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姬看出了王後的心思,所以拉著梅姬說道:“通靈聖女到底有用無用,尚且不知,可元姬從小就是個聰明的孩子,她的心思比玄姬都不少,這是毋庸置疑的。你帶著他們迴了梅玉殿,千萬不要跟任何人提一個字,哪怕隻是一句半句,都有可能讓元姬察覺到,如果無法保證,明天的婚禮就不要去了。”


    梅姬聽完,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便帶著南風清跟還有點憤怒的南風瑾迴去了。


    文姬還有事要問王後,便留了下來,而談話一開始,就進行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按照高雄的風俗,南風絕是要帶著所有的聘禮去迎接他的新娘的,可是他什麽都沒帶,帶的是身穿婚紗的沈夢菲的軀體。


    “這樣不太好吧……”西門薔瞧著怎麽看都有點怪異的迎親隊伍,小聲的伏在南風絕的耳旁說道:“你可以先將夢菲交給南風清他們帶到祭祀台的。”


    南風絕沒有說話,而是迴給了西門薔一個“我願意”的表情。


    西門薔沒得碰了一鼻子灰,隻得默默的心道:“也不是我成親,何必管那麽多呢……”


    正想著,馬上就到了元姬的殿宇前。


    南風絕抱著沈夢菲沒有進門,一直等到了元姬穿著高雄的新嫁衣走了出來。


    雖然這樣是很沒有麵子的,可是元姬依舊是笑嗬嗬的,隻要南風絕肯來,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詭異的三個人並排走著,看在那些圍觀的群眾眼裏,怎麽都想不到這會是一場婚禮。


    到了空曠地帶,本來該共乘一隻高雄鷹的一對新人,各自上了自己的高雄鷹。南風絕抱著沈夢菲,率先起飛,元姬緊隨其後,臉上看不出任何有意見的樣子。


    新人率先到達祭祀天台,其他人落後半刻也終於到了。


    祭祀天台上,小童將整個場地布置的童趣又夢幻。


    不知用什麽藥湯泡成白色的會場長凳,專門跑到北昭尋來的白色紅色布置花蓮與花束,從高雄的皇族中挑的一對可愛的龍鳳胎兄妹做花童,還有被套上別扭長袍的莫飛做牧師,而小童跟西門薔則分別穿了件抹胸小短裙和不太合身的黑色西服做伴娘跟伴郎。


    見新人到場,觀禮的人也都就坐,小童再次囑咐了莫飛該怎麽說怎麽做之後,飛快的跑到了已經放入一個鮮紅木棺的沈夢菲身邊。


    “請新人上殿~”莫飛學著小童做作的口音,說得很像不地道的西方人。


    南風絕看著不遠處莫飛,小童,西門薔,他多希望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是沈夢菲啊,隻是她在他眼前,卻不在身邊。


    深吸一口氣,南風絕跨出了第一步,元姬按照小童的指示,上前跨住了他的胳膊。


    雖然這不是她想要的婚禮場景,可是隻要身邊站著的人是南風絕,那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他們在莫飛麵前站定,莫飛開始宣讀誓詞。


    “非絕君,你是否願意娶上方元姬為妻,在神的麵前和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無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莫飛緊張的額頭上全是汗,不過索性念詞沒有出錯,待看向一旁的小童,得到讚賞的目光,心情瞬間平複了一點。


    但是這樣的輕鬆不過數十秒,南風絕緊閉的雙唇讓他又緊張起來。


    如果南風絕不說,那接下來就沒法兒進行,如果不進行,那接下來總不能大家幹瞪眼吧?


    一邊想著一邊向身邊的小童求助,小童接到指示,剛準備提醒一下南風絕,隻是還沒動作,就被一聲鷹叫給打斷了。


    眾人循著聲音望去,看到王後與文姬乘在一隻彩色羽毛的高雄鷹飛上了祭祀天台。


    “九彩雄鷹?”元姬聽說過曆屆新王登基時,新國王跟新王後會同乘一隻九彩雄鷹前來祭祀,而且那隻雄鷹終身隻有一次機會可以飛上祭祀天台,祭祀結束後,它就會死亡。但是聽過卻沒見過,所以她也不確定王後此舉到底何意。


    王後笑嗬嗬的走到元姬跟南風絕身邊,說道:“這場婚禮的確很獨特,不過元姬總歸是高雄的女兒,所以母親想加入一點高雄的禮儀。”


    說完便從懷裏拿出了兩個繡著九彩雄鷹的很像荷包一類的東西。


    “女兒,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母親沒什麽送你的,這是我跟你文姨連夜做好的,本來我們皇室成親,並不像普通人家那麽俗套,還要送平安符,可是母親實在是……”王後泣不成聲,不知道是因為此刻的場景,還是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元姬動容,她接過裝有平安符的福袋,含著熱淚抱住自己的母親,說道:“母後,女兒,啊!……”


    鮮紅的血滴在石台上的聲音,一滴兩滴,慢慢變成一片。


    元姬看著自己的母親,手裏拿著大祭司暮送時的短刀,從自己身體裏抽出來,心裏想的是:“母親,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你怎麽可以……”


    元姬緩緩的倒下,王後跪在她的身前,痛哭流涕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母親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她隻能這樣做,若是幾年後元姬被別人拿著短刀暮送,倒不如她自己親自送她上路,而且她還能與她做個伴。


    台上的人大多是南風絕帶來的,滿臉的震驚,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為數不多的上方家族的長老們,看到這一幕卻像是預料之中的一樣,淡淡的坐著,沒有表情,沒有說話。


    元姬艱難的唿吸著,似是在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她看著哭成淚人的王後,居然笑著說道:“母後都是為了高雄,我明白的。”


    這一句話讓本來就對她有愧的王後更加的羞愧了。


    南風絕看著倒地的元姬,不知道該如何動作,所以他依舊筆直地站著,眼神若有若無的會瞟到元姬。


    元姬知道命該如此,卻還是留有遺憾,她唿吸加快,覺得自己時間不多,所以看向南風絕說道:“絕,你能,你能給我這樣,這樣一個完美的婚禮,我死而無憾,咳咳……”


    黑色的血從元姬嘴裏咳出來,她沒有多少時間了,南風絕見狀,不由自主的彎下了腰。


    “你不要說話了,快去請大祭司!”南風絕不知道到底怎麽迴事,可是從心裏他並沒有想要元姬死。


    元姬艱難的搖了搖頭,說道:“沒用了,今天我必須死,隻不過我還有一個心願。”


    王後看著元姬笑眯眯的樣子,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被戳穿了,她突然就想著:“什麽高雄,什麽遺願,她統統不要管,她隻要她的女兒活,隻要女兒活……”


    隻是這樣的心聲,元姬明白,卻是再也聽不到了。


    “你說。”南風絕知道元姬的心願是要他做什麽,所以耳朵靠近了她的嘴一點。


    “我我……我要,我要你抱著,抱著我,說,說你,你願意……”剛說完,南風絕就感覺不到元姬的唿氣了,她的心跳結束了,她走了……


    南風絕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麽心情,他想哭卻哭不出來,隻有一團氣窩在胸口,讓他嗓子裏感覺堵了東西一樣的難受。


    他突然坐到了地上,然後將元姬的身體抱在了自己的懷裏,對著莫飛說道:“再說一遍。”


    莫飛剛開始沒反應過來,待收到小童的提醒,趕忙說道:“非絕君,你是否願意娶上方元姬為妻,在神的麵前和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無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南風絕說出了口,淚水也跟著流了出來,他不知道一個女子深愛一個男人卻得不到迴應的苦,也不知道那個女子即便知道自己的婚禮將成為葬禮,卻還是一心一意的想要聽到看到自己鍾愛的人出現在婚禮的現場的那份期待,他隻能看著她慢慢的逝去,卻做不出任何的迴應。


    也許他真的不愛元姬,可是,這樣的女子卻沒有時間去尋找真正愛她的那個人,這是上天的懲罰,對他的懲罰。


    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今天的場麵,讓他一輩子都記得對元姬的虧欠,即便他真的不愛她。


    南風絕的放聲大哭像一個信號,王後突然將短刀再次揮起,對準的人卻是她自己。


    “噗呲!”刀片進入血肉的聲音。


    南風絕快速的用手將王後攬入了懷中,讓她側躺在元姬的身側,問道:“這又是為了什麽……”


    王後微笑著說道:“上方家的女兒都一個德行,總覺得自己很偉大,可以為了大局犧牲小我,可是她們心裏是不願意,隻是因為觀念上的束縛,所以……”


    南風絕不懂,他突然低頭,將整個臉埋在王後的肩窩裏,悄悄的說道:“那天晚上的談話,你刻意隱瞞了一些事情,對不對?不過我希望過了今天,你可以告訴我。”


    說完便用摟著她的那隻手蓋在了她微笑的臉上,輕輕拂過,另一隻手抽出短劍,扔在了地上,然後乘著九彩雄鷹繞著祭祀天台飛了一周,落地時,新的大祭司曹草從下方走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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