同的穿著規矩。而這套給他的衣服很顯然不是適合一般場合穿的。


    蘇清和輕皺了眉,“這衣服,你確定是奶奶給我的?”


    “老太太說了,這就是給您的。南少爺的也已經送過去了。”傭人恭敬迴答了一句。


    心裏陡然出現疑惑,唐家老太太為什麽要把這衣服不僅給了唐南,還給了自己。如此正式的西服,特意吩咐傭人一大早送過來,親自囑咐一定要換好。還有今天一大早唐家不同尋常的動靜,這一切都預示著不同尋常。


    蘇清手接過了衣服,放在了不遠處的床上。轉過身不動聲色問了一句“不知道今天家裏是有什麽事情?動靜倒是比往常大了些,吵得人睡不著呢。哦,對了!奶奶除了這個還有其他別的吩咐嗎?”


    傭人彎著腰,聽了問話略抬高了頭,麵色看不出和平常兩樣的地方,聲音平和迴道:“唐爺昨夜吩咐了說今天要帶兩位少爺出去,至於要去什麽地方倒是沒說。”頓了頓,繼續說:“因為清少爺是晚上剛迴來的,唐爺就沒讓人通知。老太太也是要一起去的,如果清少爺沒什麽問題的話,還請盡快換好衣服。”


    出去,去哪?前幾日好像沒聽說唐元盛要出去什麽的話,怎麽今天莫名其妙來這一會。蘇清和腦袋飛快的轉了轉,一時辦會兒也沒想出個答案,雖然心中繞著個兒圈但是臉上絲毫不顯,應到“好。”


    另一間房內


    唐老太太張開手讓英嫂順利的把衣服穿了進去,一件暗色外套,裏麵是針織的套頭衫,保暖又不顯的人臃腫。


    “阿英啊,我讓你準備的衣服都送去了嗎?今天可是個大日子,這可不得一點馬虎。”


    正極其小心的撫平衣角的每一個角落,聽了問話老太太口中的英嫂才抬起頭笑了笑,迴道:“老太太,您就放心吧!難不成我辦事兒你還沒有譜,今天一大早呀!我就讓傭人們分別把衣服送到兩位少爺房裏去了,這個時候恐怕都已經起床穿好衣服了。”


    銀發被疏攏整齊,衣角每一個的褶皺都被撫平。整個人即使年過六十但自然精神利索,聽了迴話眼角的皺紋滿意的眯起,眼睛朝鏡子裏的人看了兩眼不知道是由於自身,還是因為那句話,蒼老的聲音中帶著一股迫不及待愉悅。


    “那就好,十八年了時間也是該到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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