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蘿賣完紅蘿卜,背著一個大竹筐,蹦蹦跳跳收了攤。豆豆哥的爹爹四處行醫歸來,帶迴了一隻受傷的巴辛吉,不過現在傷口已經好了,豆豆哥答應她,隻要她今日賣完了紅蘿卜,就將巴辛吉借給她玩幾天。

    巴辛吉現在還小,溫順乖巧,安安靜靜躺著也不叫喚,豆豆哥他爹爹說它會唱歌,紅蘿最喜歡摸摸它胸前白茸茸的軟毛。紅蘿邊走邊想,侍衛大哥買了她的紅蘿卜,幫了她的大忙,侍衛大哥是個好人。

    顧墨望著紅蘿蹦蹦跳跳的背影,心情也一路跳躍。方才她還鬱鬱哀傷,一轉眼又活潑開朗了,這樣隨性的丫頭,真性情的丫頭,他最是喜歡。

    走迴王府,路過湖州有名的花樓佛智恭,紅漆粉飾的花樓,嘔啞彈唱聲聲寂,鴻雁滿天飛。什麽時候記得,女兒家絢媚淒美一生?

    此情此景,又令他有些恍惚,顧墨想著小丫頭方才那番話:“世人都道見素抱樸,我喜歡王爺,但我不會為外物所牽,更不會緣木求魚,我喜歡他,就這麽自自然然的最好。”又想著惠一大師那番話:“……世間姻緣早已注定,你今日來找我問,乃是強迫知道一個結局,緣分這個東西,強求不得,我今日為你道破,來日它變作它樣,你豈不是要恨我?”

    一個是大徹大悟的苦行僧,一個是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兩人說的話何其相似?難道是世人皆醒他獨醉?這世間真真假假的道理,要靠人自己去感悟。聞道有先後,真的是自己過分強求了麽?顧墨思及此,不得不放緩追尋的腳步。“夫君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喜好,待我以真情,欲罷不能。”他會循循善誘,讓她對他欲罷不能。

    顧墨提著一包袱紅蘿卜迴府,瞬時又引起了王府上上下下的關注,王爺他不過去參加了個宴會,這麽又吃又包的情況還是頭一迴,不過看王爺的樣子像是很舒服很樂意,義公家的夥食一定很好。

    墨王爺行事光明磊落,做什麽亦不瞞著下人,是以王府上下皆知道,王爺昨晚去參加了宴會。王爺對他們這些私下猜測也是不管不顧,他們王爺開明,開明至斯,王爺不齒與他們一般見識,王爺是位君子。

    顧墨又徑直去了廚房,一大包紅蘿卜壓得他手酸,他氣息微喘,將那一包袱紅蘿卜往案上一放,拍了拍手吩咐道:“王嫂,將這些切丁風幹再拌糖曬幹,給那小丫頭做零嘴。”顧墨此番心情很好,說的亦是暢快。若不是從來沒做過飯,他覺得自己是不是會親自動手做這些。

    王嫂正忙活著,聽墨王爺這麽

    一說,也顧不得忙手中的活,來接他的紅蘿卜,王嫂擦了手走上前來恭敬問道:“王爺,這麽多紅蘿卜,要全切丁是麽,前些日子您帶迴來的那一籃子還沒來得及吃,都怏了,您看是不是扔掉?”

    顧墨挑眉想了想,小丫頭送給他的東西,他是不是該扔掉呢?萬一那小丫頭知曉了,又不理他了怎麽辦?他想了想,還是說:“沒壞就一並切了。”

    王嫂點點頭退在一旁幹活。王爺要這麽辦,他們做下人的也不好說什麽。墨王爺一向親善,待下人們也是極好,今日他要為哪個小丫頭做零嘴,那勢必就是想對她更好。王府中小丫鬟也有幾個,就是不知道王爺看上的是哪個。王爺這麽幾年也沒惦記著誰,有可能王爺惦記著誰他們也看不清。

    頭有些暈,眼有些花,喝酒的後遺症還在,顧墨覺得自己應該先去泡個澡換身衣服然後吃個飯。他施施然走出廚房,正要拐角,隻聽王嫂在後頭又問了句:“王爺您說的那丫頭可是府上的,要不要再多做些女兒家喜歡吃的東西?”雖然這麽問有些不討好,但王嫂就這麽問了。

    顧墨未迴頭,有些不耐煩,但還是答道:“將來你們便知曉了。”小丫頭喜歡吃什麽,這個他不曾想過,王嫂倒是提醒了他,得派人去打聽打聽。小丫頭那麽瘦,是該給她吃些好的。

    王府管家今日在城外購買了一大批麵粉,正在一袋一袋往王府中搬運,杜管家在一旁看著,偶爾也搭把手。這些都是墨王爺買來發放給窮人的,墨王爺這個善行堅持了這麽多年一直不變,王爺是個大善人。管家粉頭垢麵,聽說王爺要見他,也顧不得換衣服便前去了,王爺隨便慣了,也不大在乎這些。

    ……

    顧墨望著眼前這個撲滿麵粉的管家,一句不大正經的話又飄過腦海,他脫口而出:“管家,你今日搽粉了麽?”

    管家尷尬一笑,行了個禮:“王爺,您要的麵粉買迴來了。”

    顧墨哦了一聲說道:“從今兒起,你就不用再當這個管家了。”他一番說得自在,卻嚇得管家一陣冷汗。

    杜管家心中淒淒地想,他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妻兒待哺,此番丟了飯碗,他那高堂老母必定捶胸頓足,拿拐杖捶他;他那惡婆娘氣勢洶洶,必定讓他上不了床;他那小兒必定哭哭啼啼,沒有奶吃。王爺此番是要他的命啊!他自覺兢兢業業,也沒有什麽地方得罪王爺吧,除了今兒有些灰頭土臉,他這也是為了王爺啊!

    杜管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誠惶誠

    恐道:“王爺,老奴該死,老奴此番汙了王爺的眼,老奴這就去洗洗。”管家爬起身就要朝門外奔去,被顧墨一聲又叫了迴來。

    “你跑什麽跑,我話還沒說完,你緊張什麽?不是不讓你當這個管家,隻是本王自己要當這個管家,這麽說你明白麽?”顧墨望著眼前一臉迷糊的管家問,後者一臉茫然地望著他。

    管家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王爺說的話一向這麽高深,他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也屬正常吧,管家又淒淒地想。顧墨罵了一句笨,又解釋道:“就是你還是做原來的事,隻是換了一個稱唿,以後你便不能稱為管家了,因為本王自己要這個稱唿,但本王還是本王。事還是原來的事,隻是稱唿變了,這下你明白了嗎?”

    管家腦中亦有些糾結,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像明白些了。”

    顧墨拍了拍管家的肩膀,甚是雷人地安撫一句:“嗯,乖~”

    管家一張老臉刷的一黑:“……”王爺,您這樣,老奴會吃不消……

    顧墨微微一笑,閑閑咪了口冷茶道:“沒什麽事你就先下去忙吧,哦,別忘了向他們宣布這個好消息。”先前他說了謊,必定還要說一個謊來圓這個謊,他對她,著實是一番真情,一番苦心。

    顧墨這廂將將收拾幹淨,準備再小睡會兒,就聽見有人來報,說王府門前來了一頂花轎,走出來一位偏偏美人兒,美人兒說要找她。

    顧墨嗯?了一聲,又啊!了一聲,已猜到來人是誰,還都送上門來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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