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暗交錯的零落空間內,世界宛若銀鏡般破碎,一塊塊碎片在順從灰色光流的擺動,遊走於各個角落,構成隻會出現在瘋狂藝術家作品下的奇詭風景。


    蒼夜再往前一步,隨即觸碰到了一層薄膜,沒有任何排斥反應,當即便穿透而過。


    這裏的空間與靈界不同,基礎規則已經呈現出半獨立的趨勢,在漫長的歲月中不斷加固,宛如鎧甲鐵片一樣的層層連接著。


    不再隻有死氣,而是從死氣當中煥發出另一類詭異的生機。


    生與死彼此交融,兩大彼此對立的元素比例正恰到好處,自然法則絕不會衍生出這一派景象,唯一的可能隻有是人為!


    在晦暗的星空下,一顆孤單的星球驟然映入蒼夜的眼簾。


    星球表麵滿目瘡痍,呈灰色質的土塊上到處都布滿坑洞、溝渠以及奇異的花紋,每一個微微凸起的洞穴都深不見底,好似連接向星球的核心。


    詭異的生機彌漫在星球表麵,但於此同時,一股濃鬱的死氣與生機相對立,彼此達成相互妥協的平衡。


    蒼夜知道,這顆星球正是被拖入到靈界之內的位麵本源。


    但同時,另一個更震撼的消息便是,這顆星球便是蒼夜此行尋找的目標,舊日支配者加諾托利亞的屍體。


    ……


    在一個名為‘伊姆梵斯特’的位麵內,隻存在於傳說中的伊姆斯大陸生存著一支奇異種族。


    這支種族全員皆是信徒,狂熱崇拜著照亮‘伊姆梵斯特’的太陽。


    因此,他們常常以‘太陽之民’自居,堅稱自己是從‘太陽墜落所散發出的火星之靈’。


    到了後來,太陽在異常浩劫中被摧毀,碎片擊穿位麵,徹底毀滅了伊姆斯大陸,也同樣毀滅了太陽之民。


    太陽的殘骸墜入到另一個世界內,從此,‘伊姆梵斯特’再也沒有了崇拜太陽的種族,關於太陽之民的傳說也被民俗學家們當做古代野蠻人的瘋狂臆想。


    因為,最大的證據便是太陽並沒有被摧毀,直到現在,大日的光輝都從未失色過。


    ‘伊姆梵斯特’的居民們不知道的是,太陽之民的傳說是真的,而太陽也被毀滅過,在太陽之民所存在的時代,天上的太陽有兩個,一個是來自永恆大日的投射,而另一個,則不請自來,並完全擋住了大日的照射。


    這顆太陽並不是永恆大日的光輝投影,而是一個喧賓奪主的存在,太陽的本體,是一頭令人戰栗到無以複加的龐大生物,


    見證了太陽之民存在的證明,【神聖靈感之典】全程以第一人稱敘事寫完,全篇充斥著強烈的個人情感,在結尾處,敘事者如此寫道:


    “這是一個極富魅力的種族,在‘最後之日’,他們以幸福的笑容,高喊著所信仰的神之名諱,愉快迎接著族群的末日……”


    “我不禁深受感動,作為被他們如此愛戴的真神,我實在不忍心道出我的真麵目……”


    “自宇宙之外不請自來,從無光之海爬上岸邊,我是混沌無序的存在,太陽並非我之光輝,靜謐燃燒的漆黑之炎才是吾之真實,吾之名,加諾托利亞,吾之讀者,切不可忘!”


    作為【死靈之書】的一部分,【神聖靈感之典】全程由這頭舊日支配者所抒寫,講述了一個崇拜自己的種族從誕生到毀滅的故事,看似轟轟烈烈的生命讚歌,實則隱藏了最深的戲謔與惡意。


    然而更加令人不敢細想的是,太陽之民的覆滅與加諾托利亞的死亡是同時發生的。


    蒼夜知曉當初的全過程。


    太陽之民的滅亡發生在泰坦君臨宇宙的末期。


    泰坦巨人同舊日支配者在宇宙的各個角落相互廝殺,‘伊姆梵斯特’正是其中之一。


    以太陽的模樣懸浮在位麵上空的加諾托利亞遭遇泰坦們的圍殺,最終被打爆,全身宛如碎片般飛往宇宙各地,部分碎片擊穿了‘伊姆梵斯特’,導致了太陽之民的毀滅以及伊姆斯大陸的沉沒。


    那麽,早已死亡的加諾托利亞又是如何寫出【神聖靈感之典】的?


    此時此刻,本該是炸成碎片的舊日支配者又以完整的模樣出現在蒼夜的麵前,相互對抗並共存的生死之氣帶出濃烈的威壓,比神威強烈,比淵華濃鬱,隻是簡單的看著這具屍體,腦子裏便不由自主的冒出各種邪惡癲狂的想法,壓製痛苦,順從瘋狂,無時無刻都在把人往最絕望的道路上指引著。


    蒼夜有著與黑刀長期對抗的經驗,其本身更有著‘古神之子’的身份,對於這層威壓,他很簡單的便豁免了影響。


    舊日支配者是多元宇宙最不可理喻的存在,從某種角度上,它們比魔神更加混沌,比墮神更加危險,比上古邪物更加難以殺死。


    蒼夜從來不敢小覷於任何一頭舊日支配者,哪怕是對它們留下來的遺產也要小心翼翼的對待。


    如今他最大的依仗,時間之神正是繼承於億萬光輝之主的分身,頃刻間便能讓自己擁有了與神博弈的能力,這種感官體驗,所帶來的不是驚喜,而是忌憚,乃至是恐懼!


    如眼前所見,加諾托利亞隻是一具屍體,但這具屍體卻詭異的浮現出生機,盡管並無半分覺醒的征兆,但蒼夜對其依舊保持著最大的警惕。


    連神都能夠死而複生,舊日支配者為什麽不行?


    從毀滅走到新生,無數身體碎屑重新匯聚,這絕對與加諾托利亞成為位麵本源脫不掉關係。


    時間之神分身已經趕到沉默之井的邊緣,正在凝聚分身進入靈界。


    希望以億萬光輝之主的氣息能夠幫助到蒼夜更快掌控位麵本源。


    ……


    另一片戰場上,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


    偽善之神幻化出血色大翼,上半身宛如浸泡在鮮血之中,一根根尖刺從背脊。手肘,腰際間探出,雙翼舞動下,如兩輪彎月,輕易斬斷了一個又一個死亡神祇的軀體,‘世界破壞力’抑製著死氣的再生,更不斷崩壞著神的核心。


    迄今為止,死在祂手下的已死之神已經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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