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夜神情保持一貫的鎮定,環視眾人後,緩緩道:


    “我不是你們的敵人。”


    “外鄉人,是不是敵人該由我們判斷,而不是你們隨口胡扯!”


    這句生硬得如石頭般的話是從一個高大的半獸人領袖口中說出的。這個半獸人有些罕見的蒼白色皮膚,胸口紋著狼頭烙痕。


    之所以說是烙痕而不是刺青,是因為這隻狼頭顏色是凝固後的暗紅血色,這種顏色隻有在皮肉被燒紅的烙鐵貼上才會留下的痕跡。


    狼頭即永遠提示著這位半獸人領袖自己奴隸的身份。以狼為圖騰,擁有蒼白皮膚的獸人隻有北方的冰原狼氏族,這是一位體內有著冰原狼血統的半獸人。


    蒼夜看了對方一眼,如果不出意外,這位將是對自己兩人抱有最不信任感的領袖。


    “好了,巴沙,先冷靜下來,聽聽這兩位小兄弟的解釋吧。”


    血斧拉過一張椅子大馬金刀的坐下,眼神平視著二人,屬於傳說生命的威壓盡數爆發而出,赫爾直感受到一股撲麵而來的澎湃氣息,幾乎令自己心潮血湧激蕩。


    如果不是曾經感受過劍聖老師的威壓鍛煉,赫爾可能會被這股威壓直接擊飛了出去,但即便如此,他的臉色也略微蒼白了幾分。


    反觀蒼夜,神態依舊。


    天知道死在此人手上的傳說有多少?!


    轉頭向赫爾使了個眼神,得到示意的半獸人劍士當即挺起胸膛,要敢挺得筆直,神情肅穆,仿佛在主持一個神聖的儀式。


    他緩緩從腰間取下了一柄斷刃的單鋒直刀,斷裂的刀身已是鏽跡斑斑,稍微一用力都可輕易的將其折成碎末。


    赫爾雙手握著斷刃,高舉過頭頂,口中以古老蒼涼的聲音緩緩祝頌:


    “斷刃無重鑄,人無再迴時……”


    刀刃依舊,但赫爾的聲音卻逐漸彌漫上一股悠遠悲涼的意境,仿佛有人吹奏起出征的號角,但等來的結果卻是無人生還。


    眾領袖的神情都為止動容了,一些年邁的老者眼中甚至有淚光閃爍。


    “您是……”


    血斧不禁站起身來,表情變得萬分激動,但仍舊殘留著一絲遲疑。


    見此狀,赫爾毫不猶豫的以斷刃劃開自己的手腕,鮮血咕嚕嚕湧入,驟然泛起妖異的光華,彌漫開神聖宏大的威嚴。


    這番變化後,血斧不再遲疑,對著赫爾、或者說對著斷刃便跪伏了下去,口中激動喊道:


    “神!……”


    “無悔之刃,這是神的武器絕對沒錯!”


    轉眼間,所有的半獸人全部跪在地上,以無比崇敬而狂熱、仿佛朝聖般的姿態瞻仰著斷刃。


    這柄兵器是老劍聖生前一直帶在身上的東西,似乎是重要的信物,直到戰死前才將信物轉交到赫爾手中,某種極為重要的傳承儀式。


    如果沒有出錯,當初進入普羅米修斯的黑獸人軍團、甚至巫格瑪獸人神係的神降臨的原因都是為了這件信物。


    在千年之前,愚昧狂野的大地上出現了第一位奴隸起義者。


    那是一個半獸人奴隸,率領數千名奴隸推翻了趴在自己身上吸血的獸人奴隸主,並徹底覆滅了自己的宗主氏族,此後數十年的時間遭到來自多方氏族的圍剿。


    即便是上層再怎麽內鬥,但奴隸造反是對階級本身的撼動,微小的利益爭奪在麵臨更大利益的喪失下,即便是腦子頑固愚鈍的獸人也知道該怎麽選擇。


    那位掀起半獸人起義風暴的英雄連續挫敗了多次前來圍剿的獸人部落軍,事態逐漸擴大,反抗的火種播種到大陸各地,規模最大的一次甚至有百萬半獸人同時叛亂。


    最終,在古老戰歌的詠唱下,神降臨了。


    半獸人英雄麵對神的逼殺也絕不放棄、奮力一擊竟砍傷了神,但兵器也就此斷裂,自己也還是陣亡於神之手。


    起義最終失敗了,但部分獲得自由的半獸人決定繼承最初一位砸碎鐐銬者的意誌,帶走斷裂的兵器,從此消失匿跡。


    那柄兵器的名字是‘無悔’,意為:追求自由,縱死無悔!


    此後,來自奴隸的起義連綿不絕,獸人的鎮壓越來越血腥,但規模卻愈演愈烈,‘自由之奴’同樣是受到感召、渴望追求自由的半獸人獨立組織。


    為了紀念自由之火的初代傳承者,半獸人拋棄了對獸人神的信仰,取而代之的是半獸人之神、勇士之魂、鐐銬破碎者、無悔的英雄。


    帶走‘無悔之刃’的半獸人也被封為‘半獸人之神’教會,在半獸人族群之中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說:


    神未死去,也未降臨,無悔之刃即神命,再現即神歸!


    那位傳奇的半獸人以英雄的身份死去,卻即將以神的姿態歸來。


    獸人將其嗤之以鼻,部分麻木的奴隸也毫不相信,但隻有蒼夜確定,半獸人之神即將歸來。


    這是一位誕生在【天啟世紀】的新神,重生的祂將成為半獸人族群的守護神,庇護自己的子民免遭獸人爪牙的束縛,守護者他們建立隻屬於半獸人的國度。


    每一位自由之火的傳承者都堅信這則預言,現在赫爾的迴歸,是否在預示著神即將歸來?


    蒼夜也沒有料到半獸人內部對於神竟如此的崇拜,隻需要一件莫名的信物便能達到這般效果,早知如此自己也不需要如此費勁了。


    赫爾以肅穆中蘊含悲涼的語氣為眾位酋長緩緩道出關於‘無悔之刃’的故事:


    ‘半獸人之神’教會在遭受重大損失後,隨即分成數部進入到大陸的邊緣,東部、西部、南部、北部,各有隱藏的教會分支。


    負責保管‘無悔之刃’的是當初半獸人英雄的親密戰友。與其他同伴失散後,他深感歐克之域是不安全的地方,因而進入極北之地的漩渦之海。


    那裏是一處空間極不穩定,連接著異位麵的中轉之地,能從那裏進入異位麵的成功率極其低下,但現在看來,那位戰友最終還是成功了。


    當年的赫爾在遭到追殺後也是一路逃到漩渦之海,並從這裏進入到一個未知的位麵內,被本位麵生物捕捉當成奴隸販賣……曆經數次磨難,最終輾轉來到普羅米修斯。


    而就是在那塊異端的大地上,赫爾迎迴了半獸人之神。


    ‘無悔之刃’關係到半獸人之神是否能迴歸的大秘密,上代的保管者是一位‘渡過史詩’天命的老劍聖,但他卻在最巔峰的時刻遇到來自巫格瑪獸人的狙殺,從而留下重傷,一身戰鬥力所能發揮出來的隻有傳說的層次。


    或許是感知到‘無悔之刃’內所蘊含浩瀚的神性波動,黑獸人從而展開一次又一次針對老劍聖的追殺,直到下一代的傳承者接過信物。


    神威湧動之際,蒼夜也感受到了來自體內神性的共鳴。


    這柄看似普通的斷刃內至少隱藏了兩百個單位以上的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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