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麽時候把你賣給秦人傑了!?”沈夢菲爭辯道:“我那是為了救你才讓他帶你離開的好不好?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沈夢菲的解釋並沒有讓非也君臉上的表情有絲毫的變化。


    他突然站起身,微微仰頭,似想到了當初他被秦人傑帶走的那段時光。


    當時南風怡為了明哲保身,暫且同意了太子的請求,可是太子敗局已定,他便想著“棄暗投明”,可是偏偏有一人突然出現,乘他不備,將他敲暈,並悄悄的將他帶出了城,而那人就是秦人傑。


    一覺醒來,南風怡已經在北昭了。


    他眼見著北昭的三皇子北木淩霄日日被秦人傑蹂躪,再看南風清的侍衛疾風,天天受那人的白眼,他打從心底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被那個人帶走。


    終於,在秦人傑染指疾風,疾風又羞憤自殺後,他害怕了。


    不知是錯覺,還是為什麽,自從那日後,他覺得秦人傑看他的眼神也慢慢的變得迷離,所以為了避免疾風的命運,他在一個桃色醉人的夜晚,趁著北木淩霄的淒慘叫聲,偷偷的爬出了那家客棧。


    由於身上有傷,又因為趕路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所以逃離了秦人傑的南風怡還是暈倒在了昭和城外,然後被一批南疆來的倒賣木材的伐木者發現,並治好了傷帶迴了南疆。


    可是命運從不眷顧他,那群伐木者隻當是拉個勞力,傷好後便不拿他當人看了。


    沒日沒夜的鑽在南疆南邊的森林裏,尋找上好的木材,然後拚盡一身的力氣也換不來一頓飽飯,那時候的他,想過逃跑,想過自殺,不過換來的結果卻是鎖鏈的束縛。


    這樣過了有一年的光景,他漸漸的都要被磨去了生存的意誌。可是上天可憐他,讓他無意之中遇見了偶然下山來的非來君。


    非來君見他渾身上下帶滿鎖鏈,眼神中空洞的像是失了魂魄,於心不忍之下,便喚來了金鉤,在他嚇暈的情況下,將他帶迴了自己的住處。


    自那之後,他開始跟著非來君生活,並每日給他講一些自己還是視金錢為糞土的三皇子的時候過的生活,而非來君每次聽完都哈哈大笑的說道:“上方的心性若有你一半的愜意,隻怕路會好走很多。”


    當時他不知道上方到底是誰,隻一味的覺得那個老者很是親切,而且很有本事的樣子,所以,幾個月之後,他便要求拜他為師。


    可是起初他並不答應,推辭說:“我們族人規矩,一個人一輩子隻能收一個徒弟,而我已經收了上方,斷不能再收一個。”


    這話說完,南風怡有點沮喪,可是事在人為,他最後還是用自己的毅力感動了非來君,讓他從心底覺得自己是個可造之材。


    而自己的毅力,無非是在他沒有教導的情況下,學會了駕馭金鉤。雖然他耍了心機,但是結果卻是最重要的——非來君答應了。


    他為他取名非也君,算是正式的將他納入高雄了。


    於是他知道了上方是南風絕,知道了西林西邊的高山之後有一個強大的國家叫做高雄國,而且他們有一種交通工具,上可日飛千裏,下可雲遊四海。


    時間過得很快,他在非來君身上學會了巫醫的本事,知道了高雄的傳說,還有他所在的方境傳說,所以他以為他認識了天下,自己已經變的無人能敵。


    直到有一天,非來君邀他與他迴高雄,讓他真正見識一把那邊的景象。他非常樂意前往,卻是心中還有一個心願未了,那就是害的他當初受盡了折磨的沈夢菲還悠然閑逸的住在景王府,他怎麽能就這麽走?


    於是請非來君推遲幾日,假借有故人需要告別為由,下了山,出了森林。


    可誰知他剛出來,南風絕跟西門薔還有東方言碩就上山了,並且在他們同時上山的時候,景王府的人全被捉到了高雄。


    而非也君沒有找到人,隻能不甘心的在客棧住了幾天,直到他在街上無意碰上了保齡侯府的大小姐林菲兒。


    林菲兒一眼就認出了他,然後熱情的將他請迴了府。


    保齡侯已經算是沒落中的沒落人,在向非也君倒了一肚子的苦水後,他哀歎的說道:“若不是當初那個雲夢郡主,我們何至落得如此……”


    非也君聽完,笑問道:“雲夢郡主?可是景王原來中意的那個女子?”說到這兒,由想到幾年前的那次晚宴,沈夢菲與林菲兒對詩,最後司馬先生覺得有點難分勝負,皇帝又不想插手,南風絕又想要沈夢菲贏,僵持之下,他用竹簡做了把戲,也算是幫了南風絕跟沈夢菲他們一把,可是如今再想起來,真真覺得何其可笑。


    想到這,非也君便突然下了決心。他知道南風絕作為北昭的爵爺尚且還要迴到南疆的景王府,而既然迴了,那肯定還會迴來,所以便準備在保齡侯府坐等他們迴來,好與他們算賬。


    果然,一個多月之後,南風瑾迴來了,驚訝他居然沒死之餘,卻是沒有見到南風絕跟沈夢菲。又等了幾天,果然瞧見了,隻是還沒想好怎麽做,便一直在等機會。


    而突然有一天,機會來了,他抓了沈夢菲,讓她麵目全非,換上了仇人的臉,這不光是一個人的折磨,這將是所有人的折磨!


    而那一天就是今天!


    非也君慢慢的閉上雙眼,似是不想眼淚閃爍的樣子被別人看見。


    過了片刻,他慢慢的睜開眼,眼睛裏滿是清明,沒一絲別的情感在裏麵。


    沈夢菲沒想到自己一個好心的舉動居然會給非也君帶來這麽大的麻煩,心急之下又開始埋怨秦人傑。


    真是個殺千刀的,剛剛把你惹出來的禍解決掉,如今又冒出一個,還把我當成了元兇,秦人傑,那個混蛋,你給我等著,這筆債我可要跟你討去!


    正想著,她突然往非也君的麵前走了一步,並愧疚的說道:“你說的都是事實,要說這真正的‘元兇’也確實是我,但是罪犯總要讓人申辯吧,你何不聽聽我的辯詞,再決定這件事到底是不是我的錯?”


    話剛說完,南風絕直接上前拉住了她,說道:“這種人,心都黑了,你跟他費什麽話,如今還是快快離開,去找西門薔的母親要緊。”


    西門薔的母親也是巫醫,而且要比非也君這種半路出家的人道行高的多,所以他們抓緊時間,應該能在今天午夜之前趕到高雄,到時候,沈夢菲就不用顧忌非也君的威脅,然後他們再來跟這個瘋子算總賬!


    隻是南風絕的心思,沈夢菲如何不知道,她雖然很在乎自己的臉被換了,可是這裏有一個天大的誤會纏在這兒,她不能任由事情往惡劣的方向發展,所以她甩開了南風絕的手,又往非也君的麵前走了一步。


    “當時,秦人傑跟我交情不深,我隻是因為南風瑾需要外援,所以才跟他做了筆交易,讓他出一些兵馬。而交易的內容是他當時看上了南風清,而南風清因為當時與南風瑾有了衝突,所以便常去找他,一來二往,他就有些把持不住的時候,而幸好南風清有個好侍衛,屢屢破壞了他的好事,所以他從心裏就記恨上了。這就是秦人傑為什麽染指了疾風,而要說染指,也太牽強,頂多就是意亂情迷做出了荒唐事,但是由於疾風還是死了,所以這頂髒帽子他也算帶定了。”


    沈夢菲說到這兒,偷偷的瞧了一眼非也君的神情,見他臉色稍稍好轉,便接著說道:“有一段時間,他被南風清捉到,逼問出了疾風的死因,雖然忍了大刑,受了大苦,可是現在他依然好好的在北昭坐著太上皇一般的生活,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麽?”


    她的突然問話,讓非也君有點不知所措,他緊張的“嗯嗯”了半天,卻是沒說上話。


    沈夢菲也不難為他,直接接著說道:“那是因為秦人傑與南風清是有情意的,雖然這段情意隻能變成美好的願望,可是他們倆心裏都知道,疾風的事,他們倆都有責任。”


    說到這,非也君思考的模樣非常的令沈夢菲滿意,她知道他已經有點醒悟了,所以便再加了把力氣,將剩下的事,一並全交代了。


    “至於北木淩霄,他現在是北昭的王,而秦人傑幾乎是與他平起平坐的位子,你道是什麽緣故,讓如今已經重握大權的北木淩霄並不記恨那時的秦人傑?……那是因為他原來對秦人傑的方式,比他那時候對北木淩霄的方式要殘忍,狠毒,熱烈百倍千倍!而如果世界上有一種愛的表達是這種形式,那他們的愛,應該已經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詞來判定了。”


    說到這,沈夢菲突然想補充一句,因為非也君雖然覺得罪魁禍首是她,可是心裏恨得還是當年帶走他的秦人傑,所以他有必要為秦人傑澄清一些事實。


    “我還要說一句,秦人傑的過去,比你慘烈上萬倍,你根本無法想象他的過去,所以自己的傷疤,自己知道,千萬別拿它來懲罰別人,好嗎?”


    話已說完,非也君一下子重重的跌坐到凳子上,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沈夢菲的話,可是內心有一個堅定的聲音在告訴他,她說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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