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莫相思看著他手腳麻利的去備車，暗自歎了口氣，她是擔心葉亦宸，但她也是肚子裏這個的親娘啊，哪裏會毫無顧忌的亂來。
馬車停在天香樓前麵，掀開簾子，看著早已打烊的天香樓，不解的看向莫相思，道：“夫人，這麽晚了，來天香樓做什麽？”
莫相思摸出那塊令牌，遞給夜三，道：“拿去交給天香樓掌櫃，叫他來見我。”
夜三答應著去了，莫相思便靠著車壁，閉目養神，很快掌櫃就提著燈出來，向莫相思行禮道：“二小姐深夜來天香樓，不知有何事吩咐？”
莫相思眼皮微抬，向掌櫃的道：“找個穩妥的地方，我有些話想問問掌櫃的。”
那掌櫃的有些意外，但莊主和少主早已交代過要仔細看顧好這位小姐，自然不敢有絲毫推脫，提著燈籠道：“二小姐請隨小的來。”
莫相思點頭，下了馬車，跟著掌櫃的往後院走去，夜三跟在莫相思身邊，警惕的握著劍柄。莫相思也沒有說話，那掌櫃的雖是流雲山莊的人，但這裏畢竟不是流雲山莊，還是警惕些比較好。
掌櫃的帶著莫相思兩人，走至一個不起眼的小門，引著莫相思兩人進去，再往裏便是一個密室，大約平時沒有人來，還羅了些灰塵。掌櫃的拂了椅上的灰塵，請莫相思坐下，道：“鄙室簡陋，卻也穩妥，叫二小姐受委屈了。”
莫相思不在意的坐下，道：“無妨。”打量了掌櫃的一遍，道：“師父和師兄對我說，趙掌櫃值得信任，不知相思能不能信任趙掌櫃？”
趙掌櫃一愣，道：“屬下生是山莊的人，死是山莊的鬼，絕不敢有半點差池。”
莫相思點頭，道：“既是如此，我有些事情請教掌櫃的，還請掌櫃的直言不諱。”
“屬下不敢有半點隱瞞！”趙掌櫃拱手道。
莫相思點頭，“之前我來酒樓，有一位說書的先生，聽說在天香樓已有多年，不知掌櫃的能否告知他的身份來曆？”
趙掌櫃有些意外，據實答道：“那個說書的名叫楊洛，他家跟葉家一樣，在鎮上也算是書香門第，我幼時還曾跟他父親讀過書。楊洛算是我看著長大的，當初年少氣盛，在鎮上也少有幾個說得上話的朋友，但學問卻是真的。後來他去往江都參加會試，不知得罪了什麽人，一夜之間，竟然將楊家滅門，連他已經出嫁的長姐都沒有放過，等到楊洛一路乞討迴到雲塘的時候，隻剩下一片燒焦的廢墟，父母親人屍骨無存
。”
“出事後楊洛幾乎有求死之心，我雖然惱他任性妄為，以致家破人亡，然畢竟是當年授業恩師唯一留下的血脈，便留他在酒樓說書，好歹給他個生計。楊洛也是個聰明人，那時熬了過去，也就沒了那求死之心，安心留在酒樓說書度日，這十幾年來也算安穩。”趙掌櫃說完，還為楊洛歎息了一番。
“這樣麽？”莫相思沉吟片刻，“那趙掌櫃可知道，當年讓楊洛家破人亡的，是什麽人？”
☆、49、懷疑
章節名：49、懷疑
趙掌櫃有些不明白莫相思為什麽突然問起楊洛，卻還是認真思索一番迴答道：“楊洛的父親對屬下有教導之恩，不瞞二小姐，當年楊家出事之後，屬下曾動用山莊的力量去調查這件事。當年查到的消息是，楊洛去江都趕考，正巧遇見江都知府的女兒拋繡球招親，楊洛意外接到了繡球，卻不願意迎娶那位小姐為妻。”
“就因為這個，那位知府就滅了楊家滿門？”莫相思麵色古怪，“不說理由說不過去，就是一個知府也沒有這麽大本事將楊家一夜間滅門吧！”
趙掌櫃點頭，道：“此事確實十分蹊蹺，當年楊洛年輕，多少有些恃才傲物，接了繡球便信誓旦旦的說那位吳小姐配不上他。那位吳小姐也是個烈性女子，據當年親見的人說，當時那位吳小姐似乎也並不情願一個繡球定下終生，隻因父親的決定，不敢違背。誰知楊洛當場拒婚，口口聲聲配不上他，吳小姐羞憤難當，從繡樓上縱身跳下，鮮血濺了滿地。”
趙掌櫃歎了口氣，接著說道：“當年的吳知府也是一個清正廉明的好官，奈何愛妻早逝，膝下隻得一個獨生女兒。吳小姐一死，吳知府便恨透了楊洛，當場以逼死民女為名將楊洛下獄。然吳小姐畢竟是自殺，最後還是將楊洛放了，隻是楊洛的仕途便算是完了。楊洛雖然自傲，但是吳小姐的死，到底還是有些愧疚，卻不想迴到家中，父母親人皆死於非命，幾天後傳來消息，吳知府府上所有的人包括吳知府自己，都死於劇毒。”
“……”莫相思睜大了眼睛，這太不可思議了吧，為了一個自殺的女孩子，竟然這麽多人死於非命，“這麽大的事，難道就沒有人查嗎？”
趙掌櫃搖搖頭，道：“怎麽可能不查？當年這件事是國師大人親自來查的，隻是最終也沒有什麽結果。”
“國師？”莫相思有些意外，倒沒有想到她父親也曾介入到這件事當中，若是這般，當年莫雲瀚都查不到真相，
莫相思自然也不可能查到，更何況當事人除了楊洛都已經不在了。“這些年楊洛就在天香樓說書，沒有做過其他的？”
趙掌櫃點頭，道：“正是，楊洛自那以後，就在酒樓說書，閑時就在後院種花，已經十八年了，從未離開雲塘一步。二小姐為何會問起楊洛？”
“……”莫相思笑笑，沒有答話，站起身往外走，道：“多謝趙掌櫃，這麽晚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
“二小姐這是哪裏話，能為二小姐效勞是屬下的榮幸，二小姐需要屬下做些什麽，隻管吩咐就是。”趙掌櫃趕忙道。
莫相思擺擺手，道：“雖然我也知道有些不便，但我想見一見楊洛，不知能否行個方便？”
趙掌櫃知道以莫相思的本事，加上身邊的高手，想見楊洛其實容易得很，特意問他，隻是因為他與楊家有些淵源，趕忙道：“二小姐客氣了，屬下給二小姐帶路，二小姐隨屬下來就是。”
莫相思點頭跟上，夜三不解，向莫相思道：“夫人，我們去見那個說書的做什麽？”
莫相思手指把玩著腕上的絲帶，道：“確認一件事。”
“什麽事？”
“天機不可泄露！”
“……”
楊洛早已沒有了家人，就住在天香樓的後院。這天香樓莫相思來過幾次，後院倒是第一次進來，除了掌櫃和酒樓裏做事的人住的地方，還有一個不大的花園，種的雖不是什麽名貴的花木，但打理的極好，可見在上麵是費了心思的。
“這花園是楊洛打理的？”莫相思隨口問道。
“是，這院子裏種的花草都是楊洛找來的，他很喜歡花草，還時常去街上買來，雖說不是名貴的花木，難得的是照料的極好。”趙掌櫃道，指向前麵的屋子，“這就是楊洛的屋子了，二小姐稍等，屬下去叫他出來。”
莫相思點頭，她一個女子，即便生為大夫，沒有將男女大防看得有那麽重，也不可能夜裏進男子的臥房，便在門外等著。此時夜深人靜，天香樓也隻有簷角掛著大紅的燈籠，夜三安靜地立在莫相思身後，明明該是和諧寧靜的夜晚，莫相思卻莫名的覺得後脊一陣發涼。
夜三察覺到莫相思的異樣，道：“不如夫人先迴去，屬下直接將楊洛帶過去就……”
“唔——”話音未落，一聲痛苦的低唿從屋裏傳出，夜三抽出長劍，擋在莫相思身前。卻見眼前的門打開來，裏麵沒有點燈，借著
莫相思手裏的燈籠，隻見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你這光向外麵走來，手裏拿著一把匕首，沾著血跡，幽幽的發著冷光。
“方鐵筆！”莫相思聲音不大，語氣裏卻沒有多少疑問。
男子冷笑，“葉夫人倒是聰明，隻是深夜裏隻帶一人前來，是太高估了你這屬下，還是太低估了我方鐵筆？”
莫相思搖搖頭，道：“我夫君一去不迴，我做妻子的，自然要尋上一尋的，哪裏顧得上高估還是低估。隻是我有些想不明白，據說楊洛足不出雲塘，那麽，先生你是如何走南訪北，去找那些天下第一的？莫非方鐵筆，竟有兩人不成？我也不過賭上一把，瞧瞧躲在天香樓的，究竟是走南訪北卻不懂武功的方鐵筆，還是足不出雲塘，卻武功高強的楊洛。看來，我的運氣不怎麽好。”
“你是如何看出來的？我自認易容術登峰造極，平日裏也不曾露出半點蛛絲馬跡，竟讓你一個不到二十的女子看出了破綻。”楊洛冷冷盯著莫相思道。
莫相思倒是沒有不想說的意思，聽他問起，便答道：“其實也沒有什麽破綻，隻是有些巧合罷了。不久之前，我帶著孩子來酒樓聽過一次書，正好聽你說起天下第一，這本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隻是你足不出雲塘，又怎麽會那麽清楚地知道哪些江湖事？”
☆、50、真假
章節名：50、真假
“倒是我疏忽了。”楊洛道，“還有呢？僅憑這一點，你應當不能想到這麽多吧。”
莫相思點頭道：“你說的不錯，自始至終我都沒有猜到你就是方鐵筆，隻是猜測你有些問題罷了。雲塘隻是一個小地方，相較於江湖武林的勢力，文人氣更重一些，單單以詩書傳家的文人家族就有包括楊家和葉家在內的五家，將武林大會選在雲塘，怎麽想都有些奇怪。今早我在南山下救了宋之言，又得到了一些消息，令我頗為意外的的，方鐵筆居然會武功，而我從前曾見過方鐵筆一次，可以確定，那個人不懂武功。”
“那你為何來找我？”
“相公一去不返，這許多事亂成一團亂麻，扯來扯去，就這麽一個線頭，就過來探探情況，剛好，趙掌櫃是流雲山莊的人。倒是沒想到，竟害的他丟了性命。”莫相思歎道。
“如今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我自然不可能留你活命，你想問什麽就問吧，我也叫你做一個明白鬼。”楊洛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道。
莫相思情緒並沒有什麽變化，道：“那
麽，能否請方先生解釋一些，這天下第一究竟何意？”
“夫人這般聰慧，應當可以猜到，我就是想叫天下英豪自相殘殺，不過這不過是剛剛開始，江湖的腥風血雨結束了，便是朝廷了，當年對不起方家的所有人，都要付出代價。”方鐵筆冷笑，“夫人不必跟我說什麽無辜不無辜的話，當年也沒有人想過方家、楊家的人是否無辜，不一樣沒有手下留情，欠了債，總是要還的。”
莫相思點頭，也沒有問他究竟是什麽深仇大恨，隨即轉到另一個問題上，“那你為什麽將武林大會選在雲塘的南山？”
“當年我父親死在南山，如今在南山祭奠他老人家的亡靈也是應當的。好了廢話說完了，難得遇見一個這樣通透的女子，你若自己，我也給你個痛快。”方鐵筆看著莫相思的目光，就如冷眼看一個死人，拭去了血跡的匕首寒光森森。
“是嗎？隻可惜本姑娘還年輕，不喜歡英年早逝。”莫相思說完，退後一步，道：“夜三，將他綁了！”
“好大膽的丫頭！”楊洛沉聲喝道，揮手向莫相思，卻不想渾身的力氣被抽光了一般，手上用力過猛，竟扯得身子都向一邊歪倒。“你做了什麽？”
莫相思手裏提著燈籠，看著夜三拿了繩子綁人，慢幽幽說道：“你之前問我，是高估了夜三，還是低估了你。我自小跟著師傅滿江湖的跑，從小到大我就知道一個道理，別人高看低看都無所謂，唯獨自己，萬萬不可高看。本姑娘學醫十幾年，手裏救活的人不少，但死在我手裏的人也不少，楊洛你，到底是太高看你自己了。”
“你以為你抓了我，就萬事無憂了？”楊洛咬著牙，厲聲一喝：“來人！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拿下！”
牆頭上、角落裏，立刻冒出許多人頭來，晃著冷森森的刀刃向莫相思兩人靠過來。夜三盡職盡責的擋在莫相思身前，卻不想那些人一動，另一批人也從暗處出來，一紅一白兩名年輕公子向莫相思走來，正是雲月仙和葉亦宸。
葉亦宸將莫相思攬入懷中，道：“對不起，叫你擔心了。”
莫相思淺淺一笑，道：“你要是再晚些來，我就要帶著兒子跟人打架了！”
葉亦宸將莫相思打橫抱起，往外走去，道：“這裏就交給雲少莊主了，我就先帶娘子迴去休息了！”
雲月仙沒有反對，天香樓原本就是流雲山莊的產業，他審問楊洛根本連地方都不用換。
葉亦宸帶著莫相思
迴到家中，莫相思背對著他，不肯說話，葉亦宸歎了口氣，道：“相思，是我錯了，你別不理我啊！”
“你哪裏有錯，你是鳳凰山莊莊主，武功高強，智謀過人，哪裏有人能傷得了你，是我自己瞎操心，自找苦吃！”莫相思語氣十分平緩的說道。
“……”葉亦宸歎了口氣，將莫相思的身子扳過來，對著他的臉，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該叫你擔心，你打我罵我都好，別悶在心裏跟我生氣好不好？”
莫相思對著他的臉，眼裏淚水簌簌的落下，雙手捶打葉亦宸的胸口，道：“你還知道我會擔心啊！說走就走，連個口信都不留下，我又要擔心你，又要強顏歡笑，告訴娘你沒有事，還要費心關心你會不會受傷……”
葉亦宸將莫相思摟入懷中，輕拍她的後背，道：“是我不好，是我不該叫你們擔心，相思，你別生氣好不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
莫相思這兩日精神繃得緊緊地，如今葉亦宸迴來了，總算鬆了那一根弦，加之這兩日確實累了，如今的身體又比不得尋常，葉亦宸還想好好安撫莫相思一番，卻發現莫相思已經趴在他懷裏睡著了。
葉亦宸看著莫相思有些蒼白的臉，眼下還有一圈青影，不由得心疼愧疚，不忍將她叫醒，便給她脫了鞋，解了衣裳睡下。躺在莫相思身邊，細細的看著她精致的小臉，驀然一笑，道：“相思，你是我的妻子，我這一生唯一珍愛的妻子。”
早晨，莫相思醒來，身邊已經沒有人了，眉頭忍不住皺起，卻見葉亦宸端著一盆水，從外麵進來。見莫相思已經起身，便道：“醒了？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莫相思搖搖頭，道：“習慣了，睡不著。你今天不出去了嗎？”
葉亦宸浸濕了毛巾替莫相思擦臉，道：“不出去了，沒有什麽比娘子你更重要的。”
莫相思撇撇嘴，道：“你就放心任他們胡鬧？”
葉亦宸專心致誌的給莫相思洗臉，聽她這樣說，便笑道：“沒關係，方鐵筆雖說聲望很高，卻也比不過根基深厚的鳳凰山莊和流雲山莊，我跟你師兄說過了，兩家都不摻合這件事，其他那些小門派，也翻不起多大浪來。何況其中一個方鐵筆不是在我們手中嗎？
☆、51、往事
章節名：51、往事
莫相思略略放心，道：“昨晚方鐵筆說的，方家和楊家，究竟是怎麽迴事？”
葉亦宸倒了水給
莫相思，沉吟片刻，道：“這件事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早前聽山莊裏的長輩提起過，方家原本是一個與鳳凰山莊和流雲山莊勢均力敵的勢力，以江湖義氣聞名。當初鳳凰山莊居於北方，流雲山莊居於中原，南方基本上都是方家的勢力，直到三十多年前方家覆滅。”
“都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方家既然有這樣的勢力和影響力，怎麽會突然就覆滅？”莫相思問道。
葉亦宸搖搖頭，道：“也並非一夕覆滅，流雲山莊曆來不大管事，鳳凰山莊素來人丁單薄，跟皇家還有些關聯，兩家基本上沒有機會犯朝廷的忌諱，而方家，到底是太過張揚了一些。據說當年方家一位受寵的小姐出嫁前病逝，甚至逼迫還未正式成親的皇子送葬，在江湖上更是囂張跋扈，即便鳳家和雲家都要避其鋒芒。”
“這也太過囂張了，隻是方家既然是一流的家族，怎會做出這樣糊塗的事，莫不是還想一統江湖？”莫相思道。
“一統江湖？”葉亦宸笑笑，“他們的心可沒這麽小，他們當時想做的，卻是推翻上官家江山，自己做皇帝呢！”
“……”莫相思嘴微張，“所以，朝廷和其他武林門派聯手滅了方家？”
葉亦宸笑笑，道：“也不完全是，方家為了保證雲家和鳳家不會插手他們奪權的計劃，暗中下手將兩家的少主抓走，作為威脅。原本雲家懶散，對於在誰的天下過活並不怎麽在意，鳳家雖說與上官家有些淵源，也不至於與皇家守望相助，偏偏方家這一作為惹惱了兩家，使得兩家索性幫著皇家對付方家，以至於最終鬧出了一場大混戰，方家自知不敵，所有人包括下人都拔刀自盡，不知誰放了一把大火，曾經的武林第一家就此化作廢墟。”
莫相思微張嘴，也不知該說方家什麽好，這麽做也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隻是失敗就全家自殺，未免也太過剛烈了一些，“那麽，楊家又是怎麽迴事？”莫相思問道，據她所知，楊家跟葉家差不多，也就是一個普通的書香門第，怎麽會牽扯到江湖紛爭當中。
“當年方家主母就是楊家女兒，楊家門第不算高，偏偏方家少主對她情有獨鍾，而方家雖說頗有微詞，但也沒有太過為難。楊家姑娘過門第二年，就生下方家少主，當年出事的時候，那孩子年紀還小，方家家主不放心，就將母子兩個送到楊家。方家為了起事害了不少人，方家覆滅之後，有方家後人藏在楊家的傳言傳出，不少與方家結仇的人找上門來，為了不連累娘家，方夫人當著眾人的麵自盡，至於那個孩子，據
說是方夫人親手殺死的。”葉亦宸解釋道，“十幾年之後，楊家獨子楊洛往江都趕考，恰巧遇上知府吳明的女兒拋繡球被拒，最終死於非命，新仇舊恨一起湧了上來，竟將楊家滅門。”
“新仇舊恨？”莫相思不明白，“還有什麽舊恨？”
葉亦宸歎了口氣，道：“吳知府是平民出身，寒窗苦讀十年，終於高中狀元，迎娶自幼青梅竹馬的表妹為妻。吳夫人幼時吃了不少苦，身體一直不好，兩人成親五年，才終於有了吳小姐。吳知府與妻子感情篤深，即便知道妻子身體不好，也不願意納妾，當年終於得了孩子，自是十分珍重，偏偏方家挑出這一樁禍事，方家主為了妻兒多一份保障，將已經七個月身孕的吳夫人抓去，逼迫吳大人保護楊家，以至於吳夫人早產，生下吳小姐就去了，就連吳小姐都差點沒保住。”
“那吳大人恨方家入骨，但方家都沒了，也沒有遷怒楊家，誰知十幾年後楊洛害得他唯一的女兒慘死，這才毀了楊家。當年這樁案情是你父親接手的，隻因吳家雖然過錯，但已經全家死去，也不可能繼續追究。”葉亦宸搖搖頭，方家拿人家妻兒逼迫的事做得不少，方家最終覆滅，也是罪有因得。
莫相思沉默半晌，道：“榮華富貴人心所向，原不是什麽錯，但方家如此作為，未免令人不齒！”
葉亦宸點頭，道：“娘子說得不錯，曆來成王敗寇，他若是堂堂正正奪了上官家江山，我也無話可說，然當年我母親被方家抓去，幾乎在方家丟了性命，以至於她身為鳳凰山莊少主，卻一輩子無法習武，若非如此，當年幾個亂黨又何至於逼得她跳了雲塘湖！”
兩人唏噓了一番，葉亦宸拉著莫相思的手，道：“今早得到消息，如今京中又有異動，加上另一個方鐵筆還沒有抓住，我隻怕要迴京一趟。雖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雲塘，但你如今懷有身孕，京中局勢也不明朗，相對而言，倒是雲塘更為安全一些，我留下夜三和鳳四照顧你，待一切安定下來，我就迴來接你，可好？”
莫相思聞言一愣，她知道葉亦宸遲早是要迴京城去的，她原本打算跟葉亦宸同去，也好將國師府的事情做一個了結。卻沒想到這個孩子來得這樣早，她不放心葉亦宸一個人迴去，若往常，即便朝政上她幫不上忙，至少她武功不俗、醫術高明，總不會拖累了葉亦宸，但如今卻不同，不僅她不敢拿自己和孩子亂來，若她一同迴京，隻怕有不少人會將心思動到她身上，即便不舍，終是點頭，道：“你放心吧，我可以照顧自己，何況還有娘，
你隻管放心就是。對了，你什麽時候走？”
“京中的事不能耽擱，三日後就要啟程，別擔心，我很快就會迴來。”葉亦宸說著，將一枚紅玉鳳凰佩放到莫相思手中，道：“這是鳳家信物，你拿好了，我會安排妥當，但以防萬一，若有解決不了的事，就帶著它去鳳凰山莊。”
莫相思沒有推辭，她收下來，至少葉亦宸會放心，“你三天後走，那我明日為你解毒，沒有了這一層威脅，我也好放心一些。”
☆、1、進京
章節名：1、進京
三日後，葉亦宸返迴京城，莫相思和孫大娘帶著玉兒留在雲塘。
三月中，唐家大小姐唐錦媚被查出未婚先孕，被唐家帶走。四月底，宋家三少爺宋之言親自接唐錦悅迴京。到六月中，阿吉帶著妻兒，也去了京城。在雲塘莫相思相熟的人陸陸續續都走了，雖說有孫大娘和玉兒相伴，莫相思也不免有些傷懷，而遠在京城，葉亦宸的消息也陸陸續續的傳迴來，從來報喜不報憂，莫相思卻知道他這一行未免艱難。
雲塘素來多雨，今年似乎格外的多，進了九月，更是沒見過一個晴天，這一日從早起就壓著黑雲，悶得嚇人，午後一場暴雨，隨著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卻驀地雲消雨歇，天邊竟浮出相映成趣的雙虹。
莫相思抱著軟乎乎的娃娃，望著天邊的彩虹，笑道：“雲銷雨霽，彩徹區明，娃娃就取一個‘霽’字吧！”
孫大娘坐在旁邊，聞言笑道：“霽，是個好名字。”
莫相思拿手指輕輕點娃娃的嘴唇，道：“傳說彩虹都是成雙出現的，我卻是第一次見到，你可真是有福氣呢！也不知你父親如今可見著了？”
“相思，宸兒定會平安，此時你不要多想。”孫大娘怕莫相思擔心，趕忙勸道。
莫相思點頭，道：“娘，我相信他的。不過，霽兒出生了，我也沒有再多顧忌了，等霽兒滿月，我就帶他進京去找相公。”
“相思，霽兒畢竟還小，雲塘去京城路遠，會不會……”孫大娘不放心道。
莫相思搖搖頭，道：“有師兄幫忙，不會有事的。”
孫大娘知道勸不住莫相思，也想著莫相思醫術高明，有她在葉亦宸身邊，她也能安心一些，便點頭答應了，一麵準備著給莫相思坐月子，一麵開始準備行裝，隻想著準備充分一些，莫相思和霽兒也能少吃些苦。
因為葉亦宸和莫相思的娘家都不
馬車停在天香樓前麵，掀開簾子，看著早已打烊的天香樓，不解的看向莫相思，道：“夫人，這麽晚了，來天香樓做什麽？”
莫相思摸出那塊令牌，遞給夜三，道：“拿去交給天香樓掌櫃，叫他來見我。”
夜三答應著去了，莫相思便靠著車壁，閉目養神，很快掌櫃就提著燈出來，向莫相思行禮道：“二小姐深夜來天香樓，不知有何事吩咐？”
莫相思眼皮微抬，向掌櫃的道：“找個穩妥的地方，我有些話想問問掌櫃的。”
那掌櫃的有些意外，但莊主和少主早已交代過要仔細看顧好這位小姐，自然不敢有絲毫推脫，提著燈籠道：“二小姐請隨小的來。”
莫相思點頭，下了馬車，跟著掌櫃的往後院走去，夜三跟在莫相思身邊，警惕的握著劍柄。莫相思也沒有說話，那掌櫃的雖是流雲山莊的人，但這裏畢竟不是流雲山莊，還是警惕些比較好。
掌櫃的帶著莫相思兩人，走至一個不起眼的小門，引著莫相思兩人進去，再往裏便是一個密室，大約平時沒有人來，還羅了些灰塵。掌櫃的拂了椅上的灰塵，請莫相思坐下，道：“鄙室簡陋，卻也穩妥，叫二小姐受委屈了。”
莫相思不在意的坐下，道：“無妨。”打量了掌櫃的一遍，道：“師父和師兄對我說，趙掌櫃值得信任，不知相思能不能信任趙掌櫃？”
趙掌櫃一愣，道：“屬下生是山莊的人，死是山莊的鬼，絕不敢有半點差池。”
莫相思點頭，道：“既是如此，我有些事情請教掌櫃的，還請掌櫃的直言不諱。”
“屬下不敢有半點隱瞞！”趙掌櫃拱手道。
莫相思點頭，“之前我來酒樓，有一位說書的先生，聽說在天香樓已有多年，不知掌櫃的能否告知他的身份來曆？”
趙掌櫃有些意外，據實答道：“那個說書的名叫楊洛，他家跟葉家一樣，在鎮上也算是書香門第，我幼時還曾跟他父親讀過書。楊洛算是我看著長大的，當初年少氣盛，在鎮上也少有幾個說得上話的朋友，但學問卻是真的。後來他去往江都參加會試，不知得罪了什麽人，一夜之間，竟然將楊家滅門，連他已經出嫁的長姐都沒有放過，等到楊洛一路乞討迴到雲塘的時候，隻剩下一片燒焦的廢墟，父母親人屍骨無存
。”
“出事後楊洛幾乎有求死之心，我雖然惱他任性妄為，以致家破人亡，然畢竟是當年授業恩師唯一留下的血脈，便留他在酒樓說書，好歹給他個生計。楊洛也是個聰明人，那時熬了過去，也就沒了那求死之心，安心留在酒樓說書度日，這十幾年來也算安穩。”趙掌櫃說完，還為楊洛歎息了一番。
“這樣麽？”莫相思沉吟片刻，“那趙掌櫃可知道，當年讓楊洛家破人亡的，是什麽人？”
☆、49、懷疑
章節名：49、懷疑
趙掌櫃有些不明白莫相思為什麽突然問起楊洛，卻還是認真思索一番迴答道：“楊洛的父親對屬下有教導之恩，不瞞二小姐，當年楊家出事之後，屬下曾動用山莊的力量去調查這件事。當年查到的消息是，楊洛去江都趕考，正巧遇見江都知府的女兒拋繡球招親，楊洛意外接到了繡球，卻不願意迎娶那位小姐為妻。”
“就因為這個，那位知府就滅了楊家滿門？”莫相思麵色古怪，“不說理由說不過去，就是一個知府也沒有這麽大本事將楊家一夜間滅門吧！”
趙掌櫃點頭，道：“此事確實十分蹊蹺，當年楊洛年輕，多少有些恃才傲物，接了繡球便信誓旦旦的說那位吳小姐配不上他。那位吳小姐也是個烈性女子，據當年親見的人說，當時那位吳小姐似乎也並不情願一個繡球定下終生，隻因父親的決定，不敢違背。誰知楊洛當場拒婚，口口聲聲配不上他，吳小姐羞憤難當，從繡樓上縱身跳下，鮮血濺了滿地。”
趙掌櫃歎了口氣，接著說道：“當年的吳知府也是一個清正廉明的好官，奈何愛妻早逝，膝下隻得一個獨生女兒。吳小姐一死，吳知府便恨透了楊洛，當場以逼死民女為名將楊洛下獄。然吳小姐畢竟是自殺，最後還是將楊洛放了，隻是楊洛的仕途便算是完了。楊洛雖然自傲，但是吳小姐的死，到底還是有些愧疚，卻不想迴到家中，父母親人皆死於非命，幾天後傳來消息，吳知府府上所有的人包括吳知府自己，都死於劇毒。”
“……”莫相思睜大了眼睛，這太不可思議了吧，為了一個自殺的女孩子，竟然這麽多人死於非命，“這麽大的事，難道就沒有人查嗎？”
趙掌櫃搖搖頭，道：“怎麽可能不查？當年這件事是國師大人親自來查的，隻是最終也沒有什麽結果。”
“國師？”莫相思有些意外，倒沒有想到她父親也曾介入到這件事當中，若是這般，當年莫雲瀚都查不到真相，
莫相思自然也不可能查到，更何況當事人除了楊洛都已經不在了。“這些年楊洛就在天香樓說書，沒有做過其他的？”
趙掌櫃點頭，道：“正是，楊洛自那以後，就在酒樓說書，閑時就在後院種花，已經十八年了，從未離開雲塘一步。二小姐為何會問起楊洛？”
“……”莫相思笑笑，沒有答話，站起身往外走，道：“多謝趙掌櫃，這麽晚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
“二小姐這是哪裏話，能為二小姐效勞是屬下的榮幸，二小姐需要屬下做些什麽，隻管吩咐就是。”趙掌櫃趕忙道。
莫相思擺擺手，道：“雖然我也知道有些不便，但我想見一見楊洛，不知能否行個方便？”
趙掌櫃知道以莫相思的本事，加上身邊的高手，想見楊洛其實容易得很，特意問他，隻是因為他與楊家有些淵源，趕忙道：“二小姐客氣了，屬下給二小姐帶路，二小姐隨屬下來就是。”
莫相思點頭跟上，夜三不解，向莫相思道：“夫人，我們去見那個說書的做什麽？”
莫相思手指把玩著腕上的絲帶，道：“確認一件事。”
“什麽事？”
“天機不可泄露！”
“……”
楊洛早已沒有了家人，就住在天香樓的後院。這天香樓莫相思來過幾次，後院倒是第一次進來，除了掌櫃和酒樓裏做事的人住的地方，還有一個不大的花園，種的雖不是什麽名貴的花木，但打理的極好，可見在上麵是費了心思的。
“這花園是楊洛打理的？”莫相思隨口問道。
“是，這院子裏種的花草都是楊洛找來的，他很喜歡花草，還時常去街上買來，雖說不是名貴的花木，難得的是照料的極好。”趙掌櫃道，指向前麵的屋子，“這就是楊洛的屋子了，二小姐稍等，屬下去叫他出來。”
莫相思點頭，她一個女子，即便生為大夫，沒有將男女大防看得有那麽重，也不可能夜裏進男子的臥房，便在門外等著。此時夜深人靜，天香樓也隻有簷角掛著大紅的燈籠，夜三安靜地立在莫相思身後，明明該是和諧寧靜的夜晚，莫相思卻莫名的覺得後脊一陣發涼。
夜三察覺到莫相思的異樣，道：“不如夫人先迴去，屬下直接將楊洛帶過去就……”
“唔——”話音未落，一聲痛苦的低唿從屋裏傳出，夜三抽出長劍，擋在莫相思身前。卻見眼前的門打開來，裏麵沒有點燈，借著
莫相思手裏的燈籠，隻見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你這光向外麵走來，手裏拿著一把匕首，沾著血跡，幽幽的發著冷光。
“方鐵筆！”莫相思聲音不大，語氣裏卻沒有多少疑問。
男子冷笑，“葉夫人倒是聰明，隻是深夜裏隻帶一人前來，是太高估了你這屬下，還是太低估了我方鐵筆？”
莫相思搖搖頭，道：“我夫君一去不迴，我做妻子的，自然要尋上一尋的，哪裏顧得上高估還是低估。隻是我有些想不明白，據說楊洛足不出雲塘，那麽，先生你是如何走南訪北，去找那些天下第一的？莫非方鐵筆，竟有兩人不成？我也不過賭上一把，瞧瞧躲在天香樓的，究竟是走南訪北卻不懂武功的方鐵筆，還是足不出雲塘，卻武功高強的楊洛。看來，我的運氣不怎麽好。”
“你是如何看出來的？我自認易容術登峰造極，平日裏也不曾露出半點蛛絲馬跡，竟讓你一個不到二十的女子看出了破綻。”楊洛冷冷盯著莫相思道。
莫相思倒是沒有不想說的意思，聽他問起，便答道：“其實也沒有什麽破綻，隻是有些巧合罷了。不久之前，我帶著孩子來酒樓聽過一次書，正好聽你說起天下第一，這本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隻是你足不出雲塘，又怎麽會那麽清楚地知道哪些江湖事？”
☆、50、真假
章節名：50、真假
“倒是我疏忽了。”楊洛道，“還有呢？僅憑這一點，你應當不能想到這麽多吧。”
莫相思點頭道：“你說的不錯，自始至終我都沒有猜到你就是方鐵筆，隻是猜測你有些問題罷了。雲塘隻是一個小地方，相較於江湖武林的勢力，文人氣更重一些，單單以詩書傳家的文人家族就有包括楊家和葉家在內的五家，將武林大會選在雲塘，怎麽想都有些奇怪。今早我在南山下救了宋之言，又得到了一些消息，令我頗為意外的的，方鐵筆居然會武功，而我從前曾見過方鐵筆一次，可以確定，那個人不懂武功。”
“那你為何來找我？”
“相公一去不返，這許多事亂成一團亂麻，扯來扯去，就這麽一個線頭，就過來探探情況，剛好，趙掌櫃是流雲山莊的人。倒是沒想到，竟害的他丟了性命。”莫相思歎道。
“如今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我自然不可能留你活命，你想問什麽就問吧，我也叫你做一個明白鬼。”楊洛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道。
莫相思情緒並沒有什麽變化，道：“那
麽，能否請方先生解釋一些，這天下第一究竟何意？”
“夫人這般聰慧，應當可以猜到，我就是想叫天下英豪自相殘殺，不過這不過是剛剛開始，江湖的腥風血雨結束了，便是朝廷了，當年對不起方家的所有人，都要付出代價。”方鐵筆冷笑，“夫人不必跟我說什麽無辜不無辜的話，當年也沒有人想過方家、楊家的人是否無辜，不一樣沒有手下留情，欠了債，總是要還的。”
莫相思點頭，也沒有問他究竟是什麽深仇大恨，隨即轉到另一個問題上，“那你為什麽將武林大會選在雲塘的南山？”
“當年我父親死在南山，如今在南山祭奠他老人家的亡靈也是應當的。好了廢話說完了，難得遇見一個這樣通透的女子，你若自己，我也給你個痛快。”方鐵筆看著莫相思的目光，就如冷眼看一個死人，拭去了血跡的匕首寒光森森。
“是嗎？隻可惜本姑娘還年輕，不喜歡英年早逝。”莫相思說完，退後一步，道：“夜三，將他綁了！”
“好大膽的丫頭！”楊洛沉聲喝道，揮手向莫相思，卻不想渾身的力氣被抽光了一般，手上用力過猛，竟扯得身子都向一邊歪倒。“你做了什麽？”
莫相思手裏提著燈籠，看著夜三拿了繩子綁人，慢幽幽說道：“你之前問我，是高估了夜三，還是低估了你。我自小跟著師傅滿江湖的跑，從小到大我就知道一個道理，別人高看低看都無所謂，唯獨自己，萬萬不可高看。本姑娘學醫十幾年，手裏救活的人不少，但死在我手裏的人也不少，楊洛你，到底是太高看你自己了。”
“你以為你抓了我，就萬事無憂了？”楊洛咬著牙，厲聲一喝：“來人！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拿下！”
牆頭上、角落裏，立刻冒出許多人頭來，晃著冷森森的刀刃向莫相思兩人靠過來。夜三盡職盡責的擋在莫相思身前，卻不想那些人一動，另一批人也從暗處出來，一紅一白兩名年輕公子向莫相思走來，正是雲月仙和葉亦宸。
葉亦宸將莫相思攬入懷中，道：“對不起，叫你擔心了。”
莫相思淺淺一笑，道：“你要是再晚些來，我就要帶著兒子跟人打架了！”
葉亦宸將莫相思打橫抱起，往外走去，道：“這裏就交給雲少莊主了，我就先帶娘子迴去休息了！”
雲月仙沒有反對，天香樓原本就是流雲山莊的產業，他審問楊洛根本連地方都不用換。
葉亦宸帶著莫相思
迴到家中，莫相思背對著他，不肯說話，葉亦宸歎了口氣，道：“相思，是我錯了，你別不理我啊！”
“你哪裏有錯，你是鳳凰山莊莊主，武功高強，智謀過人，哪裏有人能傷得了你，是我自己瞎操心，自找苦吃！”莫相思語氣十分平緩的說道。
“……”葉亦宸歎了口氣，將莫相思的身子扳過來，對著他的臉，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該叫你擔心，你打我罵我都好，別悶在心裏跟我生氣好不好？”
莫相思對著他的臉，眼裏淚水簌簌的落下，雙手捶打葉亦宸的胸口，道：“你還知道我會擔心啊！說走就走，連個口信都不留下，我又要擔心你，又要強顏歡笑，告訴娘你沒有事，還要費心關心你會不會受傷……”
葉亦宸將莫相思摟入懷中，輕拍她的後背，道：“是我不好，是我不該叫你們擔心，相思，你別生氣好不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
莫相思這兩日精神繃得緊緊地，如今葉亦宸迴來了，總算鬆了那一根弦，加之這兩日確實累了，如今的身體又比不得尋常，葉亦宸還想好好安撫莫相思一番，卻發現莫相思已經趴在他懷裏睡著了。
葉亦宸看著莫相思有些蒼白的臉，眼下還有一圈青影，不由得心疼愧疚，不忍將她叫醒，便給她脫了鞋，解了衣裳睡下。躺在莫相思身邊，細細的看著她精致的小臉，驀然一笑，道：“相思，你是我的妻子，我這一生唯一珍愛的妻子。”
早晨，莫相思醒來，身邊已經沒有人了，眉頭忍不住皺起，卻見葉亦宸端著一盆水，從外麵進來。見莫相思已經起身，便道：“醒了？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莫相思搖搖頭，道：“習慣了，睡不著。你今天不出去了嗎？”
葉亦宸浸濕了毛巾替莫相思擦臉，道：“不出去了，沒有什麽比娘子你更重要的。”
莫相思撇撇嘴，道：“你就放心任他們胡鬧？”
葉亦宸專心致誌的給莫相思洗臉，聽她這樣說，便笑道：“沒關係，方鐵筆雖說聲望很高，卻也比不過根基深厚的鳳凰山莊和流雲山莊，我跟你師兄說過了，兩家都不摻合這件事，其他那些小門派，也翻不起多大浪來。何況其中一個方鐵筆不是在我們手中嗎？
☆、51、往事
章節名：51、往事
莫相思略略放心，道：“昨晚方鐵筆說的，方家和楊家，究竟是怎麽迴事？”
葉亦宸倒了水給
莫相思，沉吟片刻，道：“這件事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早前聽山莊裏的長輩提起過，方家原本是一個與鳳凰山莊和流雲山莊勢均力敵的勢力，以江湖義氣聞名。當初鳳凰山莊居於北方，流雲山莊居於中原，南方基本上都是方家的勢力，直到三十多年前方家覆滅。”
“都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方家既然有這樣的勢力和影響力，怎麽會突然就覆滅？”莫相思問道。
葉亦宸搖搖頭，道：“也並非一夕覆滅，流雲山莊曆來不大管事，鳳凰山莊素來人丁單薄，跟皇家還有些關聯，兩家基本上沒有機會犯朝廷的忌諱，而方家，到底是太過張揚了一些。據說當年方家一位受寵的小姐出嫁前病逝，甚至逼迫還未正式成親的皇子送葬，在江湖上更是囂張跋扈，即便鳳家和雲家都要避其鋒芒。”
“這也太過囂張了，隻是方家既然是一流的家族，怎會做出這樣糊塗的事，莫不是還想一統江湖？”莫相思道。
“一統江湖？”葉亦宸笑笑，“他們的心可沒這麽小，他們當時想做的，卻是推翻上官家江山，自己做皇帝呢！”
“……”莫相思嘴微張，“所以，朝廷和其他武林門派聯手滅了方家？”
葉亦宸笑笑，道：“也不完全是，方家為了保證雲家和鳳家不會插手他們奪權的計劃，暗中下手將兩家的少主抓走，作為威脅。原本雲家懶散，對於在誰的天下過活並不怎麽在意，鳳家雖說與上官家有些淵源，也不至於與皇家守望相助，偏偏方家這一作為惹惱了兩家，使得兩家索性幫著皇家對付方家，以至於最終鬧出了一場大混戰，方家自知不敵，所有人包括下人都拔刀自盡，不知誰放了一把大火，曾經的武林第一家就此化作廢墟。”
莫相思微張嘴，也不知該說方家什麽好，這麽做也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隻是失敗就全家自殺，未免也太過剛烈了一些，“那麽，楊家又是怎麽迴事？”莫相思問道，據她所知，楊家跟葉家差不多，也就是一個普通的書香門第，怎麽會牽扯到江湖紛爭當中。
“當年方家主母就是楊家女兒，楊家門第不算高，偏偏方家少主對她情有獨鍾，而方家雖說頗有微詞，但也沒有太過為難。楊家姑娘過門第二年，就生下方家少主，當年出事的時候，那孩子年紀還小，方家家主不放心，就將母子兩個送到楊家。方家為了起事害了不少人，方家覆滅之後，有方家後人藏在楊家的傳言傳出，不少與方家結仇的人找上門來，為了不連累娘家，方夫人當著眾人的麵自盡，至於那個孩子，據
說是方夫人親手殺死的。”葉亦宸解釋道，“十幾年之後，楊家獨子楊洛往江都趕考，恰巧遇上知府吳明的女兒拋繡球被拒，最終死於非命，新仇舊恨一起湧了上來，竟將楊家滅門。”
“新仇舊恨？”莫相思不明白，“還有什麽舊恨？”
葉亦宸歎了口氣，道：“吳知府是平民出身，寒窗苦讀十年，終於高中狀元，迎娶自幼青梅竹馬的表妹為妻。吳夫人幼時吃了不少苦，身體一直不好，兩人成親五年，才終於有了吳小姐。吳知府與妻子感情篤深，即便知道妻子身體不好，也不願意納妾，當年終於得了孩子，自是十分珍重，偏偏方家挑出這一樁禍事，方家主為了妻兒多一份保障，將已經七個月身孕的吳夫人抓去，逼迫吳大人保護楊家，以至於吳夫人早產，生下吳小姐就去了，就連吳小姐都差點沒保住。”
“那吳大人恨方家入骨，但方家都沒了，也沒有遷怒楊家，誰知十幾年後楊洛害得他唯一的女兒慘死，這才毀了楊家。當年這樁案情是你父親接手的，隻因吳家雖然過錯，但已經全家死去，也不可能繼續追究。”葉亦宸搖搖頭，方家拿人家妻兒逼迫的事做得不少，方家最終覆滅，也是罪有因得。
莫相思沉默半晌，道：“榮華富貴人心所向，原不是什麽錯，但方家如此作為，未免令人不齒！”
葉亦宸點頭，道：“娘子說得不錯，曆來成王敗寇，他若是堂堂正正奪了上官家江山，我也無話可說，然當年我母親被方家抓去，幾乎在方家丟了性命，以至於她身為鳳凰山莊少主，卻一輩子無法習武，若非如此，當年幾個亂黨又何至於逼得她跳了雲塘湖！”
兩人唏噓了一番，葉亦宸拉著莫相思的手，道：“今早得到消息，如今京中又有異動，加上另一個方鐵筆還沒有抓住，我隻怕要迴京一趟。雖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雲塘，但你如今懷有身孕，京中局勢也不明朗，相對而言，倒是雲塘更為安全一些，我留下夜三和鳳四照顧你，待一切安定下來，我就迴來接你，可好？”
莫相思聞言一愣，她知道葉亦宸遲早是要迴京城去的，她原本打算跟葉亦宸同去，也好將國師府的事情做一個了結。卻沒想到這個孩子來得這樣早，她不放心葉亦宸一個人迴去，若往常，即便朝政上她幫不上忙，至少她武功不俗、醫術高明，總不會拖累了葉亦宸，但如今卻不同，不僅她不敢拿自己和孩子亂來，若她一同迴京，隻怕有不少人會將心思動到她身上，即便不舍，終是點頭，道：“你放心吧，我可以照顧自己，何況還有娘，
你隻管放心就是。對了，你什麽時候走？”
“京中的事不能耽擱，三日後就要啟程，別擔心，我很快就會迴來。”葉亦宸說著，將一枚紅玉鳳凰佩放到莫相思手中，道：“這是鳳家信物，你拿好了，我會安排妥當，但以防萬一，若有解決不了的事，就帶著它去鳳凰山莊。”
莫相思沒有推辭，她收下來，至少葉亦宸會放心，“你三天後走，那我明日為你解毒，沒有了這一層威脅，我也好放心一些。”
☆、1、進京
章節名：1、進京
三日後，葉亦宸返迴京城，莫相思和孫大娘帶著玉兒留在雲塘。
三月中，唐家大小姐唐錦媚被查出未婚先孕，被唐家帶走。四月底，宋家三少爺宋之言親自接唐錦悅迴京。到六月中，阿吉帶著妻兒，也去了京城。在雲塘莫相思相熟的人陸陸續續都走了，雖說有孫大娘和玉兒相伴，莫相思也不免有些傷懷，而遠在京城，葉亦宸的消息也陸陸續續的傳迴來，從來報喜不報憂，莫相思卻知道他這一行未免艱難。
雲塘素來多雨，今年似乎格外的多，進了九月，更是沒見過一個晴天，這一日從早起就壓著黑雲，悶得嚇人，午後一場暴雨，隨著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卻驀地雲消雨歇，天邊竟浮出相映成趣的雙虹。
莫相思抱著軟乎乎的娃娃，望著天邊的彩虹，笑道：“雲銷雨霽，彩徹區明，娃娃就取一個‘霽’字吧！”
孫大娘坐在旁邊，聞言笑道：“霽，是個好名字。”
莫相思拿手指輕輕點娃娃的嘴唇，道：“傳說彩虹都是成雙出現的，我卻是第一次見到，你可真是有福氣呢！也不知你父親如今可見著了？”
“相思，宸兒定會平安，此時你不要多想。”孫大娘怕莫相思擔心，趕忙勸道。
莫相思點頭，道：“娘，我相信他的。不過，霽兒出生了，我也沒有再多顧忌了，等霽兒滿月，我就帶他進京去找相公。”
“相思，霽兒畢竟還小，雲塘去京城路遠，會不會……”孫大娘不放心道。
莫相思搖搖頭，道：“有師兄幫忙，不會有事的。”
孫大娘知道勸不住莫相思，也想著莫相思醫術高明，有她在葉亦宸身邊，她也能安心一些，便點頭答應了，一麵準備著給莫相思坐月子，一麵開始準備行裝，隻想著準備充分一些，莫相思和霽兒也能少吃些苦。
因為葉亦宸和莫相思的娘家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