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蒼夜在一間布滿油汙、臭氣熏天的房子裏找到潘多拉時,她正被一個身材異常臃腫的中年男人壓在身下,肥肉的不停聳動使得潘多拉發出痛苦的悶哼聲。


    房門都撞開的聲音同時驚動了兩人。


    蒼夜破門而入,一把提起男子,不顧他殺豬般的尖叫聲一拳將其打暈在地。


    潘多拉有些害怕的蜷縮在夾縫中,拉起被單蓋住自己嬌小的身軀。


    忽然,她看著取下麵具的蒼夜,吃驚的抬手指著蒼夜:


    “是你,你還記得我嗎?對了,我照顧你的時候你還在昏迷中,怎麽可能見過我……先生也是要服務的吧,請等等,讓我洗下身體……”


    似乎因與魂牽夢縈之人重逢,潘多拉有些語無倫次,在那張絕世無雙的臉麵前,潘多拉自慚形穢,有些羞澀的拉緊被單。


    看著情緒有些低落的潘多拉,蒼夜對著她點了點頭,自己並未忘記過她。


    雖然不清楚原由,但突如其來的驚喜還是將這個可憐的小姑娘給砸暈了,忽然,她好像想到自己的處境,急忙向蒼夜喊道:


    “先生,請盡快離開,不然他們會傷害你的。”


    蒼夜不知道潘多拉口中的“他們”說的是誰,但如今的自己,這個位麵已經很少有人能傷得到自己。


    看著眼前一臉焦急的小姑娘,不知為何,蒼夜冰冷的表情有些解凍:


    “你願意跟我走麽?我可以帶你離開。”


    潘多拉的表情明顯愣了一會兒,猶豫片刻後隨即搖了搖頭。


    蒼夜有些不明白,潘多拉無疑是討厭這種生活的,那又為何要拒絕自己?


    “既然不願意,那你喜歡這樣的生活麽?”


    這樣的提問令潘多拉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地上的那堆肥肉,一張清秀的小臉露出明顯的厭惡,但忽然慌張地擺了擺手,急聲對蒼夜說道:


    “先生,真的來不及了,您趕快走吧?”


    就在這時,一群人氣勢洶洶的來到房門外,無疑是被聲音所吸引來的。他們看著蒼夜,一股無可名狀的恐懼立即浸染自己的心神,更有幾個不堪被嚇癱在地。


    蒼夜隨手丟出一小袋金子。


    領頭的顫抖著接過金子,用著牙齒打顫的聲音對蒼夜恭敬道:


    “先生,這隻靈巧的麻雀在一個月內屬於你,請盡情享受吧。”


    說完,指揮著人將地上的肥肉拖走,臨走前不忘替蒼夜將房門關上。


    “這樣,你可以跟我走麽?”


    潘多拉兩條好看的眉毛好似蚯蚓蠕動般的皺起,這次她猶豫的時間更長,但看向蒼夜時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


    “不行,這會給先生您添麻煩的。”


    這時,蒼夜才想起距離末日也就隻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在最後剩下的時間裏,無論給這個小姑娘奉上任何待遇都無法改變她最終的命運,至於帶她離開……蒼夜沒有想過,也不會這樣做。


    “既然如此,那你接下來的一個月陪我吧。”


    潘多拉羞澀的點了點頭,心中好像想到了什麽事。


    ……


    然而,蒼夜並沒有做出什麽特別的舉動,接下來的一個月裏,蒼夜帶著潘多拉來到一家旅館,潘多拉悲慘的遭遇磨練出其早熟的性格,盡管先生不需要特殊的待遇,但潘多拉依舊盡心盡力服侍著蒼夜。


    洗衣服、做飯……每一樣都做到最好,或許是遠離了肮髒不堪的鷂子街,也許是從未奢望過的幸福生活,小姑娘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較之以前明顯更為開朗。


    或許是受到這份笑容的感染,蒼夜的中央情感處理器繼憤怒、悲傷、愧疚、迷茫又加載出了‘歡樂’的情感模板。


    迎接末日的倒計時,蒼夜體驗到從未有過的感覺,這種感覺令他十分享受,或許隻有瘋王子年幼時與母親、圖蘭陪伴時才有如此的歡樂。


    然而,短暫的歡樂過後是世界的末日。


    赤離的氣息一天比一天強大,源自於體內血脈的共鳴,龍血的力量開始顯現,好似有一股熾熱的火在心頭燃燒。


    真龍即將複活,世界終要迎來末日。


    倒計時的最後一天,是夜,蒼夜與潘多拉並肩躺在床上。


    天花板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拆除,露出昏黃色的天空,以及滿天繁星。


    仰望群星,蒼夜突然開口:


    “這樣的生活,你滿意麽?”


    潘多拉笑嘻嘻的抱著蒼夜,含蓄的表情帶著幸福,這段時間經過人類世界的熏陶,蒼夜對人類情感的了解也逐漸加深,潘多拉的表情代表著什麽蒼夜知道,所以,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潘多拉的頭。


    小姑娘一臉舒服的躺在蒼夜胸前。


    一個可愛,卻又可憐的小家夥,迄今為止不知受到了多少惡心粗暴的對待,然而她的心靈卻依舊如此的純淨,待在她的身邊,蒼夜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寧。


    就像之前說過,人類是善與惡交織而成的產物,非是絕對善良也非是絕對邪惡。


    源自於人類自身的特性,必須依賴著其他生物的血肉而存在,對於非人外表的存在,豬、牛、羊的地位是提供肉類的牲畜,貓狗是寵物,馬是坐騎,而從未見過的生物則一律被當做怪物對待,厭惡與恐懼是常態。


    或許也會出現一些憐憫這群非人存在的群體,但卻會被當成異類對待。


    在還是雪萊·弗蘭肯斯坦的人生中,他曾經從書本上了解過,舊時代的人類曾經有過一次滑稽的鬥爭,源於一群人將狗從寵物的定位延伸到對牲畜的定位中,而令一群人則反對如此行徑。


    這次可笑的對峙差點演變成大規模暴動,這在當時的雪萊所看來,可笑至極。


    無論是使用狗肉還是拒絕使用狗肉,都不過是關於犬類群體定位上的問題,難道不吃它們就能把他們從寵物的地位提升到與人類同等嗎?


    本質上依舊是為圍繞著人類為中心所產生的變化,這隻不過是人類自己的一廂情願,而身處於漩渦中心的犬類來說依舊是受人擺布。


    無論是保有善意還是惡意,這都是來自於高等智慧生物的傲慢。


    在未來,蒼夜將會見識到來自於諸神對待人類的傲慢,就好像人類對待自己的貓狗那般。


    輕輕撫摸著潘多拉的臉頰,蒼夜愣愣望著她。


    比起無感情的天使,或許如潘多拉這般才是真正的天使吧。


    可惜,人類並非良善的存在啊,如果是頭戴光環、展開潔白雙翼的天使必定會受到人們的頂禮膜拜,而如果天使失去了光環,被奪取了羽翼,孜然一身跌落塵埃,畢竟受到人類宛如噩夢一般的對待,如果依舊保持著純淨、善良的內心,則受到的待遇會更加的淒慘。


    並不純粹的人類最喜歡的便是淩虐、玷汙純淨的事物,對於潘多拉,高高在上的貴族們隻想撕裂這副柔弱嬌嫩的軀體,而對於同樣悲慘的平民階級,則是愚昧以及內心深處的嫉妒所產生撕裂純潔的快感。


    如此純淨的人,不該誕生在汙穢的塵世。


    潘多拉,在另一個世界中是開啟人類無盡災難與厄運的魔盒,然而潘多拉本身確實純淨無暇、人畜無害的羊羔,因而在這個世界上,潘多拉的存在是誘發出人類內心潛藏的醜陋與邪惡,


    在蒼夜看來,魔盒本身便是空的,隻是人類的內心不滿而爭先恐後往盒子內填滿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等到災厄爆發,人們轉而開始恐懼厭惡盒子,那番神情渾然忘卻之前不斷的往盒子裏塞東西的人是誰。


    潘多拉不該被生下。


    即將到來的末日,所有人都將痛苦掙紮著死去。


    而這,也是自己挑起一場又一場混亂的原因,他想讓這群人體會到自己曾經所感受到的感覺,成為人類時第一次所體會到的灰色情感。


    看著潘多拉,蒼夜的手漸漸向下滑去,扶上對方白嫩的脖頸,手勁漸漸用力。


    或許,死亡是對潘多拉最甜蜜的結局,沒有痛苦,沒有悲傷,在最幸福的時刻死去,沒有比這再好的待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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