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岩鬆不屑加鄙視加輕蔑的注視中,我硬著頭皮、厚起臉皮蹭到了江家客廳。

    剛進客廳,我就注意到一道灼人的目光停駐在我的身上,抬頭看去,是坐在主座的一個老人,鶴發鬆顏,年紀雖老卻沒有半分頹廢之感,威嚴而鎮定,這樣的老人才配做一家之長。再看廳上的其他人,都噤聲低頭,由此可見這老太爺多麽有威嚴。

    我堅定地迴視著他,他們怕他,可我不怕,我們的目光再空中相遇,交織出閃爍的火花。

    半晌,他哈哈大笑:“風兒,不替我介紹一下嗎?”

    江祁風像是領悟了什麽似的,笑著像眾人介紹我:“這位是水如月水姑娘,也是香鋪的老板之一,如月,這是——————”

    “那瓶害死慕雨的香水就是她給的嗎?”坐在左手第二位的中年人猛然抬起頭看著我,打斷了江祁風的話,看樣子,他應該就是死去的江慕雨的父親——江其天。

    “是的。”我勇敢地迴視著他,“但是我沒有下毒。”

    “下毒的人會說自己下了毒嗎?”她身邊站立的女子冷笑著,應該就是江溫雨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她那張尖利的嘴上,可惜她碰到的是我,我看都沒看她就迴了過去:“下毒的人也不會傻到自投羅網吧。”

    “你——”她伸出手指指著我,略略發抖。

    我毫不猶豫地瞪視著她,開玩笑,她家老頭我都敢瞪,何況她這小羔子。

    “好了好了。”江老太爺發話了,“我也相信這位水姑娘不是兇手,那麽,你可以走了。”

    “我不要。”我再眾人害怕的目光中拒絕了,“我要幫忙查出江姑娘的死因。”

    “哦?為什麽?”江老太爺似乎一下就來了興趣。

    “因為兇手利用我的香水下毒,侮辱了我的產品,這個理由夠充分了嗎?”我直視著他,重複了剛剛說過的理由。

    “如果我說不夠充分呢?”老太爺也直視著我,不過眼中的慈愛多於威懾。

    “那我隻有說,是因為我是女人的緣故了。”我看著他不解的眼神,“女人應該幫女人的,不是嗎?”

    “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女人應該幫女人嗎?這就是你們女人的事了,我一個大男人也不好插手了,隨便你了。”

    江祁風聞言大喜:“爺爺同意了?”

    江老太爺點了點頭,隨即沉下頭:“既然大家都在這裏,我也不妨把話說開,慕雨孩兒第一天拿到香水,第二天就慘遭殺害,我不認為是外人做的。”

    “父親的意思是我們自己人做的案嗎?”江其天驚慌地問道。

    右邊第一位的中年人點了點頭:“沒錯,我也是這麽覺得的,祁風,這件事關乎我們江家的顏麵,你一定要好好調查,給慕雨一個公道。”

    在他的旁邊站著一位年輕人,眉眼和江祁風很相似,但是似乎缺少他那種氣質,站在那裏半天我都沒有注意到他,可見他和江祁風比起來是多麽的不顯眼。由此看來,那個年輕男子就是江祁風早逝的二伯的獨子江星風。

    “知道了,父親。”江祁風向他老爹江如天行了個禮,隨即開口準備說話。

    “月公子,等等我,我的頭好暈啊。”

    鬱悶,陳詩詩這個女人,到現在都還沒放棄裝暈嗎?我考慮是不是要送一套和服給她,反正背後有一個大枕頭,走哪就可以睡哪兒。

    月痕如陣風般的衝進大廳,可見陳詩詩緊迫盯人的厲害,要是讓她晚生n年,估計已經成了女籃國家隊的主力了。

    “笨月月。”月痕一見我就扁起了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從後麵抱住我的腰,他跟鴕鳥似的把頭埋在我的發絲中,悄悄咬著我的耳朵:“那個女人好可怕啊。”

    早已經習慣了他的另類撒嬌方法的我對他的舉動早已見怪不怪,可我忘記了屋子裏還有一大堆第一次見到月痕的普通人。

    放眼望去,果然,驚倒一片,隻是不知道是因為月痕的長相還是因為他誇張的行為。

    “咳咳、咳咳、咳咳。”岩鬆這小娃兒真的是心肌腫大、大腦水腫了,咳嗽還咳上了癮,“水姑娘,這裏是大廳,可否請你檢點一些。”

    瞎子都看到了是月痕主動黏上我的,可是,他卻請我檢點一些,鬱悶中。

    生氣歸生氣,我也知道我們這個姿勢確實太讓人有想象空間了,所以我連忙掙開了月痕的懷抱,敲了敲他的頭:“別胡鬧了。”

    月痕似乎對我的舉動相當不滿,但大約也是注意到了眾人的注視,所以也隻是撇撇嘴,並沒有做出更誇張的行為。

    “爺爺,這位就是香鋪的另外一位老板月痕月公子。”江祁風向眾人做著介紹。

    “月公子。”陳詩詩在這個時候跳了出來。

    “哼,真是鄉下來的野丫頭,這麽無禮。”江溫雨看著跳進來的陳詩詩,輕蔑地說道。

    陳詩詩沒有料到大廳會聚集了這麽多人,頓時瞪了江溫雨一眼,低下頭,噤聲止步。

    “好了,既然話都說完了,大家就退下吧。”老太爺下了命令,在場的各位仿佛解脫了似的鬆了一口氣。

    “祁風,給月公子和水姑娘安排好房間。”走出兩步,老太爺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又走了迴來,所有人的神經立刻又緊繃了起來,我發誓,他是故意的,因為在他轉身的一瞬,我分明看清了他嘴角惡作劇般的笑容,又是一個惡魔。

    “是,爺爺。”

    “不用了。”我連連擺手,“我們的店離這裏不遠,用不著這麽麻煩。”

    所有人又都倒吸了一口氣,後來我才知道,我是第一個敢跟江老太爺說不的人,也是因為這樣,我得到了他很高的評價。

    江老太爺也沒意識到我會拒絕,愣了一下,隨即又點點頭:“既然如此,就隨便你們了。”

    “嗬嗬嗬嗬。”我此時隻有笑了,其實我並不是不想住下來,想象一下,我從來沒有住過這麽豪華的宅子,怎麽會不想住下來呢?可是,月痕這家夥,在香鋪的時候就總是借害怕為由鑽到我的房間裏,在香鋪也就算了,這裏可是江宅,我的形象已經夠差了,為了我所剩無幾的名節,隻好忍痛割愛。

    月痕好像沒有意識到我內心的想法,單純地為我拒絕入住江家感到高興,一副搶到糖果的小孩樣子。

    ************* ***************

    “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做啊?”走出大廳,看天色還早,我和月痕自然留了下來,說是為了研究案情,其實是在消耗糧食。

    月痕埋頭對付著一鍋燉雞,根本無暇理我,我鬱悶地抬頭看著江祁風,當然,手裏還抬著兩盤糕點,不吃白不吃。

    江祁風用幾乎是溫柔的目光看著我(我敢肯定,這家夥以前肯定沒談過戀愛,所以連溫柔都沒學會):“你說呢?”

    我的嘴裏塞得滿滿的,半天才說出一句:“那你把是事情的經過說一遍嘛。”

    “不可以隱瞞什麽哦。”在他開口之前,我又加上了一句,雖然這小子沒什麽想法,但我明顯看出,他家的那些女眷都對他垂涎三尺,這小子在家裏的行情比唐僧還要好。

    他點了點頭,沒有絲毫不爽的樣子:“那天我是應邀出去談生意,迴來的時候正好路過你們的香鋪,想起爺爺最近睡的不太好,所以想買一些寧神的香料。”

    我點點頭:“然後我就送了你那瓶倒黴的香水。”

    “我把那瓶香水帶迴了家。”說道這裏,他微微有些臉紅,“本來我是不想送人的,因為那瓶子實在是可喜,在陽光下會閃閃發光。”

    看著他形容瓶子時眼睛發光的情景,我不禁輕笑出聲,想起前幾天托月痕帶迴來的瓶子,連忙從口袋裏掏了出來,遞到了他的手上。

    “這是?”他看著手中的紫色星形瓶子,眼中冒出了驚豔的光彩。

    “這是紫水晶,比玻璃要珍貴多了哦。你看,是不是很漂亮。”陽光的照耀下,紫光在空中淺淺搖晃,映入了他幽黑的眼眸。

    “這裏麵是什麽?”他注意到瓶中裝著東西,“泥土嗎?”

    我接過瓶子:“不是的哦,這是願望沙。”

    “願望沙?”他詫異地看著我,咀嚼著這個從來沒有聽過的名詞。

    “是啊。”我點了點頭,“有來自大海的沙子,也有來自沙漠的沙子,有這裏的,也有別國的,各種顏色的沙子混在了一起,很漂亮是吧,你在紙上寫上自己的願望,放入瓶中,佩戴在身上,願望就會實現哦。”

    “真的如此神奇嗎?”他從我手中拿過瓶子,讚歎出聲。

    我聳了聳肩:“是有這個傳說啦,不過我沒試過。”

    他沒有說話,隻是癡迷著看著瓶子,看著那迷人的紫光。

    我不禁笑了出來,被我的笑聲驚醒的他臉紅了,不好意思地把瓶子遞給了我:“失禮了。”

    我把瓶子塞迴到他的懷中:“失什麽禮啊?我倒覺得你剛才的樣子比平常要可愛多了,這個送給你,希望你一直都那麽可愛。”

    “送給我?這麽珍貴的東西?”他愣愣地看著我,臉上因害羞而冒出的紅痕和瓶子閃爍出的紫光互相輝映,那情景,直到今天,我一直都記得,瞬間的美麗,無與倫比。

    美麗的情景總是瞬息消失,但是,如果把它儲存在記憶中,它就永遠都不會褪色,當你老去的時候,它會成為你人生中最亮麗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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