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蘿沒在駁了沈奎的麵子,淺著迎了孫芸進堂屋,“王妃請!”


    周秀蘭左右看了看,隨即也趕緊跟進了堂屋,四下瞅了眼,將堂屋裏最好的椅子搬給孫芸,“王妃請坐,您看……這裏也沒好茶招待,王妃若是不嫌棄,不如移駕到沈府用晚膳?”


    孫芸渾然不在意椅子是否破舊,很隨性的坐下了,“不必麻煩,今日是來找親母的,月蘿,你娘呢?”


    孫芸根本沒把周秀蘭的話放在心上,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她。


    沈月蘿對這位永安王妃多了幾分好感,眉目間的笑意也真誠了幾分,“我娘心情不好,我讓蘇蘭陪她出去走走,王妃稍等,我這就去找。”


    小春忽然站出來,“還是小的去找,沈姑娘留在這裏陪夫人說說話吧!”小春眼力足足的,一進門就將所有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快步跑出去,迎上邁步進來的沈奎,點頭行了個禮,便匆忙跑了出去。


    “還是我去吧,他不曉得我娘在哪,”沈月蘿也追了出去。


    沈奎見小春朝院外跑,心中明白了幾分,“不知王妃要商討什麽,是不是月蘿這丫頭做了什麽出格的事,讓侯府蒙羞了?實不相瞞,我今兒來,正是為了此事,雖說我跟她娘五年前便已勞燕分飛,但月蘿畢竟是我的親骨肉,女兒不懂事,是我這個做爹的疏忽,王妃請放心,我已經嚴厲的教育過她,並派了人在此看守,在定親之前,絕不讓她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周秀蘭站在沈奎身後,也同聲附和道:“王妃的心情,就算您不說,我們也能理解,月蘿這丫頭,性子野蠻,脾氣不好,能跟龍世子結親,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我家老爺說的對,王妃盡管放心,我們做父母的,定會好好的糾正她的品性,斷不讓她給永安王府抹黑!”


    孫芸淡淡一笑,“你們二位說的這叫什麽話,我幾時說過不滿意月蘿的品性了?月蘿又做了什麽有辱門風的事情?哦……難道你們指的是她出門做生意?”


    “就是這個,”周秀蘭立刻接下話,語速又快又急,絲毫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妥,“我們都說她了,一個女兒家,待在家裏繡繡花,做做衣服,有什麽不好的,可她非得成天往外跑,一天到晚的不著家,哪像我家婉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乖巧又聽話。”


    周秀蘭時刻不忘抬高自己女兒的身價,一口一個沈婉。


    也不怪她擔心,從見到孫芸起,就沒聽她提過沈婉。


    孫芸臉上仍舊是淡若輕風的笑,不予評論。


    沈月蘿腳步很快,不一會便攙扶著曲文君迴來了,小春跟在兩人身後,恭順的低著頭。


    彭達跟鄭林一直站在院子裏,看著沈月蘿進進出出,不敢進堂屋,也不敢離開。


    曲文君還沒進堂屋,孫芸竟從凳子上站起來,迎了上來,熱情熟稔的握住曲文君的手,“曲姐姐,還記得我嗎?我是孫芸啊,十幾年前,咱們還有過幾麵之緣,想不到十幾年之後,兒女長大了,咱們卻老了。”


    曲文君被她突然的熱情嚇了一跳,但聽到最後,她臉上的神情也變成了驚訝,“你……你是芸妹妹?”


    “嗯,除了我,你還有第二個芸妹妹不成,”孫芸紅著眼睛點頭,眼睛雖紅,可臉上的笑容卻燦爛極了。


    “這,這怎麽可能,”曲文君全然忘了眼前所立的是永安王妃,也忘了沈奎跟其他人還在場。


    “娘,有什麽話坐下來再說,家裏還有客人呢,”這是沈月蘿第二次見到曲文君如此激動的神情,第一次,是她落水那迴。


    “哦,是呢,你瞧瞧我,腦子越發糊塗了,王妃快請坐,沈老爺沈夫人也坐吧,”曲文君抹掉眼角的淚,抓著孫芸的手,卻沒有放開,說到沈老爺沈夫人時,語氣清淡許多。


    沈奎臉色微變,周秀蘭一臉喜色,能被曲文君稱沈夫人,別提她心裏有多得意。


    孫芸暗暗握了下她的手,抬眼看向沈奎,“其實今日我不光是為了定親一事來的,更為了尋我多年不見的好姐妹,我跟曲姐姐多年不見,有好多女人家的私房話要說,想必沈老爺也沒興趣聽,改日我與王爺商量下,再去沈府拜訪吧!”


    曲文君不好意思趕人,她可不會嘴下留情。


    沈奎麵色有些不自在,忍下心中的不快,低頭抱拳,“既然王妃有事,我等就先告辭了。”


    出了院子,周秀蘭迫不及待的追問:“老爺,曲文君怎麽會認識永安王妃?從前一點風聲也沒聽到過,這根本不可能啊!”


    沈奎在出了院子之後,心中的怒火立刻破土而出,全寫在臉上了,“我怎麽知道,你不會去查嗎?如果她們真的關係匪淺,事情就麻煩了。”


    想到孫芸跟曲文君相處的畫麵,沈奎的心思百轉千迴。


    周秀蘭擔心的也是這個,如果情況屬實,沈婉嫁進龍家的日子肯定不好過,就算日過龍世子不在,孫芸也定不會讓沈月蘿受委屈。


    “老爺,我看咱們還是有必要再去探探龍世子的底細,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雖說整個永安的人都知道龍世子病的不輕,還有人看過他那張臉,但時隔好幾些年,難保他沒有尋到良藥,治好了病,你說……有沒有可能,全永安的人都被蒙在鼓裏了?”周秀蘭說出心中的擔憂。


    沈奎身軀一震,皺眉道:“這話些是誰告訴你的?”


    “沒誰告訴我,都是我猜的,”周秀蘭沒敢說實話,自從她迴了固鎮一趟,見過哥哥,本已定好了讓侄女代嫁,可就在昨天,娘家那邊來人傳話,說這事不妥,代嫁事小,毀了周家事大,周保生不敢冒這個險。


    周秀蘭再三追問,想知道哥哥為什麽突然改了主意,可周保生死活不肯說。


    從那之後,周秀蘭就察覺到了不對勁,龍家的很複雜,這是周保生的原話。


    沈奎陷入沉思,“這一點,其實我早就感覺到了,永安表麵上看,是老王爺當家,可實際上,他隻是出麵主持大局,那個龍昊,按理說應該是繼續龍璟之後,最適合坐上世子位的人,他也不是沒有實力,更不是沒有野心,可為什麽好幾年過去了,龍昊還是一事無成?”


    如果不是聯姻一事,牽扯出了太多的利益糾葛,沈奎還不會注意到這些。


    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在永安城平靜的水麵之下,始終有股暗流,沉默平穩的控製著大局。


    周秀蘭本來對龍昊信心滿滿,可是聽到這裏,心裏那點自信漸漸被壓下去不少,“老爺,要不然咱們再觀察觀察,如果龍世子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隻要他一時半會死不了,生的病也不會被傳染,不如給她們姐妹二人的親事換一換,您想想看,婉兒若是做了世子妃,豈不是比沈月蘿好的多,那丫頭越來越不聽話,等她翅膀硬了,還不定怎麽報複我們呢!”


    沈奎瞳孔猛的一縮。是啊!這也是他另外最擔心的一件事,沈月蘿以前多乖巧,多聽話,依照她當初的性子,將她嫁給龍世子,簡直跟控製一個提線木偶一樣簡單容易。


    “龍家的消息,我再派得力的人去察,離定親還有十幾天,在此之前,你先穩住沈月蘿,也別再找曲文君的麻煩,最近讓婉兒盡量少出門,最好別出門!”


    “知道了老爺,我會盯著婉兒的,”周秀蘭柔聲的應下,低垂的眉眼,沒有半分傲慢。


    彭達站在曲家院子裏,對剛才發生的事,還是一頭霧水。


    堂堂的永安王妃,怎麽會認識一個被休的棄婦,她也不怕跟這樣的女人交往,會被她拖累壞了名聲嗎?


    鄭林也站在院子裏,小春就守在門口,堂屋裏的三人正親熱的說著話,他瞥了眼一臉納悶不解的彭達。


    這個勢力的村長,他越來越不喜歡了。


    從前對月蘿母女的處境不聞不問,連田地也不肯分給她們。


    往日過年過節,也不肯發點好處給她們,魚塘分的魚,殺年豬分的豬肉,也半點沒她們的份。


    可隻要周秀蘭一出現,彭達跑的比誰都快,不是勢力又是什麽!


    “村長,這裏沒我們的事了,還是先走吧!”鄭林語氣不太好的趕人。


    “走?我怎麽能走,永安王妃屈尊來廣陽村,我自然要候在這兒,隨時聽候差遣,”彭達反駁的理直氣壯。


    “不必,我家王妃跟曲夫人多年不見,想單獨說話,不喜歡有陌生人在場,村長請迴吧,”小春抬著下巴,雙手擱在身前,眼神帶著一絲傲慢。村長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怎麽聽都有點諷刺的意味。


    “那……我先迴去,王妃若有吩咐隻管支應一聲,小的萬死不辭,”彭達抱著手,彎著腰,慢慢退出去,退到一半,又想起一事,“要不要小的在家準務晚膳?”


    “不必,我家王妃吃不慣外麵的飯菜,”小春已經耐煩了,眉頭皺的很深。


    彭達又討了個沒趣,鄭林在他離開之後,也默默退了出去。


    還很貼心的關上院門,站在大門外,他望著這扇破敗的木門,心中黯然。


    似乎……他跟月蘿的距離越來越遠。


    無論他怎麽追趕,也沒辦法越過那些與生俱來的障礙是嗎?


    曲家的堂屋隻剩孫芸,曲文君跟沈月蘿。


    孫芸看了眼空蕩蕩的院子,忽的一笑。不隻是她在笑,曲文君也是。


    沈月蘿納悶的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看著她們的笑,心中更不解了,“這是怎麽了?你們笑的好奇怪。”


    曲文君停了笑,抓著沈月蘿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裏,“妮兒,剛才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其實我跟王妃並不認識。”


    沈月蘿吃了一驚,“不認識?那你們又說十幾年前有過幾麵之緣!”


    還一口一個姐姐妹妹的叫著,都不嫌肉麻的嗎?


    孫芸還在笑,“都是誆他們的,我來之前在路上碰見你娘了,這是我們商量好的,誰叫他們二人太討厭,一個勁的算計我們龍家,不過剛才的話也不會是假的,至少從今兒開始,我跟你娘算是朋友了。”


    沈月蘿聽的咋舌,還帶這樣玩的。


    沒想到曲文君也附和,“王妃若是不嫌棄,我當然是樂意的,就怕我們母女的名聲,會讓王爺介懷,要不然這事先不要告訴王爺?”


    “說什麽傻話呢,一看沈家那夫妻倆的模樣,我寧願相信周秀蘭偷漢子,也斷不會相信你能幹出那樣的事,我家王爺更不會,你以為咱長一對眼睛是擺設嗎?曲妹妹,咱們既然認了姐妹,那些閑事你根本不必放在心上,我這個人的性子,你跟我相處久了便會知道,直來直往,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呢,也別把身份二字掛在嘴上,說句不好聽的,五百年前,五百後,還不定什麽樣呢!”


    孫芸這人就是如此,對於她喜歡的,看順眼的人,她可以掏心掏肺的對人好。


    其實除去永安王妃的身份,她也就是個平凡的婦人而已。


    城中貴婦們的那些虛偽跟客套,她一向看不慣,也不喜歡參與,加之她脾氣不太好,時間一久,真心跟她交往的貴婦並不多。


    曲文君跟孫芸大概也是傳說中的一見如故,兩人從家庭聊到孩子,說起龍璟跟沈月蘿的親事,兩人各有各的說法。


    起初,曲文君還擔心龍璟的病,想著女兒嫁給那樣的一個人,往後的日子,還不定過成什麽樣。


    可她是個聰明人,從孫芸的隻字片語中,隱約感覺到龍璟此人不一般。


    能足不出戶,卻掌控著永安命脈的人,能簡單的了嗎?


    沈月蘿聽這二人講話,怪無聊的,便悄悄走了出去。


    到了做晚飯的時間,她猜想永安王妃那樣的身份,肯定不會留下吃飯,所以她晚上隻要做三個人的飯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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