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著日子,蘇清歡覺得差不多了,該是時候去看看莫青了。


    被關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裏,沒有人,也沒有半點聲音,他醒了睡,睡了醒,渾渾噩噩地根本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樣沒有盡頭的日子任誰都是受不了的。


    莫青雙手雙腳被沉重地鐵鏈鎖住,他隻能將將走到門的位置,酸弱無力的手抬起,他重重地敲了兩下門,“我要見薛蔓!我要見薛蔓!”


    迴應他的是死一樣的沉寂。


    屋子裏早就備好了一桶水和幾塊幹饅頭,除了剛被關進來的時候,蘇清歡來了一次,就再也沒有人來過。


    這樣詭異的安靜,到要讓他懷疑蘇清歡隻把他一個人丟在了這裏。


    他覺得自己的精神都要崩潰了。


    快來人啊,快來人啊!他在心裏默默的念著,祈禱著。


    可惜,時間一點點流逝,日子一天天過去,沒有人來,根本沒有人來。


    蘇清歡是想耗死他啊!


    “啊——”他歇斯底裏的狂吼,瘋了一樣的掙脫鐵鏈,直到手腕腳腕被勒出鮮血,他還是拚命的掙著,“撲通”一聲,他摔倒在地,鮮血混著淚水落在地上,濕了一片,“我要見薛蔓……我要見薛蔓!外麵有人嗎?我要見薛蔓……”


    他一聲聲喊著,聲音越來越嘶啞,音調越來越低,到了最後,連他自己都聽不真切了。


    他就要這樣死在這裏了嗎?


    好不甘心啊!


    久封的門打開,黑暗的屋子裏終於映進了一抹光亮,惡臭的味道隨之撲麵而來,蘇清歡捂著口鼻,等了許久,才走進了屋子裏。


    她環顧一周,終於在角落裏找到了莫青。


    他頭發淩亂地跟草窩一樣,之前那身幹淨的紫色長袍已經擰巴的看不出本來的顏色,灰突突一片,袖口露出的皮膚蒼白幹枯,更襯得那幾道血痕觸目驚心。


    不過十天的時間,他就變成了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很多時候,酷刑是逼不瘋的人的,可絕望卻會讓一個人發瘋。


    蘇清歡走到他的身前,“聽說你已經想清楚了?”


    昏暗中,女人突然開口,清冷的女生如同一潭清澈的泉水,緩緩淌入莫青的心尖,幹涸已久的稻田終於得到了水的滋潤,他瑟瑟抬眸,麵前的女人,一雙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她的身後就是光亮,許久不見的光亮。


    他的眸光再抖,幹枯暴皮的嘴唇張了張,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他扶著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拖著沉重的鐵鏈,他步履維艱地朝著光亮處走去。


    多久沒有看到陽光了,他竟生了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張開雙臂,溫暖的陽光映在他的臉上,原來陽光是這樣的溫暖,這樣的讓人愉快。


    冰冷的淚水從眼角滑落,無聲無息的落下,莫青狠狠的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薛蔓,你贏了,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麽?”


    蘇清歡走到他的身邊,“很簡單,對你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說吧。”他放下雙臂,轉過頭來,長時間的不見光亮,他的皮膚慘白一片,內凹的雙眼,凸起的顴骨,他像是被抽幹了水分一樣。


    若不是那雙眼睛有了光亮,真要讓人以為他沒了生氣。


    蘇清歡微微一笑,“我需要你易容成一個人。”


    “誰?”


    “等需要的時候,我會讓你知道的,你隻要答應我就好了。”


    莫青垂下眼眸,“好,我答應你。”


    “交易達成,你可以走了。”蘇清歡拿出鑰匙,利落的解開了他手腳上的鐵鏈。


    鐵鏈落地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響聲,莫青隻覺得自己的手腕腳腕突然一輕,“你就這樣放我走了?”


    “當然了,我們的交易已經達成了,我當然放你走了,我薛蔓向來是很講信用的。莫公子,請!”


    蘇清歡讓開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你現在可以走了。”


    門外,陽光璀璨,屋內,暗黑無際,隻需要邁出一步,他就自由了,腿抬起,他的身子卻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腳落下,重新活在陽光之下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莫青說不出他現在的心情有多麽的起伏波瀾,他隻想哭,真的隻想哭而已。


    蘇清歡看著莫青走遠,眸光深深。


    突然,一隻白隼從屋簷上盤旋著飛了下來,它落在蘇清歡的肩頭,輕輕啄了一下她的腦袋。


    蘇清歡覺得癢癢的,莞爾一笑,“別鬧了,小白,快點去找高景行。”


    她肩膀一抬,白隼振翅高飛,隻一瞬間就消失在了茫茫藍天天際當中。


    接下來,就要看高景行的了!


    莫青離開這裏,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找玉清歌,蘇清歡已經知道殺她的人不是高景行了,她來這裏,肯定是別有目的。


    他絕不能讓蘇清歡害了玉清歌。


    他踉踉蹌蹌的來到玉清歌的寢宮,嚇了看守的侍衛一跳。他們定睛一看,才認出這個乞丐一般的人竟是莫青,六公主的內臣。


    “莫先生,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弄成這個樣子了?”


    莫青擺擺手,強忍著痛楚,“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公主呢?”


    “公主在裏麵呢。”


    “我去找她。”


    “等一下,”那侍衛攔住他,“景王來了,正在和公主說事情,先生這個時候去恐怕不好吧。”


    “我懂得分寸,你們快點讓開,要是耽誤了大事,我讓公主把你們都殺了。”


    玉清歌身邊的人都知道玉清歌很寵愛這個內臣,自然不敢得罪他,趕緊噤聲讓開了路。


    莫青熟門熟路的直奔內殿而去,卻發現大殿內一個侍候的宮人都沒有。


    看來公主把所有宮人都遣了出去,她是要和高景行談什麽重要的事情吧。


    內殿的門沒有關嚴,露出一道縫隙,莫青剛好可以從這道縫隙看到殿內的一切,玉清歌和高景行相對而站。


    高景行背對著他,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可玉清歌的一顰一笑,他卻可以看的真真切切。


    玉清歌很得意,那是一種勢在必得的自信,“王兄今天怎麽有心情來看清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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