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北昭,玄姬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甚至有一段時間,她都在想,要不幹脆還是迴高雄吧,即便是被選上王後,應該也比現在有意思多了。


    就在她這個想法出現沒多久,北昭與南疆的和親之事談了下來,昭和城內全麵戒嚴,為了護送和親公主——昭慧公主。


    玄姬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場麵。


    整個昭和城內,到處是刺眼的紅綢,昭慧公主坐著碩大華麗的轎攆從宮裏出來,經過清理後寬闊的街道,慢慢悠悠的往昭和城門的方向走去。


    而昭和城門外,是南疆前來迎接北昭公主的和親隊伍。


    玄姬沒有見過聲勢如此浩大的場麵,她曾以為梅姬出嫁那次已經是她生平見過最壯觀的隊伍,而與此相比,卻顯得粗鄙甚至上不得台麵了。


    儀仗聲勢再浩大,卻是不管她的事的。


    玄姬隨著圍觀的人群看了幾眼,便準備退出去,無奈北昭子民都想一睹昭慧公主的出嫁儀式,所以一時半刻竟沒有擠出去。


    隨著一聲“等等!~”,隻見一個身穿龍袍的俊俏男子騎馬而來,並穩當的停在了昭慧公主的轎攆旁邊。


    玄姬正巧看到這一幕。


    她一瞬間就被那個男子吸引了,倒不是因為他華麗的龍袍,或是俊俏的臉龐,而是他握著轎攆裏那個女人,聲淚俱下的表情。


    人群很吵,她不知道他在對轎攆裏的女人說些什麽,不過那個眼神,她看清了,那是滿滿的不舍與愛惜。


    若是世間有一個男子能用那樣的眼神看她,那她就不枉來人世一遭了!


    於是她費盡心思想接近那個男人,可是那個男人居然是北昭的皇帝,各種條件的束縛之下,她以宮女的身份進入了宮中,並使盡了手段,到達了那個男人身邊。


    可是她再一次失望了,那個擁有她渴望眼神的男子並不像她想象的那麽完美。


    她侍奉在他身側,親眼看到了他如何與後宮嬪妃嬉戲花叢中,如何傷了一個又一個女子的心後,還能微笑著擁另一個新的女子入懷。


    這不是她想要的那個人,她要離開這兒,去原本屬於她的地方,去過那種雖然平淡卻沒有欺騙,一個人不會有兩副麵孔的高雄生活。


    她已經打包好了衣物,也想好了逃走的路線,可是偏偏這個時候皇帝醉酒要她去侍奉。


    她百般糾結之下,還是去了,心想:“最後一次,見他最後一次,就當是告個別吧。”


    隻是這一去,就沒有了迴頭路。


    那晚,她看到了熟悉的眼神,滿滿的不舍與愛惜,卻是專屬於自己的。


    她淪陷了,那個男人讓她不能自拔的想要掏出自己的真心,可是付出真心之後,她得到的卻隻是一個其他宮女都特別羨慕的稱謂——良嬪。


    為她梳妝行冊封禮的嬤嬤說,一般宮女起封都是從官女子開始,一下子就封嬪的至今都沒有一個,所以她說她好福氣,日後肯定能誕下龍子。


    也正是由此,她知道為什麽那些宮女都羨慕她,而為什麽那些妃嬪都仇視她。因為她真的在冊封之後,懷上了龍種。


    可是對於不是本地生長的玄姬來說,她並不覺得生孩子是什麽大事。


    當她看到她懷孕之後,皇帝又開始各宮各院的留宿,並且與其他女子有了孩子,她憤怒了,卻是以為孩子的出現傷害了他們的感情。


    她偷偷的詢問了侍奉的宮女,並威脅她將打胎藥尋來,然後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喝下了那晚藥湯。


    鮮紅的血流了一地,她從沒見過如此多的鮮血。


    孩子沒了,皇帝怪罪,卻從那個宮女口中得知了是她親自喝下那碗打胎藥,隻為了要挽留住皇上,不讓他去別的殿宇。


    暴風雨來之前,是有一點平靜的。


    皇帝一句一句的細細問了玄姬,得到的是千真萬確的實話。


    皇帝震怒,他不敢想象一個可以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的女人是多麽的可怕,而這個女人還曾是他的枕邊人,他大聲的質問她,說她是個瘋子。


    玄姬疑惑,她不理解皇帝為什麽怪罪她。她以為那個孩子隻不過是為家族子嗣著想而生的,為什麽他可以為了一個以後要爭奪他皇位的孩子,而殘忍的將她囚禁起來。這樣的做法讓她覺得他才是個瘋子。


    不過後來,她知道了。


    那就是皇帝根本沒喜歡她,那晚他隻是把她當做了他的愛人,那個他一輩子都給不了她名分的愛人——他的妹妹,昭慧公主。


    那滿滿的不舍與愛惜全是屬於別人的,而她自以為是的真心也都是別人的。


    因為她發現了每個月,昭慧公主出嫁的那個日子,都有一群白色鴿子飛進皇宮,而其中一隻會飛進皇帝的書房。但是具體是哪一隻,她沒有看出來。


    於是,她開始每個月用弓箭射那些鴿子,可是每次射下來的鴿子都沒有什麽不同。


    直到她聽說南疆清平侯府出事了,慌忙之下打包衣服時,正巧一群鴿子飛過,她情急之下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又射了那群鴿子。


    她沒了查看鴿子的興致,便直接將鴿子塞進包袱,隻等著夜深人靜的時候逃出皇宮。


    宮外有收買了的車夫,隻等她一出宮就直奔南疆。


    再說清平侯府,不知道南疆皇帝從哪兒得的消息,知道了梅妃本不是清平侯的女兒,而原清平侯的女兒的墳地也被找了出來。


    皇家顏麵蕩然無存,正待判他們一個欺君之罪,卻無奈梅妃已經產下子嗣,不禁便想著皇子的臉麵,打算從輕處罰。


    誰料梅妃性子太急,一聽到要判欺君之罪,便連夜給玄姬寫了書信,要她動用北昭的關係求情,可誰知這封書信卻成了清平侯勾結北昭的證據。


    一時間清平侯府就此消失,而梅妃本因誕子有功要晉梅貴妃的舉措也取消了。


    外麵都傳梅妃係北昭奸細,皇帝念其剛剛生子,便特容許她再與兒子團聚幾日,待滿月後再行懲處。


    這個消息聽得玄姬心驚膽戰,她連夜掉頭趕車去往西林西邊的樹林,將她們來時乘的高雄鷹喚出,然後便顧不得多招搖的趕去了。


    去西林用了五六日,算時間下來,梅姬的兒子快要滿月了,她顧不上去跟西林的文姬打招唿,隻願高雄鷹今日狀態好一點,能趕在梅妃的兒子滿月之前。


    玄姬乘上高雄鷹加速前進,終於趕在了最後一天的晚上。


    梅姬在自己的殿宇裏,抱著肉嘟嘟的南風清,迎來了皇帝送來的毒酒跟白綾。


    這麽些年,她也算領略了文姬口中的方境傳說,隻是她說的都是兩個人如此開心,快樂的一麵,卻沒有說到,傷心痛苦,還有緣分已盡,不忍迴首的一麵。


    不過,也夠了,愛過了,恨過了,才能放手,隻是終究有一點遺憾,那就是這個孩子。


    梅妃抱起南風清,又放下,抱起來,又放下,最後主事的太監急了,便一把搶去了南風清。


    南風清由於爭奪哇哇大哭起來,引的路過殿宇的南風絕駐足觀望。


    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鳥叫聲,他好奇的走了進去。


    然後看到了足有兩人高的雄鷹,還有躺著的宮女太監,以及梅妃跟另一名女子。


    玄姬慶幸自己沒有晚到一步,她安慰了梅姬很久,便勸她跟她一同迴高雄去。


    梅姬起初不肯,她看著還那樣小的南風清,實在是舍不得,可是如果她將南風清帶迴高雄,那他一定會被族人處死,而她也逃不過終身監禁的命運。


    所以在玄姬的勸說,她最終決定留下南風清,自己跟玄姬迴去。


    兩個人都上了高雄鷹,玄姬在起飛之際突然瞥見了躲在角落裏的南風絕。


    隻一眼,她就斷定了南風絕是北昭皇帝的兒子。


    因為那個眼神,太像了。


    她下了鷹背,走進南風絕,摸著他的笑臉喃妳道:“北木齊遷的兒子,嗬,北木齊遷與北木林慧的兒子……”


    說著便想起了包袱裏的那隻鴿子。


    她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射中的那隻鴿子居然真的是北木齊遷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就是北木齊遷與北木林慧早就情投意合,恩愛多年,但是架不住皇族政治壓力,不得不將已經懷了孕的北木林慧送到南疆去和親。


    也許因為這樣,當她第一次見到北木齊遷的時候,他的眼神才那麽的讓她動容吧。


    不過此刻她已經知道,那個眼神隻因為眼前出現的人而出現,卻不會因為他本身擁有就會顯露。


    於是珠胎暗結的北木林慧使盡了招數,終於在晚了三個月之後誕下一對龍鳳胎,而如今那個男孩應該有五歲了。


    玄姬看著信息完全吻合的南風絕,想也不想就把他劈暈,帶到了高雄鷹的背上。


    並去北木林慧的寢殿留下一張寫有:“這都是北木齊遷欠我的。”的字條。


    第二天一早,南疆皇宮亂了,梅妃娘娘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卻留下了六皇子。本來南風絕失蹤的消息也已經傳開,可是慧妃見到字條中的姓名,知道這件事不宜追查,便將事情壓了下去,並對皇帝聲稱:“絕兒得了一位好師傅,昨日帶他出門遊曆去了,怕父皇不準,便行了這個先斬後奏的辦法,望皇上不要怪罪。”


    既然母妃都這樣說了,皇帝隻能信服。


    於是玄姬帶著梅姬去尋找西林的文姬一同迴高雄,隻是文姬落得下場不比她們好多少,卻一心一意惦記著自己的兒子。


    玄姬跟梅姬勸不過,隻能兩人一起迴了高雄,至於文姬便隻能由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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